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六月,叶碧荷花红,禾方和容萱养的睡莲也开得很好。
禾方教容萱弹奏箜篌,容萱为禾方准备材料,让他制作香料。二人还奇思妙想调出各种滋味的饮品,做了各式有趣的点心。邹冰恕发现后要求她们把做的东西分一半给他,瞒着她们用来招待客人。
于是少华山领主的访客们在习惯了邹少主的难以揣摩之后,又开始适应变幻莫测的饮食,使得一些本就忐忑不安的情绪更加紧张了。
这日,祁弘誉和邹冰恕谈公事,端起茶杯喝第一口,老谋深算的脸上露出直白的神色,“这是什么?”
邹冰恕:“陈皮柠檬茶。”
祁弘誉:“你弄的?”
邹冰恕:“您高看我了。”
祁弘誉放下茶杯,先把正事说完,然后警惕地看向茶杯,“你最近都喝这种茶?”
邹冰恕:“哪里!经常换。”
邹冰恕一脸坏笑,祁弘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有什么?”
邹冰恕:“我也很期待。您猜禾方和容萱下次会做什么?”
祁弘誉:“他们?真没想到。”
邹冰恕:“据说是禾方不小心把梅干和茶一起泡了,发现味道还不错,容萱就提议尝试一些新的饮食制作方法。”
祁弘誉:“原来如此。”
邹冰恕:“我让他们分一半给我,但没说给别人尝。”
祁弘誉眯起眼睛,“你很担心他们不做出味道奇怪的东西啊!”
邹冰恕:“那是!”
祁弘誉看得出邹冰恕很开心,所以——“随你吧。”
邹冰恕:“这茶怎么样?”
祁弘誉:“酸,还有咸味和陈皮的味道。”
邹冰恕:“哈哈哈……”
祁弘誉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也没那么难喝,只是味道比较怪。难得邹冰恕真心高兴,算了吧。
陈皮柠檬茶的隔天是陈皮莲蓉饼,味道还不错。孔荻运气好,正吃第二个。“容萱看上去比以前欢乐。”
邹冰恕:“是啊。”
孔荻:“果然是因为得知了那个人的消息。”
邹冰恕:“你倒是满不在乎地在我面前提起他呀!”
孔荻:“你也该释怀了吧。”
邹冰恕:“说得容易!”
孔荻:“你看人家禾方。”
邹冰恕:“那真不是普通人……他真的放得下吗?”
孔荻:“我也纳闷。他不表现出来反而更让人担心。”
邹冰恕:“你要和他谈谈吗?”
孔荻:“我是局外人。你怎么样?”
邹冰恕:“我可不想真的惹东方胤生气。”
孔荻:“我还没见他真生气过。”
邹冰恕:“所以才恐怖。”
孔荻:“禾方生气或许更糟糕。”
邹冰恕:“那是!如果他说‘邹冰恕,帮我把某某解决掉’,你说我是上还是不上?”
孔荻:“只能上喽,命都是人家给的。就算你讲什么天理良心的大道理,他若径自冲上前去送死,为他报仇的人得排着队上吧,你还会后悔没有早帮他,害他牺牲,倘若被其他人知道了没准不会放过你,之类的。”
邹冰恕:“站着说话不腰疼!东方胤跑哪儿去了?”
孔荻:“已从丹桂城返回,现在正在水秀山庄吧。”
邹冰恕:“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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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秀山庄的老板娘昨夜喝多了点,倘若被提前叫起可能会发脾气。东方胤给了侍者二两银子请他帮个忙,并给他一个盒子,请他呈给老板娘。
半柱香的功夫后,理琼枝整装来到会客室。
东方胤起身行礼:“在下东方胤,冒昧打扰,请您见谅!”
理琼枝仔细瞧他,笑得暧昧,“才过了六年,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好久不见!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东方胤:“在下受密山领主夫人所托前来传信,那个盒子是云夫人让我带给您的,这些是给淼儿姑娘、冰儿姑娘、淑音姑娘和茜袖姑娘的,上面有信笺。”
理琼枝的目光扫过面前的礼物,丝丝浅笑堆于唇角,“你可真有本事!她请你传的话是?”
