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大受震撼的多对一会谈（中）

【陆家义在调查组面前的发言，撕开了一道持续数十年的溃烂伤疤，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值得一提的是，陆家义的发言是自觉自愿的，希羽组研究所在他发言之前，只基于确保发言的真实性，强调了三件事——

研究所将会在最广泛地征询意见的基础上，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

研究所会在正式发言当天，为所有将要参与第一次发言的同志提供一整天的带薪休假，因此请在发言前积极为发言做准备，并在发言完毕后好好休息；

所有的发言内容都会在调查组最终上报前提供来自科研秘书处的事实核查结果，因此请在考虑到这一点的基础上认真发言。

——冯琪诺，1983.8】

在陆家义之后，浅野明日香也作了发言——

“……准确地说，是在希羽组研究所，我见到了与日、法、美、英等国以及中国的其他科研机构完全不同的景象。”

“夏教授在前沿理论和技术方面的眼界与预判能力，是我见过的所有同龄人中最超前的。更让我大开眼界的是，沈涵曦小姐、秦若华博士以及卡罗尔·关原博士竟然也能在类似问题上紧随其后。”

“在这里，我就只聊夏希羽的问题。例如，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与他提及了目前正在智利等国推广的最新型装配式建筑技术，当时还是首次离开中国且信息来源有限的他，竟然与我一样对此表示了谨慎乐观……迄今为止的事实已经证明他的预判。”

“除了前所未见的预判能力之外，他在研究所的改革方面也显得颇为理智。在我与他刚在巴黎认识不久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说起科研行业本身的局限性，并认为这一点与生产力的有限性直接导致对研究所和科研体系的改革是不能跨越资本化阶段的，并且很可能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维持这种情况。

“在我过去的同学中，除了水野遥佳之外，完全缺乏类似共识——至少在他们毕业之前，是普遍缺乏这样的认识的，更缺乏面对和解决这个问题的勇气。但这样的认识和勇气普遍出现在希羽组研究所的决策层之中，而在夏教授和水野教授这里了解到的最为完整。”

“因此，我必须声明，我对目前由项天微小姐负责的科研转化制度改革，在总体上只能报以谨慎乐观的态度。而是她之外的问题。”

“我不确定：项天微和在夏希羽等人的授意下、由项天微带来的产学研结合改革是否能被中国接受。”

“按照我的了解，项天微想通过在整个世界市场上进行资本化运作，在技术可行的范围内，提高科研成果的资金转化效率。”

“以软件工程师方谦先生在之前提到的方块游戏为例——这款游戏是受到了陆家义教授对周期性密铺和非周期性密铺的阶段性成果的启发，极大地压缩了基础方块的数量和形状——在只允许旋转而不允许折叠的情况下，只要七个方块就可以实现确保在理论上可以将欧氏平面中某一列横向格子全部由正方形方块填满。”

“这样的设计降低了游戏需要的软硬件配置，使得在现有的简陋条件下仍然可以产出一款可玩性、用户粘性都很高的商业电子游戏，并且为商业用游戏的改动做出了极大的可拓展性——比如加快方块的掉落速度、压缩未被消除方块的可堆叠高度等具有挑战性的玩法。”

“以我在法国学习、生活二十余年并在世界各地参与学术会议的经历来看，这款游戏的中文版本市场在短时间内，将基本局限于在香江地区、东南亚地区等已经有相当的工业化和城市化水平的华裔和华人聚居区，但它的英语、俄语、法语、德语版本将有望随着计算机的大规模普及，而在20世纪之内就能内随着计算机的拓展而拓展出超过十亿美元的份额。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我的实际体验来看，对于刚入门的微机用户来说，这款游戏甚至可以可以适应键盘技术的发展而成为预装软件的一部分，这必然伴随着海量的销售额。我之前的预估可能还是过于保守。”

“然而，我却发现：如果按照中国目前的惯例，方谦、魏思静等参与了游戏研发的人员只能领到绝无可能超过半年工资的一次性奖金，甚至还不一定能到手。”【1】

“这符合中国的普遍惯例，但既不符合我们研究所对科研人员的要求，也不利于提高科研人员为中国的‘四化’服务的积极性。”

“我认为生产要素不仅包括传统的土地、劳动力、资本，还有科学技术，甚至应当包括数据。”

“按照我对希羽组即将推动的下一步改革措施的了解，即使是同职称之间”

“我们希羽组研究所内已经达成的普遍共识是：只要科研工作无法脱离传统手工业式的秩序，这种情况在中国内外甚至是在可见的将来，都是无法发生革命性变革的——至少也需要在技术上实现大规模商用人工智能技术，并且在科研管理制度上做出足够重大的调整，才有可能引发科研领域的双元革命。”

“因此，在我看来，在科研领域——至少具体到科研人员身上——应当且只应当保障科研人员的退出机制足够让科研人员平稳过渡到其他行业。”

“在此之后，紧接着要做的就是平衡同等级的理论与应用科研人员之间的待遇。除此之外，进行过多的干涉既不必要也无意义。”

“如果用‘奉献精神’这样的道德指标作为衡量标准，那只会让我们这个立足中国的、国际化的研究所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至于如何处理科研人员之间的研究习惯，以及如何兼容科研人员们的文化背景等相对边缘的问题，我暂时没有方向……”

待浅野明日香发言完毕，调查组在宣布座谈会休息半小时后，立刻在内部爆发了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