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门派……挺多的,名气最大的——不过是恶名,是谁也弄不清楚的暗影门;比它更神秘的是昆仑山的星照宫。
悦原主要的门派是华山派,善于用剑,特长是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武器;另外还有善于用毒的清水流香宫。你都记住了没?”
禾方:“大概知道了些,谢谢你!”
夕夕:“不用客气,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好了!”
禾方:“好。你知道的真多!”
夕夕:“是你知道的太少了!这些都是常识。你平常都和别人聊什么呢?”
禾方:“天气、风景、饮食……之类的。”
夕夕:“你喜欢吃什么?”
禾方:“很多,各种味道都有其特色。”
夕夕:“有不喜欢吃的么?”
禾方:“在我吃过的东西里暂时还没有。”
夕夕:“真厉害!”居然和我一样,不过想必他没吃过蜘蛛之类的。
禾方:“夕夕平常都做什么呢?”
夕夕:“我是打杂的。”
禾方:“好像挺辛苦。”
夕夕:“还好还好。那你呢?”
禾方:“我是吃闲饭的。”
夕夕:“貌似很安逸啊!”
禾方:“我也这么觉得。”
夕夕:“哈哈,我第一次听男人这么说自己。”
禾方:“惭愧惭愧!”
夕夕:“琴棋书画诗酒茶,除了饮酒喝茶之外总会一两样吧?”
禾方:“……只有箜篌弹得还可以,不过已经很久没弹了。”
夕夕:“好不容易学会了,不弹多可惜啊!”
禾方:“已经五六年没碰过了,差不多都忘了。”
禾方忽然忆起从前的一些碎片,显出一丝感怀的神情。夕夕看在眼里,决然道:“你等着!”说完径直出门而去。
话说箜篌要怎么选呢?夕夕对此可以说一窍不通。打听到了月桂城最好的乐器行,一进去就眼花缭乱。这家乐器行卖的都是演奏用的上等乐器,来买的都是行家,所以店员并不主动介绍打扰买主,只等买主选中之后再帮忙试用。对夕夕这种门外汉来说,在这里买东西真是难。
要是妃子姐姐在就好了!正在夕夕犯愁之际,三位窈窕美人来到乐器行,夕夕闻出她们身上名贵胭脂水粉的香味。三位姑娘径直走向七弦琴,夕夕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
淑音帮璎珞选了一张琴,两人分别试弹了一会儿,都很满意。店员对两位姑娘的琴技赞不绝口,顺便也帮琴美言了几句。
佰玲注意到一旁的夕夕,对她笑笑,表示打招呼。夕夕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惹得人忍不住关心。
佰玲走近她两步,寒暄道:“姑娘也来选琴吗?”
夕夕眨眨眼,吞吞吐吐道:“我受人之托,帮他买箜篌,可是我不太懂……”
佰玲:“她不自己来吗?”
夕夕:“嗯,他不住这儿,我也是有事才过来。”
佰玲闻言,趁淑音和璎珞她们结账的功夫,和夕夕交谈起来:“乐器若要选得合适,最好演奏者自己来试,帮别人选确实挺难。”
夕夕:“因为只有我过来,所以他只好托我买。”
佰玲:“我对箜篌也不太懂,但我的前辈可能可以给你一点建议,你想参考一下吗?”
夕夕:“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佰玲:“不客气。”
淑音过来告诉佰玲可以走了,却被佰玲留住,“淑音姐姐,这位姑娘受人之托来选箜篌,能请你帮她参谋一下吗?”
淑音看看夕夕,微笑道:“好啊。”
淑音让璎珞稍等,然后和佰玲陪着夕夕来到各式的箜篌前。
淑音:“姑娘要选竖箜篌还是卧箜篌呢?”(注:竖箜篌形似竖琴,卧箜篌与琴瑟相似。)
夕夕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扫一眼面前的箜篌,答道:“竖箜篌。”
淑音:“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夕夕:“他没说……我也不清楚。”
淑音:“……你能简单描述一下请你选箜篌的是怎样一个人,她喜欢弹奏什么曲子吗?”
