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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莎车王妃,我不会再干涉大梁在乌兹的布局。请大人放我出城回到莎车。”
莎车王寺里,虽然晨钟暮鼓时常扰她清梦,但有终日不断的清甜瓜果,满庭芬芳的蕉叶杏花。
她想起他讲经时专注庄严的神容,诵念时沉静淡然的眉眼。玉白的怀袖被风吹起,携满落花走到她面前,永远干净清朗,一尘不染。
而她满手血腥,困于旧事,执迷不悟。
朝露喉间发涩,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立刻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听到她口中吐出“莎车王妃”四个字,李曜眯了眯眼,死死盯着她片刻,忽而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簪,掷在她面前,怒道:
“我与你早有金簪为盟。你与那什么莎车王子的一纸婚书,我已命人烧了,根本不作数!”
朝露看到面前的金簪,是这一世的假山初见,他从给她发髻上夺走的那一支。当时,洛襄还厉声呵斥要李曜交还,她却生怕他动武便任他逃走。
很多时候,洛襄看待事物,确实比她长远。她没想到她今日会因为一根金簪回不去。
李曜此时手里拿着她的金簪,就是他的把柄。大梁势大,莎车国人定会觉得她首鼠两端,与莎车和大梁两头结亲。她无法再以莎车王妃的身份回去,这根金簪断了她的后路。
她想要将金簪抢回来,却被他一把收走。
李曜早料到她不择手段会强抢,此时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冷声道:
“大婚之后,你成了我的妻子,我自会还你。”
李曜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方法将她强娶。他想着,只要先娶回来,万般宠着,弥补前世令她伤心的桩桩件件,她总会慢慢接受他的。
他起身离榻,为她拢好纱帐,忽然听到她幽声道:
“大人非要娶我,是因为我是乌兹王女吗?”
朝露问得忐忑。
天下那么多女子,这一世她没有救下李曜,与他只见过两三面,毫无交情可言。她甚是不明,他为何执意要娶她?
只是因为她王女的身份好控制乌兹?可前世他根本不需要她就一统西域了啊。
男人停下脚步,缓缓侧过身来,背影被帘外的幽光照得更为颀长。他冰冷的目光甚至含着淡淡的笑意,反问道:
“你呢?你三番五次要杀我,又是为何?”
朝露怔住。
一个莫名的猜测涌上心头。她盯着男人的背影,一股冷意从脚底漫上来,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
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朝露在王殿外看到一圈恭候她驾临的亲卫。一个个俊朗的少年,洗净了昨夜一身血衣,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他们围住她,小声议论道:
“宫中盛传,大梁皇子要迎娶我们王?”
“我们王嫁给大梁皇子,岂不是皇子妃,将来万一能做皇后呢?”
“你说什么呢,王都是王了,稀罕什么皇位之位?”
“这你不懂了,大梁有沃原千里,水田万亩,人人穿绫罗,比我们这的塞上江南都富裕……”
只有邹云,从喜悦的人群中走出来,手掌紧握腰间刀鞘,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王,你是真心要嫁给大梁四皇子?”
朝露默不作声。
她知道,只要她一声令下,邹云和这些人会不惜性命为她在此殊死一搏。
可是望着他们此时真挚热烈的目光,她开不了口。
他们浴血奋战,险中求胜,才得来的王位。以为已有从龙之功,衣锦还乡,平步青云,哪能想到转眼就要与梁军作战,以卵击石,免不了死伤惨重的结局。
她若能狠下心踏着他们的尸骨,最后或真的可以逃回莎车,逃避度日。可任她心肠再如何坚硬冰寒,想起他们昨夜为她奋力搏杀,将她一步步送上王位时的虔诚与期待,她无法在此时提出这个要求。
她必得先韬光养晦,再谋求来日。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再次入宫为妃。
但这一世,她已不是前世那个无用无助的贡品。她会成为乌兹的王,身边有能臣良将,手握兵权,也不像上一世因诱惑佛子而声名狼藉。
她手中的筹码,会越来越多,无人再敢小觑她,轻慢她。
既无法避免,不如坦然直面。
朝露一夜纷乱的心境慢慢平和。她历经前世,知晓最后的结局,此时深吸一口气,一语定人心,对众人道:
“唯有与大梁结盟,乌兹才能长久。”
乌兹长久,昨夜的血才没有白流,她所受的苦才没白费。
从前,她只有自己复仇的私心,此刻,她的羽翼下,已有了乌兹万民,还有一众随她出生入死的将士。
王宫中,宫人鱼贯而入,开始为明黄色宫墙挂上一片片绒花绸,莲纹金漆灯台换成一株株儿臂粗的喜烛。
登基为王,嫁娶亲事,乃是双喜临门。
红绸铺天盖地,喜气洋洋的氛围中,邹云遥望她许久,始终一言不发。
他心中知晓,她说的是结盟,而并非心甘情愿嫁人。和莎车国那次一样,她是为了结盟才同意下嫁。
一路走来,他看到了强大的北匈骑兵,还有更强大的大梁军队。哪怕在王庭势如破竹,他依旧感到自己的弱小。
他还不够强,他的兵马不够精壮,所以他的王才要牺牲婚事,以求保全。
一身夺目银甲的少年,背转身离去,将身旁一缕垂下的赤红喜绸猛然扯落在地。
***
乌兹与大梁结盟,女王与皇子大婚,整个王庭沉浸于国主成亲的浩然喜气之中。
诸国使臣竞相来朝,持节入王庭。一箱笼一箱笼的贺礼自千里而来,驮马塞道,鸾车并驾。
西域各佛国送来的贺礼大多是金身玉砌的佛像。
洛朝露晨起便坐于王殿后,任由女官为她一层一层祎衣嫁服。送来的是二品的翟冠霞帔,是大梁皇子妃的服制。并蒂莲镶金的绫罗礼服,腰束无瑕白珪宝玉带,璎珞为串,环佩轻鸣。
她不断听到前殿传来使臣道贺的祝词:
“疏勒国来使一百,贺白玉雕罗汉三百尊。”
“高昌国来使五十,贺十丈金身卧佛一双。”
“精绝国来使一百……”
朝露轻轻晃了晃如云发髻上流坠的明珠雕金凤冠,面露迷茫之色。她不知道父王在时,与这几国有何交情,此时乍一听来,他们送来的贺礼皆是财大气粗,非同小可。
她不修佛,也不知送来这些佛像何用,反倒睹物思人,自寻烦恼。
宫人不知她因何怅惘,见她梳妆毕,原本就是粉黛绝色,肌白唇红,美艳灼丽,今日又添以新妇之妆,国君之雍容,更显天姿国色,皎若明月之光,灿若夕霞之华。
待黄昏之时,已是良辰。斜阳自漫天黄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