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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他声音低沉,手掌加大力道,不让她背过身去,迫使她直视自己,“你的荣宠,都是朕给的。”
朝露动弹不得,也不再挣扎。
雷霆雨露,天心易变。
昨日还蜜里调油,万千宠爱,今日就可以将她幽禁,避而不见。而难得屈尊一见,就是来试探她,怀疑她。
是她错付了,曾以为哪怕深宫诡谲,予她荣宠的君王无所不能,可以护她一世无忧。
朝露冷笑一声:
“没有陛下的所谓荣宠,臣妾在乌兹亦可活得好好的。早知今日,不如当初随我三哥回乌兹去!”
自入宫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娇柔婉转,曲意逢迎,以无边媚态博取圣宠,这是她第一回以如此冷硬的语气与皇帝说话。
李曜一怔,放开了她。
“妄言!”他勃然大怒,脸色铁青,语气冰冷,“朕只知道,你口中所谓的三哥,这些年来千方百计,为了将你带出朕的皇宫,根本是无所不用其极……上回北匈使臣来朝求和,你也偷偷前去见了他。”
“既如此,朕,绝不会放过他。”
语罢,年轻的帝王连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明霞宫。
在外头随行的内侍本以为好事既成,打算留守一夜,正闭眼默声打盹,忽闻殿门轰然打开。
内侍叹了一声。皇帝自执政以来,文治武功,勤于政事,后宫有如空置一般,何时见过他这般屈尊亲临妃嫔居所,兴致而来,却大怒而归。
明霞宫里的这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内侍回望沉夜中荒芜冷寂的宫殿,摇摇头,转身跟上了大步离去的皇帝。
朝露见人走了,轻舒一口气。
今夜,她是头一回拒绝李曜,失了君心,也许自此下半辈子没了倚仗,甚至带来灾祸。
可她的内心却无比顺畅。
翌日,送入明霞宫的饭食一如从前般精致,可送饭的宫女却将汤水浇到了洛朝露的手臂上,踢翻了菜盘,一并啐了她一口道:
“通敌妖妃,死有余辜!”
没了帝宠的姝妃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再后来,精致的菜肴继续往明霞宫送,可她的气息却渐渐有进无出。
直到一个眼生的小宫女入夜偷偷来找她,给她塞了一块玫瑰馅的馕饼。
朝露蓬头垢面,狼吞虎咽,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着那小宫女,问道:
“国师大人,可有来过?”
小宫女一愣,回道:
“娘娘,国师大人随军出征,已月余不在京城。”
朝露独坐暗中,一仰头,目光透过一扇沉沉的雕花木窗,望向了夜空中的满天星辰。
她听那个人说过,北斗勺柄的末端那一颗明亮的“摇光”星。星光所照之处,是她遥远的故乡和亲人。
她撕去身上一缕衣裙的绢帛,咬破指腹,以指血为书,交予小宫女道:
“烦请替我交给国师大人。”
李曜那夜离去前的警告,她日夜难安。她的夫君,要杀她的三哥。
朝露深知,李曜若是动了杀心,不会再放手。
她心念成灰,在这宫中是生是死已无关紧要。但为了三哥,她只有搏一搏。
……
数日后,明霞宫的禁闭得解。
从诏狱放出来的侍女们喜极而泣,推门而入,见到困在里面的主子洛朝露。一并告之她国师大人已查出泄露军机的始作俑者,证实她确实是被冤枉的。
传闻,国师远在边关,似是早有预料,在一夕之间,以雷霆之势逮捕数十名西征归朝的武将,且一并连坐数百人。以通敌卖国之罪,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诏狱行刑处,地上血流成河,三日未干。
泄露军机的叛将中,有几人为皇后母族。由是,宫中传言,皇后借此陷害姝妃通敌。
李曜却未有再追究。
因为,李曜是将计就计,借此机会肃清了军中心思不定的世家旧党,拔除异己,还顺便插入了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得力亲信,兵权尽收,渔翁得利。没必要再与外戚撕破脸。
如此一石二鸟的布局,算无遗策,可谓妙极。
对于用作此计障眼法的洛朝露,李曜身边的内侍亲至明霞宫传下圣谕,并赐下江南绫布百匹,东珠一对,以示安抚。
可洛朝露却觉毛骨悚然。
李曜既知她无辜,那夜相见时咄咄逼人,仍是借三哥之名多番试探于她,实乃诛心。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她心中寒凉,仍是平静地携宫人跪地领旨,叩谢君恩。
那宣旨的内侍笑眯眯地轻声对她道:
“陛下正在勤政殿,这会儿,该忙完了。”
如此敞亮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内侍也是好意提醒。她哪怕再不愿,也不该拂了这位宫中大总管的面儿。于是,她略微梳妆,便前去勤政殿向君王谢恩。
御花园中,朝露就见到一条偏僻长廊的尽头,立着一道玉白色的人影。
在赤红的宫墙作背景,四周空无一人。一树梨花雨纷纷扬扬,宛若一场声势浩大的落雪。
僧人立在落雪中,一身袈裟亦是清冽的白。他听到脚步声,缓缓侧身望向她。
朝露一时不知他是恰巧路过,还是在她面圣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她朝他盈盈一拜,柔声道:
“多谢法师还我清白。”
“不必。”他并未回视她,只淡淡道,“是非曲直,自有定论,臣不过秉公执法。”
朝露轻描淡写道:
“法师此战逼退北匈,功勋卓著,只可惜右贤王逃脱,法师可是少了一件大功。”
“飞鸟尽,良弓藏。”他面色淡然,默声念出一句古语来,又道,“娘娘的汉文,已有长进。”
“是法师教得好。”朝露勾唇一笑。
那夜,她的血书上写了这六个字交给小宫女,意在逼迫国师放她三哥一条生路。
史书上说,敌国破,谋臣亡。国师在朝中势大,李曜身为帝王不会不忌惮。
若是北匈尽灭,一把好刀再无用武之地,他的退路,便不在他掌握之中。
他放了洛枭,是纵虎归山,亦是为自己续命。
这个道理,浅薄如她都明白,他又岂会不知。
这一劫,他替她平反,暗自救她,不仅雪中送炭,也从未像李曜那般怀疑过她。
她却终是算计到了他的身上。
朝露不由望向眼前身姿挺拔的僧人。
数月未见,他的下颚清瘦不少,唯有凶厉的面疤犹在,眉眼不改的锋利。
宽大的袈裟尽数掩住了他的右臂,微风吹起袍袖,却隐隐可见腕间雪白的绷带还在溢血。
“法师,你的手?”她问道。
“无碍。”他拂手垂袖,将伤臂掩去。
见他张弛有度,声色冷淡,朝露倏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