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年,秋(注:辛亥年是八年前。本章的故事与“外传一月蚀”有些关联)。
当时武楸枰十八岁,叶飞羽十七岁,石江义十六岁,而田野只有十四岁。暗影门的二少主在十九岁生日当晚收到了东堂主送给他的礼物——名为“月相”的四名影子杀手。
(注:四个人都以不同的月相为名,武楸枰是“晦”,叶飞羽是“弦”,石江义是“朓”,田野是“眉”。他们相互之间并不称呼同伴的本名,暗影门的其他人只知道他们的代号,或者只知道“月相”这个组织。)
然而这礼物值不值得收下,还得经过一场试炼。试刀就要见血。
前来报告任务完成的是身材较为瘦小的“眉”,西堂主看了看他的样子,故意问道:“你还好吧?”
堂下顿时传出一阵轻笑。这时,暗中监察的杀手来报:“屠氏全族及党羽共八十三口,全灭。”
说完,蒙面的杀手瞟了一眼身旁平静的“眉”,小声说了句:“辛苦了!”
西堂主的赞许藏在心里,没有表露出来。门众们也在一阵静默之后,发出一片称叹。
二少主眼中是透着寒光的愉悦,他这才起身向东堂主行礼,感谢他送给自己这么好的礼物。
东堂主向二少主回礼,并最后一次以师傅的身份对“眉”交待道:“你们以后要好好听从二少主的命令。”
“眉”用刚刚习惯的称呼回话:“是,东堂主大人。”
“眉”退下之后,一旁的西堂主冷笑道:“东堂主将自己精心培育的人才拱手送出,莫不是有什么非分的企图。”
深知东、西堂主关系的门众们顿时感到气氛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倘若‘月相’能助二少主一臂之力,那就是我唯一想要的‘荣幸’。”
话音未落,根本没有将目光投向西堂主的无羁突然一刀就过去了(注:无羁是东堂主的名字),正向咽喉。只听哐的一声,众人才见西堂主的剑已出鞘,夜魔刀和“蚀魄”相交,行云流水之中招招索命。
众人目不转睛,由提心吊胆变成兴奋观战。
东堂主一记“松风寒”,顿时满堂寒风,令人战栗;西堂主使出“黑云蔽日”,看得人头晕目眩。二人近身相战上百回合难分伯仲。掌门看得高兴,刚想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就见空中嗖嗖飞过两枚暗器,直指东堂主的眉心和西堂主的太阳穴。
幸得东、西堂主眼疾手快,虽暗暗吃惊,但还是将暗器挡下。
令门众们不解的是,两位堂主用刀剑挡下暗器之后都急忙伸手去接。忽而一片蓝纱飘过,清风拂面带着诡异的暗香,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东、西堂主去接暗器的手上空空如也。
此时,门外传来仙乐般飘逸甜美的声音:“二少主,你的‘月相’能借给我一个么?”
闻言,二少主冷酷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笑容,笑得十分真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露个面再走么,无眷姐姐。”
“要叫我‘南堂主’哦,梧凤。”女人酥软的声音如同“千日醉”一般,把满堂的人都熏得醉晕晕的(注:千日醉,烈酒名)。
二少主笑得越发灿烂了,“那南堂主看中哪一个呢?”
南堂主:“弦。”
二少主:“原因——可以顺便说一下吗?”
南堂主:“原因——有那种东西?”
二少主:“好吧。我让他去哪儿找你呢?”
南堂主:“就那棵银杏树下吧,亥时,我等他。”
琴瑟奏出的言语飘过耳畔,使得众人对“弦”这个名字生出无端的妒意,只为了一个熨心熨肺的声音。
南堂主:“你造出了好东西呢,无羁。”
南堂主的气息完全消失了,然而温润的语音却萦绕不去,如鬼魅般游走在众人的心上。
西堂主的脸色铁青,缓缓将“蚀魄”收入鞘中,“这一次,就算你赢了。”
无羁也收刀入鞘,没有回话。北堂主轻轻摇了摇头,回头看向掌门。掌门一手拄着下颌,露着微微笑意,冷酷的瞳仁里隐约滑过一丝落寞。
要说令人谈之色变的暗影门里最难以捉摸的人物,不是深不可测的掌门,而是行踪飘渺的南堂主。
这个女人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无眷,对一切都无所眷恋。没有想要的,也没有不能失去的,所以没有弱点。
她的随心所欲是任何人都羡慕不来的,好在她对权利和地位也没有兴趣,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或夺人所爱;好在没有人可以蛊惑她,也没有人能够轻易利用她;好在她是暗影门的南堂主,不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