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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膛,故意气呼呼地道,“娶了我这个妖女,你是不是后悔了?”
“可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空茫的目光微微一动,似是回过神来,宽大的手掌倏然捉住她乱动的手,皱眉纠正道:
“你不是妖女。不可这般说自己。”
朝露失笑。才成亲不到一日,他就像是要以夫君的身份管教她了。
她的侧脸枕在他的颈侧,浓长的羽睫颤如鼓翅,拂过他微微耸动的喉结。她抿了抿唇,装作不满道:
“不是后悔的话,那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出神到可以在新婚之夜冷落了她。
洛襄将衾被提上来一些,在她身间掖了掖,忽然问道:
“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朝露没有说话,她不知如何作答,慢慢试图回忆着印象中母亲朦胧的身影。
她记忆最深的,是母亲前世的结局。
母亲本是谋反的罪王之妹,作为宗室女被封为公主,远嫁乌兹。后来荣归故里,回长安觐见新帝,不知在朝堂说了些什么,惹得李曜龙颜大怒,当场驳斥。
朝露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奔过去的,正巧看到在满朝文武面前,刚烈的母亲一头撞向大殿的盘龙柱,以死明志,血溅当场。
她被殿前的门槛绊了一跤,趔趄着去扶的时候,母亲愤恨的目光分明死死盯着着她,大喊着“昭雪!为我们昭雪!”
到底是先帝亲封的公主,于大梁有恩。母亲虽顶撞李曜,在柱上头破血流,却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余生都变得痴痴傻傻。
朝露被软禁前去看她的时候,她披头散发,满宫殿地跑,时而嬉笑着指着自己的女儿叫“阿娘”,时而大哭地跪求她:
“我不要去和亲,我兄长是冤枉的……兄长救我……”
“我要为了他们昭雪……你,都是你,你害了我们一族沦为陪葬……”
而洛朝露以后宫干政,擅闯朝堂之名,从此就被李曜囚禁在明霞宫中。
可她心底隐隐知晓,不是这个罪名。
因李曜不准她提起母亲,也不准她祭拜供奉,甚至试图抹去大梁境内所有承义公主存在过的痕迹,其中,自然也包括她,洛氏朝露、大梁姝妃的痕迹。
她成了冷宫废妃,直到被国师救出宫。
见朝露沉默不语,洛襄其实已从洛枭口中得知了她的境遇,此刻一言不发,只是一下又一下,爱怜地轻抚她鬓边鸦云般的长发,低声道:
“别怕。我护着你,一生一世。”
残存的记忆在交汇,千头万绪的线索开始聚拢。洛襄抽丝剥茧,已在心中慢慢拼凑出一场宏大的阴谋之局。
他不会让她卷入这一场身世的泥淖之中。
待朝露一觉醒来,翻了个身,发现男人还抱着她,一直维持着她睡着前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夜色犹深,红烛已烧尽,化作泪冢。幽暗中,他的神容有几分怔忪,目色晦涩不明。
她不禁问道:
“你怎么没睡,可是睡不着?”
洛襄的目光落在她的额头,看到她扑闪的长睫,轻呼一口气,如同喟叹一般,低低道:
“我怕只是个梦。怕一醒来,你就消失不见了。”
朝露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听出他意有所指,低声道:
“是我不好。我看你每次月圆,都忍得犹为痛苦。我本来以为,被雪崩封在洞窟里,总归要死在那里了,倒不如……”
洛襄喉头滚动,目色暗沉,搂她更紧,淡淡地问道:
“你在当时就愿意了?”
闻言,朝露低垂螓首,贝齿咬了咬下唇,散落下来的长发掩住了耳根的通红:
“反正前世也……前世之事,本就是我害了你,害得你今世每逢月圆还要受苦……”
“可为什么前世的事还会让你今生一次次梦见呢。”朝露愤愤道。如同惩罚似的,对此事她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把唇咬得更紧,颇有几分不甘的意味。
“或许这就是因果。但……”他俯下身,轻轻含住了她咬得通红的唇瓣,“朝露,我甘之若饴。”
唇齿相依的晃动中,轻薄的纨衣不断地散开来,散开来。
一双静候许久的玉臂悄声从衾被中伸出来,轻轻勾着他微微汗湿的颈。
“不可。你还病着。”他欲忍下。
“可一生就一次洞房。”她委屈极了,不依不饶,眼角湿得更红,轻声嗫嚅道,“我有办法。”
第91章
殿外的雕窗,映着一树白玉兰,正开得极好。茂密的花枝丰盈而柔软,被一阵疾风裹挟,在昏渺的月华下来回打着颤,白腻腻的落花坠入沉黑而广袤的夜色。
朝露从窗外收回目光。
殿内沉寂,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打量着洛襄的神色。眼见着他翻阅她所谓的佛门经变画册,俊美的面庞一点点沉了下来。
彩绘的画纸上,是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双身合抱像。金刚头戴宝冠,上饰宝珠,怀中明妃体态妖娆妩媚,披头散发,寸缕未着,圆润的臂间披帛飘荡,双体缠绕,面露欢喜之色。
薄薄的画册一页一页翻过,各形各态,多姿多势,一面一面映入他幽深的眼底。
画页上的明妃对所望之人娇笑不已,一张一张深溺爱欲的面容仿佛转瞬间幻化成她的模样,无一处不是惊心动魄。
洛襄面容不辨喜怒,身上却绷紧。
偏生她还在旁探着脑袋同看,留给他一个乌灵灵的头顶,小手时不时指着其中一幅,若有所思,不知死活地道:
“观音坐莲,嗯,应是不会压到你的伤口……”
烛火燃尽,他的声音如烛烟一般缥缈,落不到实处,有几分低沉,有几分无奈,且暗暗的窒涩:
“这画册从何而来?”
朝露低着头不作声。她正默默坐在他怀中,侧脸埋在他的颈侧,满头乌发如水一般的泻下来,衬得露出的面颊皎白如月,令人爱不释手。
他面色沉静如常,劲臂轻扶一把束素,声音很沉:
“不想说?”
朝露招架不住,轻轻咳嗽几声,他便收了手。她面露羞赧,小声解释道那是昔日在乌兹王庭,母亲命人色授于她,要她依照此画册,试诱他破戒。
“胡闹。”洛襄皱眉轻斥,心中早已猜到几分。
前世今生,她在乌兹王庭,学得尽是这些东西?她的公主“母亲”真是把她当物件一般。
想到那一夜他破戒后,她远赴大梁做了宫妃,他心中压抑着的嗔意直往上涌,不由双臂收紧,环住不盈一握的束素,如绳网缚,尽在他掌中。
朝露手指勾起一缕发丝,在胸前打着圈,掩饰狂乱的心跳。她漫不经心地翻了翻画册,眼波流转,不服输地娇声道:
“胡闹都闹过了。这些前世我都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