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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然!”
好一副铁石心肠。
朝露莫名地想要哭,却只觉渴得厉害。
方才那酒她饮得太急,药力极烈,不一会儿便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来势凶猛,可以焚烧一切意志。
身间体内,像是一片荒野,被这一滴滴骚动的秘酒燃起了火星子,然后越演越烈,刹那间对他的渴望如燎原烈火,无法止息。
却在他无言的注视下,尽数凝结成了万里冰原。
她心有不甘,在他怀中支起身子,玉臂一展,抱住他的头,一树梨花春带雨。
泪水比身体更烫,随着衣衫一道滑落在雪色的僧袍上,泅染出一朵一朵至臻至纯的白莲。
如此软玉温香,任是千年寒冰、万年玄铁,也该化了。
俄而,佛子微微抬手,解开了僧袍。
朝露心头一动,以为他终是受不住要动情,岂料随着她肩头一重,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褪衣,只不过是将自己的僧袍盖在她身上,掩住她一身冰肌玉骨。哪怕春光再是诱人,在他眼中,与红粉骷髅,无甚分别。
“你这和尚如此无情,我今日死了,也是因为你不肯救我。”朝露捂着心口,大口喘息着道,“你口是心非,你一派妄言!”
“我何来妄言?”他皱了皱眉,清澈的目色纤尘不染,突然问道。
她玉指轻点,抵住他开口的唇,眯起柔情的眼眸,贴着他的面,大口大口吸纳着他不断呼出的浊气。
她与他感同身受,她这般难抑,他也定好不了多少,却能一次次强硬拒之,不动如山。
反倒是用这般悲悯的目光俯视着发作的她,正如睥睨众生一般。
她冷笑道:
“你说佛道慈悲,不生分别心,你却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你说你普渡众生,我也是众生,你却为何偏偏不渡我?”
“我要死了,是为你而死。你还不肯渡我……”绝望中,她的凄声低了下去,身子也低了下去。
强劲的药效漫散全身,朝露双腿一软,跪在他身前,像是膜拜庙里的神佛一般折腰俯身,哀怜道:
“襄哥哥,我好难受……朝露好难受……你抱抱我,好不好?”
根本不会有任何回应的。
洛朝露后悔饮那酒了,如此以身激将,他也不得要领,更不会怜香惜玉。
无法抑制的泪自她眼底不住地滚落,将僧袍大片大片地都浸湿。她的声息越来越弱,像是旷远的夜空里一颗微不足道的黯星,即将陨灭。
太过寂静了,连风都忘了吹拂。
死寂之后,灯芯“噼啪”一声爆裂开去。
纤约束素陡然被一双劲臂扶住。
汗湿的衫裳似是终得解脱一般飘落,掐灭了暗燃已久的烛火。
窸窸窣窣的细响,像是封冻的冰面出现了一道缝隙。那道缝隙越来越大,水下是火山热焰,须臾间破冰而出。
下一瞬,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将她包围。她一时竟难分辨,究竟是谁更热烈……
她沉沦下去的时候,如同身陷沸海。
他像是已万念俱灰,又像是在奋力求生。那诵念佛偈的薄唇一开一合,一道低吟穿云裂石而来:
“我来渡你。”
声音一遍一遍地萦绕,她愈发听不清了,只觉面前混沌如天地初开,又似千山雪尽,万里日照。
纤瘦的雪颈不受控地向后仰去,颤抖的指尖紧扣着榻沿,泛起一阵阵麻意。
“求佛,渡我……渡我……”凌乱的呢喃一经吐露,就碎在了风里。
身陷沸海之中,她仍要半睁着水雾迷濛的眼。
他说诸相皆空,她便偏要以目光细细描摹他动情的眼耳鼻舌身意,证明她和他的此时此刻,真实不虚,能除一切苦,能渡一切厄。
最后,只能看到轮廓重影,一片朦胧,唯独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烙刻一般映着她糜艳的倒影,清晰至极。
……
前世今生,画面交错,同一双眼渐渐重合在一起。
朝露方从那场醉生梦死的记忆中清醒过来,正对上洛襄此时比夜色更沉的目光。
时辰缓慢流淌过去,此间的静默比昔日纵情之时更为难耐。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似是迟疑地问道:
“你很难受?”
他的唇近在咫尺,说话间呼出的气微微拂过她细碎的鬓发。
太近了,朝露抑制住肌肤相触的欲念,回神之际,才觉裙下已是湿凉一片,像是汗水,暗流涌动,泛滥成灾。
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上辈子,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妖女,骗他纵欲,扰他修行,毁他一生,是极致的恶,不择手段,不容宽恕。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害他了。
下一股药性泛上来的时候,朝露想要避退,走动时身形一趔趄,眼底看到洛襄微微拂动的袖口,料是想要扶住她。
不等他抬手,她就张开左臂横在他身前,像是筑起了一道高墙,阻隔了二人。
她埋首,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远,再转身离开了重重假山。
凉风习习,湖波漫漫。
洛襄独立在婆娑树影里,只觉喉间灼烧,热意难消。
***
天边浓云遮蔽,玉轮缺了一角,高悬疏桐之间。
朝露回到寝宫,身如飘絮摇摇欲坠。
她学着李曜的动作,徒手深入喉中抠了抠,终于吐出一些水来。腹下稍舒,她以为今夜就此消停无事了,便去了榻上,敛起帐幔休憩下来。
半梦半醒之前,她无意识地夹紧了衾被,翻来覆去地想要找到一个更为舒服的睡姿。总觉身间空寂,五指深深陷入绸缎之中,想要抓住什么。
恍惚间,她听见洛须靡和母亲在殿外争吵之声:
“今夜机会难得……晚了就错过了……”
母亲没有作声,沉默片刻后,她似是听到殿门“嘎吱”一声开了。
之后,她像是被人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浴汤里,蔷薇玉兰花瓣落了一水池,红白缭乱,迷了她的眼。她玉体横陈,任由几个侍官为她沐浴更衣,擦身绞发。
她换上全新的齐胸襦裙,质地细腻柔软,仿佛是女人肌肤一般滑溜。金丝边的薄纱披帛,露出雪白的肩头。竟是汉人的服制,侍官一面给她系上肩带,一面发出小声的啧啧惊叹。
好紧。她被细带压得呼吸不畅,目中不知是水汽还是其他什么,氤氲缭绕。她浑身无力,再也看不清了,意识又渐渐沉了下去。
……
洛襄绕着湖岸走了一圈又一圈,吹了一个时辰的清寒夜风,身后有王庭的侍卫在十步开外紧紧跟着。
不多时,有一侍卫匆匆赶来,上前示意他该回去了。
他攥了攥衣角,没有反抗,沉默地被几人引着回到了佛殿。
大殿空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