370.再次起航（2）（三千字大章）

【考虑到中科院过去沉重且不可否认的历史包袱、目前的混乱状态，以及夏希羽对国内外其他大专院校和科研机构的开放与合作态度，我认为：我们不应当把夏希羽对中科院相关单位的排斥，简单地视作一种对中科院的固有偏见。

我还认为，上级应当对希羽组研究所和中科院总院分别秘密派出同等规模与规格的高规格调查组，并进行至少两个月的周密调查，随后应尽快形成向全社会公开的调查报告。

——汤霄，1983.6.30】

当天晚上八点半，乔办只剩下乔公和“老林”。

“小林，你对小夏同志这边的问题是怎么看的？”

“老林”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小夏同志的最新报告我看过了，他的方案一旦实施，可能会直接让整个中科院彻底解体。而他提出的方案，恰恰需要院领导下先盖棺定论、接着认准方向后大步快走的决心。但是，我们不可能把本就混乱的中科院直接搁置不管。”

乔公稍稍点头，不置可否道：“中科院那边自己发起的改革怎么样了？”

“完全没有头绪，从各方面的反馈来看，用邓瑜同志的话来说就是‘改了，但又好像没有改’。我目前的判断是，中科院目前的改革还会摇摆不定，更无法像希羽组研究所那样对自己做出改革，中科院的数学所和系统科学所甚至未必能达到希羽组目前的人均效率的三分之二甚至一半。”

乔公仍旧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对着报告中提到项天微的一处文字追问道：“那么，你对新任所长项天微是怎么看的呢？”

“她接班之后，希羽组的姿态只会更强硬——她在微羽工作的这几年里，展现出了对多个工业领域的相关技术的高度精通。而且行事霹雳、手段狠辣。”

“从香江那边得到的消息来看，她从刚担任港英方面的公务员开始，作风就非常强硬。而且，她和秦博士互换之后，研究所和微羽集团两边的重点会发生偏转。”

“她到研究所来的时候，带了一些专利方面的律师。她不可能只是为了陆家义同志一个人的事情，就调动这么多人，肯定是与他们‘方尖碑计划’有关。因此，对这个计划的效果，我与外界的推测完全相反，总体上持积极的保留态度。”

乔公略一沉吟后，笑着对“老林”询问起另一件事：“我明白了。小夏教授在起飞前的状态怎么样？”

“据汪星悦和汤霄同志说，他们一行人全都非常放松。连她们两位和负责开车送他们过去的雷雯婷也没想到小夏教授会带着她们提前前往机场，更没想到她们会在机场现场改签。”

“另外，汤霄同志特别强调，之前历次改签时，我们这边的同志是有准备的，这次我们甚至没有准备。”

思虑数秒后，乔公接着追问：“那么，小夏有没有通过汪星悦同志她们想告诉我们的？”

“老林”立刻面色凝重地把一个档案袋交给了乔公。

“老林”眼睁睁地看着乔公看完档案袋里的内容之后，竟然愣了好几秒。

最终，乔公只是叹了口气，随后：“小夏有这么多的外汇吗？”

“按照您的指示，为了让他们更好的进行改革试验，我们迄今为止没有强兑外汇之后再给外汇，连按比例抽他们的外汇都没有。冻干食品和成套的冻干技术专利、还有名为“华夏方块”的电子游戏。总之，创汇来源多得是……”

听完“老林”的汇报，乔公思考了十余秒后，有了自己的打算，在嘱咐“希羽组的外汇方面积极维持现状，未经希羽组主动要求，应当暂缓提留”后，随即示意“老林”独自离开。

“虽然中科院有类似的想法，但毕竟没有开始。而小夏竟然准备用他们研究所的外汇储备，做这么大胆的事情……但愿他们能掀起一丝涟漪。”

……

次日清晨，“老林”根据乔公的指示，做出了决定，最终由汤霄和汪星悦收到的消息包括以下三点（大意）——

（1）七月下旬期间，由国家科委、教育部高教司、国家计委三方及中科院的若干名教授，组成一支调查组，（对外）秘密进驻，对希羽组研究所自1981年5月建所以来的情况进行全面考察，同时尝试对现任联席会议成员进行个别约谈。

（2）建议额外挑选一名曾在希羽组研究所短期工作过的所外同志（此处指邓瑜）任调查组副组长。

（3）同意希羽组研究所方面继续保留全部外汇的请求，并同意把开始常规外汇提留的时间放到1984年1月。

此时身在香江的夏希羽对这些消息的态度倒也很简单，用三句话就能概括——

“充分利用外汇，务必积极配合，严禁搞特殊化。可请调查组适当多留些时日。除此之外，研究所内一切照旧，不要无故打电报征询我的意见。”