东方胤毕恭毕敬地回答:“夫人已有三月身孕,让我提前报个喜。”
理琼枝眼睛一亮,眼神柔和了许多。“好啊!你见她开心吗?”
东方胤:“在下看来,夫人很喜悦。”
理琼枝:“那你呢?”
东方胤:“为她高兴。”
理琼枝给出一个请坐的手势,“喝茶吗?”
东方胤:“谢老板娘!”
理琼枝衣裙一摆,飘然入座,和东方胤斟茶对饮。
理琼枝:“虽然我不清楚你想做什么,但你总是这么‘用心’呢。”
东方胤:“您太高看我了。在下这次来还有点事想请教老板娘,希望不会太唐突。”
理琼枝:“有话直说好了。”
老板娘笑得亲切,东方胤却不敢掉以轻心。
东方胤:“在下想知道您对‘天下第一美人’的印象是什么?”
理琼枝:“陈年往事说着有意思吗。”
东方胤:“姬夫人布下了一个难解的迷局,只有您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理琼枝:“哟,她布了什么局把你都框里了!再说她已经故去多年,早已对现世没了掌控,没人操纵的局有那么难解吗?”
东方胤:“很难解,而且事关重大,我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姬夫人应该是从当独孤夫人开始布的这个局,所以恳求您告诉我当时的情形,可以吗?”
东方胤严肃而急切的神情令理琼枝很满意。
理琼枝:“可以。如果要谈她,你或许是最合适的对象。”
“……”东方胤心存疑问,没有插话。
理琼枝:“用绝世无双的才貌玩弄人心的高手,这么形容应当很贴切。她是令人折服而头痛的主子,加上当年我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经常被她耍得团团转。但是,她真的好,我喜欢。”
理琼枝脸上浮现出迷醉的神情,仿佛酒劲未过、酣睡未醒。
理琼枝:“你想问她怎么去了独孤岛?”
“嗯。”东方胤小声应答,怕打扰她的思绪。
理琼枝:“她那个人喜欢自在,旁边的人其实可有可无,去独孤岛正合适呀。”
东方胤:“这样……”
理琼枝:“我这么觉得。不过,她很讨厌为了什么利益而伤害人命,而且无论如何隐秘的事都很难瞒过她。
慕老板去世当天,侍女连春失踪,就算是我也觉得不是巧合。不管是毒药还是其他什么,她什么也没说,也就没人再深究。
她设计让独孤耀英雄救美,我当时还以为独孤耀气数已尽。
夏皇找她联姻,不只因为她的外表,也因为她最懂得明德公的心思,知道夏皇算不出的命数。
她为何要死,怎么死的,我宁可相信是她自己的设计,而不是上天放弃她的故意。她原本可以得到一切却放弃了一切。
她不喜欢你争我夺,讨厌贪婪傲慢目空一切,讨厌唯利是图,所以她没可能要独孤耀。她为独孤耀安排了怎样的人生我不知道,但她若自愿先死一定是犯了自己无法饶恕的罪,她是这种人。”
东方胤:“……她会为她的孩子安排怎样的人生呢?”
理琼枝:“猜不出,看吧。”
东方胤:“她的孩子会是独孤耀的吗?”
理琼枝:“哼,依我对她的了解,应该不是。不过那是不是她的孩子我也不确定。”
东方胤:“哦?”
理琼枝:“期待你解开迷局,但请小心别破坏了她的计划,我可不想她白白牺牲。”
东方胤:“您很欣赏她。”
理琼枝:“崇拜,又无奈。”
东方胤:“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理琼枝:“我可是冒着欺君之罪的嫌疑说的这番话,看在雾姬的份上我就不管你要酬劳了。”
东方胤:“再多的报酬也换不来真话,但如果老板娘想要什么,只要在下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理琼枝:“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要么请你帮忙把雾姬送的礼物分给姑娘们吧。”
东方胤:“……好。”
理琼枝凤眼含笑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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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枝》
刚柔并相济,谈笑风尘里。
醒时藏心机,醉后写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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