夕夕:“……他是一个很文雅的人,有点儿柔弱,但很善良——喜欢安宁舒缓的曲子。”
佰玲在一旁看着淑音笑道:“和姐姐有点像哦。”
淑音也微微笑着,开始仔细挑选箜篌,不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事,“姑娘对价钱可有要求?”
夕夕本想说没有,但为了装得像那么回事,便答道:“合适就好,不要太贵就行。”
淑音颔首。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夕夕满怀感激之情挥别了三位美人。(注:半柱香的时间大约是半小时。)
夕夕抱着箜篌回到诚谊客栈,兴高采烈地敲开禾方的房门,稍微有点心虚但表面上神气十足地把箜篌递给他,“你弹的是这种吗?”
禾方微微一怔,缓缓伸手接过箜篌,像是握住了故人的手,有一种再会的感动,喜悦中带着心酸。时隔多年,怅然若失,失而复得。
禾方将箜篌抱在怀中,因思绪交织而复杂难解的神情让夕夕看得有点不知所措。
禾方回过神来,答道:“是。”
蒙对了!夕夕心中窃喜。
禾方:“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你是拿来给我看吧,好怀念呢。”
夕夕:“这是给你的,只要你弹给我听,我就把它送给你。”
禾方:“禾方怎么好意思接受姑娘的爱物。”
夕夕:“你就收下吧!因为我根本不会弹,拿着它也没用。”
禾方:“……那就当你帮我买的,我付钱给你。”
夕夕:“不要!我要免费听。”
禾方:“我练好之后一定弹给你听……”
夕夕:“那就行了。”
禾方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放下箜篌,“那我也送一样东西给你,作为回礼。”
他将那支玉簪取出,放到夕夕手中,虽然可能抵不上箜篌的价钱,但这已经是他身上最贵重的物品了。夕夕接过玉簪的瞬间,第一次感觉到心跳莫名加速。
“我先给你时间练,练好之后我再来听。”连句谢谢都没说,夕夕拿了玉簪丢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走了。
比邻轩。
东方胤打扮得怪模怪样、自称赵聪,还跟他卖关子不告诉他无泪的事就令邹冰恕够郁闷了,他还得在和家小姐面前承认是自己要求东方胤更名换面来做自己护卫,邹冰恕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说不出的苦。
为了不累和家小姐来回折腾,邹冰恕把赵聪安置在比邻轩中少华山领主的房间,这样也方便和小姐名正言顺地来串门。
虽然很多人都说少华山领主与和家小姐是门当户对、才子佳人的绝配,但是邹冰恕心里很清楚,和小姐心中只有东方胤,根本没有他。虽然他也不是那么喜欢知情达理、家财万贯的和小姐,但还是有点儿气不过。
和瑞香跟随悦原总督柏奕昕到城南看第一轮“奇人异事”的比试,而邹冰恕带着孔荻和赵聪前去拜访在房中休息的东辰公及夫人。
东辰公和少华山领主礼节地问候、交谈,赵聪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东辰公及他身边的人,包括独孤夫人。
离开东辰公的住地,赵聪跟随邹冰恕和孔荻先后拜访了同样没有外出的青丘山领主桑垒、独孤岛岛主独孤耀和左大臣谢英樟。
午饭之后,稍事休息,三人离开比邻轩,前往钟山赏景。
钟山不设会场,原以为会很清静,没想到前来大会助兴的乐人们约在钟山聚会,好不热闹。
邹冰恕、孔荻和赵聪本想换个地方说话,却正好撞见璎珞抱着琴和淑音、佰玲一起走过来。姑娘们看见少华山领主和孔大人,向他们行礼问好。淑音邀请他们上去看看,邹冰恕没有推辞。
上山一看,好多熟人。东方胤庆幸自己被化装得完全不像自己,否则非得逃走不可。淼儿和冰儿自不必说,青竹、斑竹、苍术、白术、黄柏都在,虽然东方胤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长相颇有印象。最意外的是雅琪姐居然也来了。
邹冰恕上前和槐江山领主桥储仙打招呼,孔荻也上前问候了一下,然后回来和两位小姨子交谈起来(注:孔荻之妻是咏儿,所以冰儿和淼儿是他的小姨子)。
赵聪以护卫的姿态静立于一旁,本打算找个好的角度旁观,不料佰玲见他一个人闷闷的,递给他一杯水,“喝口水吧。这里很安全,不用太紧张。”
“谢谢!”赵聪发出东方胤不常用的声音,接过水喝,顺利过关。
