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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佛子不如他。”
诸相非相,似幻似真。
洛襄蓦然回首,只见一众明艳衫裙簇拥着一道胭脂色的纤影,没入身后的人潮中,出了王寺大门,渐行渐远。
他一把拨开身旁的香客信徒,逆着汹涌的人流朝那道消失的人影疾奔而去。
五指一松,柔软的杏花瓣花瓣从他掌心飞了出去,被阵风扬起,飘出了寺院门墙,也消失在茫茫天际。
直至追出寺外,目中所及,只剩吆喝的商队货担,悠悠的驼铃声,来往的世间过客。人间烟火,万丈红尘里,哪里还她的身影。
而在洛襄目之所不能及之处,那枚杏花瓣被风吹得老远。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久久没有坠下。
最后悠然落在胭脂色衫裙的女子乌黑浓密的鬓边。
她脚步轻快,和几名舞姬一道走回仙乐阁,一群人嬉闹说笑着方才在佛前求得什么愿。
“朝露,那你许得什么愿?不会和她们一样,也要求一个如意郎君吧?”
“她们说,你和一个和尚成亲了?”
“哎,秋叶说你夫君英俊潇洒,带来见一见?”
众人七嘴八舌,揶揄起当中云鬓曳花的女子。
朝露扬唇一笑如芙蓉开面,将鬓边的杏花取下,花骨朵拈在手中指间一转,摇头道:
“小女子云英未嫁,哪里来的夫君。”
众人啧啧,面露扫兴之色,到了仙乐阁,推搡着一哄而散,各自去排演晚上的舞曲。
秋叶凑上去,拽了拽朝露的薄纱袖口,轻声道:
“还没消气呢?何时回去?”
朝露秀气的眉蹙了蹙,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轻颤的花瓣,一手托着粉腮,嘟嘴道:
“他这一回好笨,怎么还不来找我呀。”
秋叶白她一眼,哧哧地笑: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你那位仙风道骨的夫君怎么会来仙乐阁这样的风月场?”
朝露垂着头,将杏花别回鬓边,又对着腰际系着的一枚绳结默默不语。
秋叶眼波流转,还在小声念叨道:
“让我说呀,你晾一晾他倒挺好。男人呐,得来的太容易,都不懂珍惜。”
门外有几名舞姬莺莺燕燕地涌过来,哭诉说起对面的春花楼,有人自称乌兹王女,会跳乌兹的乐舞。这几日将她们仙乐阁的风头都抢了去,还扬言要让佛子为她折腰,入她的春帐。
新任的佛子才不过十岁。朝露一时气笑了。
她的名声她向来无所谓,可她不想因她的名声而带坏了佛门的风气。
她蒙上面纱,小臂一扬,豪气万丈地道:
“今夜把那‘乌兹王女’请过来仙乐阁。今日,我和她斗舞。”
朝露好久没跳过舞了,正好松一松筋骨,帮仙乐阁的姐妹们压一压那人的气焰,省得她再叫嚣,坏了规矩。反正她捂得严严实实,面带锦纱,头上又有流苏垂下,必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的。
舞姬知她深藏不露,从不轻易跳舞,一时欢呼不已。
所谓斗舞,是指舞姬云鬓簪花,翩翩起舞,时长久者为赢家。谁人舞中使得所簪之花掉落,谁人便算输。
听闻以伎舞扬名西域的两家要在仙乐阁同台斗舞,一时间阁内挤满了前来观赏的四方游客。更有甚者,自然是为“乌兹王女”之舞慕名而来,虽知不可能是本人,但也想一睹当年近似的风采。
当亲卫兴致勃勃冲进来,说人找到了,洛襄听后抿一口茶,沉眉摇头:
“不是她。她要是愿意如此昭然,何至于三月不让我寻到一丝踪迹。”
亲卫认为言之有理,可又劝道:
“国主不如亲去一探,万一那人是故意辱没国后声名。”
洛襄眉头紧皱,犹疑一刻,便起身朝仙乐阁走去。
……
入夜,莎车王城,街头巷尾夜阑人静,一轮银月悬于起伏的城楼之上。
红绸漫天的仙乐阁内丝竹喑哑,鼓乐喧天。一楼客台,二楼走道都围满了西域诸国来的商客,聚首一堂,只为看一眼传闻中的斗舞。
灯烛明照之处,各色异域来的宝石锦缎,金饰银器在台前光影浮动。
而在那火光照不见的隐蔽之所,一道玉白人影为精锐护卫簇拥正中,身披玄色大氅,正独自饮茶,毫无遮挡的视线聚焦在出场的两名舞姬身上。
二人皆是头戴面纱,云鬓簪花。一人着红衣,一人着青衣。
自称乌兹王女的舞姬一袭红衣,率先甩袖开场,鬓边簪了一朵浓艳的海棠花,一袭露脐薄衫,微透的襦裙裹身,才刚及踝,数条曳撒大开。旋身舞动间,开缝的裙裾四散,一双玉腿外现,香艳无比。
正是模仿她在乌兹王宴上为佛子献舞的那一出舞姿。
洛襄很快收回了目光。
平心而论,舞姿不差。虽比之她远矣,但若非亲眼所见,难以知其差异。
他一眼看出那人是假冒,因为只有他深知,她脚踝处有旧伤,无法再做连续旋身过快的动作。
洛襄饮完一口茶欲走,却听身旁的亲卫发出一声低呼。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另外一名青衣舞姬抬腿跳跃,竟凌空而起,水袖甩开,露出雪白的内衬纱裙,在半空中犹如水中菡萏绽放,引得满堂喝彩,众人惊异不已。
待她下坠之时,头上簪花分毫不动,一落地便碎步绕行,将还在舞动的“乌兹王女”的长袖踩在莲步之下,竟令她再动弹不得。
“乌兹王女”气急败坏,猛地扬袖挥舞而去,想要从她脚下抽出袖口,却被那青衣舞姬倏然转身,向后扬袖避开。那舞姬旋身一周,已悄然舞至“乌兹王女”一步开外,只微微一挥袖,就拂落了她云鬓上的海棠。
花落谁家,已见分晓。
一曲终了,洛襄手握着的茶盏,迟迟滞在半空没有放下。
那个舞姬周身衣衫严密,不见一寸肌肤,连眉眼都由流苏遮掩,唯有舞动间逆风紧贴的衣裙,可隐隐勾勒出窈窕玲珑的身段轮廓。
可他看得清清楚楚,每每甩身起舞之时,她的腰际之间,系了一枚鲜红的绳结,会迎风扬起又落下。
一舞之中,她从未做过快速旋身的动作,只由碎步绕行替代,脚踝不便,却依旧灵动如风如蝶,在他心头扑闪羽翼,卷起巨浪,震动他的心弦。
“咣当”一声,手中的茶盏掉落,化作一地碎瓷。
洛襄已霍然起身,朝着被众人簇拥着离去的胜者舞姬疾步追去。
而帘幕的那一头,一旁落败的“乌兹王女”再无人关注,突然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锦衣男人持刀请去了幕后。
重重帘幕之下,道道黑影包围,女子见如此阵仗,吓得瘫倒,大红的舞裙逶迤在地。
为首之人一身暗纹青袍,面容在黑暗中有几分阴沉的俊美。他抬手,袖口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