……

在之后的一周里，夏希羽在沈涵曦与周昕的陪同下，带着王礼和周北斗两人一起前往微羽集团拥有的两座食品厂参观学习。

同时，除了提前在香江转机回到英国的弗莱彻、诺伊、丽特三人之外，其他人则各自分组在香江游玩、逛街。

第一次来到香江的李超婷看到大街上的繁华景象，忽然理解了当年夏雯莉选择扑网、逃港的理由。

与她一起逛街的还有刘晓涵和刘晓茉——前者虽然也是第一次到达香江，但因为自己早年的海外生活，因此对这一切并没有特别的感慨；本不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后者对此就更是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是默默地保护着同行的二女。

这样的安静直到李超婷忽然对着夏希羽等人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浦江什么时候能有香江这般繁荣呢？”

“按照平均生活体验来说，我估计要再努力奋斗三、四十年。”

刘晓茉给出的结论让她感到难以置信：“只要最多四十年？”

“嗯，我对英联邦公务员体系并不看好，这套玩意在南亚和东南亚或许适用，但在东亚恐怕完全不行。如果1997年以后的香江不能走出英联邦体系的困扰，后续会麻烦不断的。而且，我甚至可以说，有可能会成为一道日夜不止的流血伤口——就像如今的阿富汗之于苏联一样。”

李超婷顿时愣住了。

此时，周昕与刘晓茉互换站位后，接过她的话头，对李超婷说道：“你现在的表情大概就是所长特地让你随团出来的原因。你在中国待的太久，除了回复学术邮件以及与研究所内的外国专家交流之外，没有其他与外国有关的经历，有不少方面会受到限制。”

“我看过你们的K12教材……虽然比几年前有所进步，但还是欠缺了不少东西，如果你缺乏对整个世界的了解，你回到高中后能发挥的作用会相当有限。所长不反对你为了对国家做贡献而离开研究所，但希望你能在有能力为国家做更大的贡献之后再考虑离开。”

“K12？”

“K对应的是kindergarten——也就是‘幼儿园’；12是指十二年级，也就是中国的高三年级，加在一起就是基础教育阶段。”

听完周昕的补充，李超婷大赞：“原来如此，周姐不愧是西德来的专家……”

周昕摆了摆手，接着继续用中文说道：“我在专业英语和安保之外的方面，肯定比不上刘晓茉的，更没有任何学位。还有，我今年二十岁，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小。

“最重要的是，你们年龄都比我大，不要叫我周姐，按照你们国家的习惯，叫我‘维尔汀（Vertin）’、‘维尔汀小姐’或者‘维尔汀同志’就好。”

“明白了，维尔汀小姐。”

……

发生在李超婷身上的类似小插曲还有不少，但夏希羽等人却无暇顾及这些。

他们目前最关注的就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个熟人——暂时被调到香江工作的李晶晶。

“夏教授，我这次出来找您只有一件事，请您确认一下是否见过这两张照片上出现的人。”

夏希羽接过照片一看，第一张照片上展示的是一名亚裔男青年在东京市中心某街道与另一名白人女青年会面时的情景。

“我先说明这两个人的身份吧——左边的是一名统理教的一名教徒，我那次见到的时候，他伪装成国际数学家大会的工作人员，被我识破后又最终被汤霄她们消灭了。雷雯婷与统理教的关系我已经说明的很清楚了，如果想了解的话就去问你的上级，我这里无可奉告。”

见夏希羽一脸疑惑地看着照片右侧，却迟迟不愿表态，刘晓茉不得不表现出突发奇想的样子，在房间里对着另一张照片惊呼道；“右侧照片里的侧脸好熟悉……这个女孩我见过！美国驻日使馆的三等秘书罗宁，估计不到二十五岁，我和维尔汀在大街上见过这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在外吃下午茶的时候与她随意聊了一会，以及罗宁的金发在周围人中过于显眼，我不会记得这事。”

“从这张照片上来看，她当时正在与另一个有些老态的男人见面。那男的看上去应该是个老学究，估计是有些奇怪的关系。不过那与我们没有关系……”

见周昕跟着默默点头，李晶晶这才收回照片。

“看来我和小吴同志来这里算是找对了。”

接着，李晶晶向在场的众人表示谢意后，带着身后的女助手离开了。

“没想到罗宁竟然还要与东京地区的那么多人接头，看来驻外工作的美国外交人员可真不是什么好活。”

夏希羽在意识通讯频道的一番感叹缓解了整个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接着他才继续说道：“看来，罗宁已经引起注意了。我们让她暂时离开外交界，并通过‘历史终结论’跟着亨廷顿教授走向学术界的安排果然没错。现在她应该已经回到美国，或者至少在路上了。此事到此为止。”

其他人都同意夏希羽的判断，于是希羽组方面对此事的讨论到此为止。

之后，直到一行人于7月19日傍晚抵达英国并在希斯罗机场附近的酒店集中住下为止，全程一切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