璎珞正在熟悉新得的琴,乐人们三五成群谈天说艺,桥储仙和虹霞妃开始下棋,邹冰恕和淑音散步赏景,冰儿和淼儿介绍孔荻认识新朋友,东方胤也就此得知了苍术等人的姓名和他们的所属地。
申时(注:即下午三点),所有人聚拢在一处,表演、观看各自的节目,一起游戏、说笑。虹霞妃和淑音等前辈们只看不演,乐在其中。桥储仙和邹冰恕也被气氛感染,难得高兴。
没有身份的拘泥、礼节的限制、地位的牵掣,只有真情的演绎、诚挚的欣赏、完全的投入,所以开心,所以惬意,所以在聚会结束下山时,邹冰恕才想起有事被忘记了。
回到比邻轩,邹冰恕也不好再问东方胤什么,只好拉着孔荻一起在房中听和小姐讲白天的见闻,以免在和瑞香看着东方胤兴高采烈地讲述时感觉自己太多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护卫的房间在主人的隔壁,东方胤可以不用看邹冰恕的臭脸安然入睡。论道大会的时间还很长,要有充足的耐心才有可能收集到有用的情报,很多时候,计算不如时机,还要有运气,不能着急。就算论道大会期间没有太多收获,届时再到明海和钥野探查即可。
只有这件事,无论有多隐秘,有多少玄机,东方胤一定会追查到底。
夜深人静,邓咸英独自一人来到月桂城中的一个角落,一群黑影四散消失,只剩下一个人在那儿等着来人。
邓咸英:“早啊!”
黑影:“不早了。”
邓咸英:“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请你晚点下手,不要搅黄了我的决战。”
黑影:“我原以为你是年轻精力过剩出来玩玩,没想到你还当真了。能够控制‘不失手伤人’的剑法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真正厉害的人物不会在那么明亮的比武场上出手,因为真正厉害的功夫招招致命。”
邓咸英:“我也不是不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知道最强的人不会来这里,甚至可能不知道有英雄会和绝顶论道大会这回事,而第二强的人可能在评论、观战,把虚名让给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或者不得不和年轻人比拼以赢得声名的二三流人物。”
黑影:“你很清楚嘛。”
邓咸英:“但是,和这些人对战也能学到很多东西,能从一方面认识自己处于什么水平,该如何努力。”
黑影:“打败这些人成为翘楚,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邓咸英:“我知道我现在打不过你们,但我还不需要以这种方式发泄或寻求安慰。我只想变强,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黑影:“哼,希望汤洛金不会让你失望。如果有人能让你止步不前无法和汤洛金决战,我一定邀请他加入星照宫。”
邓咸英:“我也希望有这样的人出现。”
黑影:“你输得还不够多吗?”
邓咸英:“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一起修炼,进步会很快。”
黑影:“那就祝你好运了!我计划在论剑决战时动手,你最好速战速决,在消息传到莲峰前结束游戏,否则中途败了兴我就不管了。”
邓咸英:“好。”
黑影:“听说宫主会来,你好好表现吧。”
他来做什么?黑影已然离去,邓咸英有些纳闷,但他决定不去想那些复杂难懂的事情。论剑的比试就要开始了,他要珍惜每一场对战的机会,好好吸收那些热情、坚持、理想、不懈的努力、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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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流香的弟子把森森带到月桂城交给林梦夕。
同门刚一离开,夕夕便换了一副神态窝在椅子里,抚摸着乖乖趴在她腿上的森森——毛茸茸、暖烘烘的。她一直以为只有这种触感才会令人感觉温暖舒服,可为什么那种骨感和冰凉也会让人安心愉悦呢?甚至会让心变得柔软,怕被碰触。
那种感觉太陌生,不容易处理,却也有滋有味。那个人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