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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起来,故意振臂一呼,朝着人群大声道:
“梁人,你是怕了?怕露珠儿再见到佛子俊美无双,风采气度皆远胜于你,就后悔再不肯嫁你了吗?”
李曜自是知晓他这是激将法,面上不见喜怒,侧脸下颔线紧绷如薄刃。
原本是洛朝露有求于他,心甘情愿。去不去法会,最后再见一面佛子,又会有何分别?
不会有分别的。
李曜勾唇,露出一丝不屑的笑,轻描淡写地应道:
“可以。等那一日法会之时,立刻在高昌成亲。”
见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洛枭兀自冷笑一声,嘲讽道:
“你难道是在怕夜长梦多?”
李曜如若未闻,驱马慢了下来。等马队中间的马车行进至他身侧,他劲臂一抬,将窗前整片的帘幕掀开来,望向里面垂着头的女子:
“洛朝露,这一回,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样。”
“他都成了佛,你只能做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之后,阴霾过去,快来贴贴!
这章我差点写哭了,依旧很配《命运》,送给两人:
爱可以相知相许,相依为命,却听天由命。
爱可以心有灵犀,动魄惊心,却难以抗拒流星的宿命。
【注释】
关于无间地狱的描述,来自《大涅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
第87章
佛子受封这一日。
高昌王城的城楼和街道各处,悬满大片大片的五色经幡,迎风招展,霞光笼罩,祥云遮漫。每一座佛寺的高塔上都饰以锦绣云绸,缀以奇珍异宝,光彩夺目,金碧辉煌。
佛寺外的一处处神坛,数日前就燃起了千万盏金纱莲灯,华光通明,昼夜不灭。远远望去,如万千星辰,坠落凡俗,徜徉天地之间。
恍若天上佛国。
西域诸国的佛门弟子,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捐废俗务,沐浴更衣,虔诚持斋,皆来此佛门盛会,一睹佛子风采。
宫墙外,信徒们等待佛子下临,齐声唱起经文,诵声化为梵唱,经久不绝。
而此时,高昌王宫一处幽静的偏庭中,芳草萋萋,红柳摇曳。
明黄的宫墙下,女子纤巧的身影在葳蕤的花丛中小步游移,手举纨扇扑蝶。
另一侧的石案上,两个男人相对而坐饮茶。
其中一人,即便夏日炎燥,仍身着立领锦袍,腰系宝石革带,头戴面具,将人捂得严严实实。他抿一口茶,挑眉笑道:
“今日是你受封大典,还有闲情来我这里。”
洛襄一身极为华贵的玉白描金袈裟,缎面上的宝相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从不远处的花丛中收回目光,问道:
“昭月近日可好?”
“老样子。时好时坏。”戾英的金丝绦手套只露出手指,扶了扶镂金面具,自嘲一笑道,“她不认得人,只认这个面具。凭着它,她还愿意让我照顾……多谢了。”
洛襄饮一口茶,道:
“不过举手之劳。你用你在西域的各支商队帮我调粮周旋,出钱出力,相助高昌旱灾饥荒,我还未有道谢。”
“你借我的这个镂金面具价值连城,这笔买卖划算至极。”戾英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咳嗽几声,顿了顿,犹疑道,“听闻这是高昌国的王权圣物,你就这么给了我,可会给你带来麻烦?”
洛襄道:
“面具不过是一个死物。王道在于民心,不在实物。”
声音轻浅,却掷地有声,沉毅从容,散发着一股执掌生杀的气度。
戾英看一眼面前神姿高彻,有如天人的佛子,微微一笑,由衷地赞道:
“佛子正式受封,掌管西域佛门,又继任高昌国主,真是风量无限,当世无双。”
洛襄垂下双眸,凝视着茶水里虚晃的倒影。
“外人见我,贵为佛子,又为国主,身居佛门和俗世的至高之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的神容疏朗而淡漠,语气极为平静,不见怅惘,不见失落:
“可我所求皆失,所愿皆非。”
洛襄望着那一株风中晃动不止的红柳,身不由己地垂落在地。他自嘲般摇了摇头,淡淡道:
“妄想两全,是我贪求了。”
此苦无人可言说,此痛无人可身受。或许唯有眼前之人或能体会一二。
戾英看到他向来清润的眸中淡淡的血丝。再放眼过去,四面高高的宫墙,宫墙外重重叠叠的经幡,一起一伏的梵唱,都像是一重又一重的枷锁。
将他圈缚其中。
外头的诵经声越来越高亢,铜铃声大作。戾英心知快到时辰了,轻叹一声,起身与他拜别。
洛襄提步离开,迎面望见,方才扑蝶的昭月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她也看到了他,神色忽然变得莫测起来,歪了歪头,用手指着他,忽而变了脸色,问了一句:
“她死了吗?”
她顿了一顿,又眉开眼笑地道:
“她该死,她的哥哥害死了我的王兄,我诅咒她,诅咒他们!她喝了我的断魂酒,活不长了……活不长了……”
洛襄目光骤冷,看了她一眼,戾英已过来将她扶住,低声哄慰她。
昭月望着他的面具,甜甜地唤一声“王兄”,天真烂漫。
戾英望着洛襄,目露歉意,道:
“你莫怪,她现在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语罢,他便告辞,匆忙带着她往里走去。
待走出很远了,昭月小声问道:
“王兄,我说得对吗?”
“一点没错。”戾英压低声音,叹道,“如此,也算补救了一番。全看天意了。”
面对昭月不解的神色,他又露出宠溺的笑容:
“月月今日做得很好,回去我给你买糖吃。”
……
洛襄立在原地,遥望二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
莫名想起水牢里她吐出的血,想起方才最后一面她惨白的面色,纤弱的身姿。
她少见地没有骑马,回眸时诀别一般的神容。
理智告诉他不该将疯子的话当真,可没有由来地,一股不祥如层层阴云笼罩,压在心头。
洛襄独行在王宫的九曲回廊里,脚步慢慢停下。
他召来一队王军在城外的游骑,问道:
“北匈右贤王的人马可是安全回到了乌兹?”
为首的王军将士禀告道:
“禀国主,他们没有回乌兹。有人看到,右贤王的人马和大梁的军队走在一道。”
话音未落,他低着头,敏锐地感到国主身上的气息变了。
像是暴风雨来袭前阴郁而沉闷的天色,隐隐酝酿着天地间的烈动和剧变。
“去查。他们去了何处。”洛襄覆手在背,声色淡淡。
远处的天际,晴空万里,雷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