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鼻腔里灌进干燥又寒冷的空气时,菲格辛知道,自己又回到北境了。
从听到教会与卓戈集团展开合作后,她就决定立刻返回封地,不再参加博览会剩下的几周活动。
必须让北境尽快与卓戈集团达成合作,越早期的合作者,越有分量。
要是等他们再发展下去,很难说到时北境在他们眼里还有多少价值。
为了节省时间,路途中间很多段行程都是传送过去的。
不过并没有选择传送直达,魔法设施建设不好的地方仍然是走陆路或乘船,全传送的话太贵了。
最终用时十一天返回北境,比全程坐船去的时候节省一星期。
“阿嚏!”
菲格辛打了个喷嚏。
回来了,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
不是感冒,在这五月份还能下雪的倒霉地方,常住者或多或少呼吸系统都有问题。
表现为没完没了的喷嚏,时通时不通的鼻孔,以及换季时好像永远流不完的鼻涕。
更神奇的是,只要往南方去,就会自动痊愈,再一回来,马上复发。
这无法消失的疾病,就像是北境永远好不起来的生活,挥之不去,伴随一生。
她真的能带来改变吗?
“公主,我们靠岸了。”泽特法师敲响船舱门。
亲卫队跟着菲格辛下船,虽然是回家,但远没有到达双塔城时兴奋。
他们没有热爱这里,只是离不开这个地方。
“菲菲!”港口上,一位身形清瘦,皮肤白到毫无生气,头发眉毛也是白色的女人兴奋地朝他们挥着手。
“格尔达姐姐!”菲格辛跑到她身前,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比预计的时间早回来了?”格尔达问道。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别开玩笑。”
“我有个大计划,咱们到马车上再详细说吧。对了,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菲格辛从腰包里拿出被打乱到乱七八糟的魔方。
“这是魔方,是个超级有趣的玩具。”
她在临走前到双塔城知名“特产店”,卓戈玩具店里精挑细选,才在众多玩具中选出这個姐姐唯一可能感兴趣的。
卓戈玩具店遵循无论什么玩具,都要有奢侈品版本的传统,用来坑冤大头,或者说适配尊贵客人的需求。
菲格辛拿的正是黑曜石材质,颜色区分用水晶贴面的顶配版本。
“这是个,玩具?我还以为是首饰或者装饰品呢。”
格尔达手中的魔方,在阳光照耀下,散射出斑斓色彩,十分好看。
宝石这玩意儿,在不是玻璃的前提下,越像玻璃越值钱。
“当然是玩具,它能把六个面都还原成一个颜色,我特意把它打乱了,看你能不能复原。”
“好,好。”格尔达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作为一般人说谎就上脸没什么,可作为王室,这是致命缺陷。
不过她已经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了,也许会一辈子困守北境。
说不定也是好事,至少在这没人看得上的破地方,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菲格辛确实在说谎,她在路上把魔方打乱还原不回去了。
卓戈玩具店里已经把魔方还原用时推进到一分钟之内,没用加速术,是个盗贼的记录,据说是托托的老相识。
研究院的人推导出了还原公式,菲格辛抄下来了,想回来跟格尔达秀一下。
然而路上行船颠簸,一杯水翻倒洒在抄公式的纸上,之后就再没还原过。
菲格辛本来想拆了重新拼上,但是又怕手劲太大把水晶弄坏,最终不了了之。
姐妹牵着手,走上马车,向凛冬城方向驶去。
她们不是亲姐妹,萨顿老国王虽然喜欢到处留种,但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认的。
菲格辛是国王的私生女,而格尔达是与她一起长大,被遗弃的小贵族之女。
遗弃的原因是肤色与毛发的颜色,官方说法是,受到魔鬼诅咒,失去颜色的厄运之女。
当然,只是白化病而已。
现在她是帮助菲格辛治理北境,处理各种杂务的全能大管家。
国王为了表现他对民主思潮的妥协,制定了公平竞争选继承人的法案。
虽然这既不民主,因为王国继承人只能在王子公主里选。
也不公平,因为竞争方式是每位候选人获得一块封地,几年后对比每块封地的建设情况。
而菲格辛的封地是人口流出极其严重,几乎没有支柱产业,连废除农奴制都只是名义废除,其实没废彻底的北境。
建设?你说建设我都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的大计划是什么?”马车上格尔达问。
“我想组建一支军队。”
“你不是有一支亲卫队吗?”格尔达知道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连职业都是和公主身份很不匹配的野蛮人。
而且级别不低,实战经验丰富,连从军几十年的老边军都对她夸赞有加。
“太少了,不够,我想解决北境的匪患问题。”
“你又在开玩笑了。”
“我没有!”
格尔达看着菲格辛,对方的表情十分认真,自从来了北境后,就没见过她如此斗志高昂的样子。
“匪患,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格尔达很无奈地说。
北境整个社会都与犯罪绑定在一起,加入帮派,或者成为土匪,是年轻人十分常见的“就业规划”。
环境如此,很多人没得选。
“但不试着改变,就永远没有希望,我找到愿意与北境合作的人,额,龙了。只要我们能让这里更稳定。”
“龙?”
“就是卓戈集团,在双塔城快速崛起的超级商团,他们有让北境发展其他行业的方法,只要人们有更安全的谋生手段,就没必要参与犯罪。”
格尔达明白了,她还是不甘心,想要建设北境,证明给王城的那些人看。
“但那几个最大的匪帮呢?他们可不是因为没得选。”
北境处于一种诡异的贵族与帮派共治局面。
帮派会定期向贵族行贿,但并不是低位向高位那种行贿。
而是我给你钱,你最好收了,这样大家都体面,不然只好帮你体面。
这种行贿。
“所以我才要建立自己的军队,只挑选与那些大匪帮有血仇的人培养。”
“那哪来的钱来培养职业军队?我们的税收根本就不够。”
“用我的积蓄,然后以战养战。”
“失败了呢?”
“我现在和一个失败者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一声马鸣,凛冬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