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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和她未尽之事,所思所愿,她或许有这个机缘,可以和他一起去达成。
朝露长睫微微颤动。她说得极尽婉转,低垂的眉眼漏下一缕余光观察他的反应。
洛襄颔首,静静听着少女心驰神往地诉说心事。
“你所言不虚。”他眉目持重,道,“无论男子女子,都该有依自己心意而活的机缘。对于女子而言,世道更是艰难,所限甚多,要随心而活,极为不易。”
他想到,她那日说起有喜欢的人时的神情,眸光低垂,道,
“西域甚大,天下甚广,你自会有机缘……你既有济世之心,今后可与有缘人并肩天下,游历四方。”
他不会是那个有缘人。
“我已入佛门,断绝七情,此生既无亲缘,亦无情缘。”
他不会有妹妹,更不会有爱侣。戒律有悖,清规不容。
与她相处的数月来,已是他放纵了,耽溺了。
本不该如此的。
“待我正式受封佛子,终生于王寺佛塔修行不得出。而你,是红尘中人,也无意修行,本不该随我困居在王寺。之前,是我错了。”
借着庇护她的私心,以修行的名义,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到头来,被有心之人利用,酿成今日大祸。
他一下子清醒了。
“当初我若是知道仙乐阁这般凶险,与其让你独自涉险,我还不如成你所愿,径直送你一支军队,从今以后就保护你。邹云等人,对你也是忠心耿耿。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
“你说的大宛国的汗血宝马,于阗国的和田玉石,渠勒国的红宝石榴。还有高昌国,确实有一尊高达千丈的金身佛像,美轮美奂……还有,你那位无缘的心悦之人……”
他轻叹口气,沉定的语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红尘万丈,你怎能甘心在王寺之中?世间男女的姻缘,本就千变万化,有朝一日,机缘已到,他或许终于能陪你看尽天下风光。而你,随我困在王寺,到时岂不追悔莫及?”
朝露怔住。
她不知道,短短几日,他已为她做了万全的打算。
眼眶热意泛起,她眼帘朦胧,一丝笑意从湿润的眼尾粼粼闪动。
闻洛襄此言,她且喜且怯,柔声道:
“我才不会后悔。永远,永远不会后悔……”
这一世,她的心意虽永远无法对他言说,但她打定了主意,从来不会后悔。
“轰隆隆——”
震天动地的响声从外头传来,似是惊雷阵阵,却远远比雷声更沉。
轰声由远及近,连带着大片的山雪奔流而下,携挟着山石涌入洞窟。
是雪崩。
入夏之时,山中积雪消融快,加之降水,岩体湿润滑腻,雪层松动。极易形成雪崩。
方才,朝露就隐约听到了声响,她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慌乱中,一双劲臂飞快地揽住了她不被冲走。
朝露惧怕中有一丝隐隐的甜蜜。
他上一刻还在义正辞严地赶她走,此时却不管不顾地抱紧了她。
于是,她也贴上去,环住他的腰,缩进他的怀中。
没有人看得到的所在,她抬起双臂,用力圈住他劲瘦的腰,整个人靠了上去。
他的胸膛比之前滚烫许多,一寸寸紧绷的肌肉,甚至都能感到微微的战栗。可以听到,心跳很急促,也很热烈。
今生头一回,偷偷地、肆意地,依偎在他宽阔且温润的胸膛。
在无人处,与他相拥为一体。
她告诉自己,只放纵这一刻就好。
此心安处,就是她的净土。
洛襄没有预料,身体似是僵了一下,只是抬手紧了紧盖在她身上的袈裟阻挡落雪,却也一直没有推开她。
他能感到她的惧怕。她柔若无骨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却死死抱着他不松手。
她此刻毫无遮掩的依赖,莫名地、无妄地让他心中起了一阵悸动。
外面天地变色,冰雪滔天,洞窟中,两人紧紧相依在最深处狭小的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停了下来,还有“簌簌”的声音,是小片的雪层还在洞顶壁间落下。
所幸洞窟建在陡峭的山崖,山上滚落的积雪并未冲满整个洞窟,只是全部堆积在了洞口处,堵塞住了唯一的出路。
天寒地冻,数尺之厚的积雪会在洞口渐渐凝结成冰,最后如铜墙铁壁一般永远地封住。
两人身上覆满冰晶白雪。微微动了动身子,抖落一身霜白。
鼻尖尽是勾人的幽香,洛襄反应过来后,即刻松手放开怀中的娇躯,抽身退却,不经意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少女微微歪着头,凝望着他,眼波流转,美目中溢着莹莹水光,映满此间冰天霜雪,却是春光潋滟。
他一时忘了动,任由她抬起手,秀气的指尖慢慢拂去他浓眉上的丝雪,对他盈盈一笑道:
“襄哥哥,这下你没法赶我走了。”
第47章
荒原无际,雪岭绵延。
皑皑的雪山脚下,一阵疾风伴着奔驰的马蹄声而来,山林中树枝成堆的积雪被震落,接连不断簌簌作响。
马上之人,有身着银灰铠甲,也有一袭绛红僧袍,还有描金绫袍的,三路人马汇成一支队伍疾驰在荒原。
远处的轰鸣声传来,撼天动地,在百里无人迹的莽莽草原回荡,犹如混沌初开时的天地。
众马匹受惊蹬蹄,嘶鸣几声,不再上前。
为首的两人勒住马停下。
一身绫袍的贵族少年抬手金镶玉的袖帛,拂了拂沾在金腰带上的雪片,举头迎面望向天际。
雪片纷涌,眼前的风景渐渐模糊不清。他转头向身旁冷面的银甲少年,问道:
“下雪了?”
邹云抬手,一把捏碎头盔上红缨上的薄冰,黑眸紧眯,遥望雪山之巅,目色深沉,道:
“不是。是雪崩。”
乌兹国位于天山南麓,春夏之交,雨水丰润,常有雪崩,一夜之间倾覆方圆千里的草原,冻死牧民放养的牛羊牲畜。身为乌兹人,邹云自然是从小见惯了。
“雪崩?”戾英皱了皱眉,心思犹疑,道,“既有雪崩,王女留下的线索都会被冰雪掩埋。”
邹云一路而来,将地上被荆棘的衣料都绑在了臂上。行马间,身间轻纱飞扬,他平静地道:
“寒夜在野外无法生存。线索虽然断了,但是他们别无他路,定是进了雪山。”
戾英松了松马缰,漫不经心地道:
“雪山夜间行路极难,稍有不慎,性命堪忧……”
“我是一定要找到王女的。”邹云打断了他,轻蹬马腹,径自上前去,又道,“王子若是不愿为佛子涉险,大可半途回去。但王子别忘了,佛子是在因你这仙乐阁才卷入危险之中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