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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此生都是为了她。
她的心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涩,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如血流一般地在四肢百骸涌动。
朝露终是心软了。坐在他怀中,在他黑眸沉沉的仰视下,她缓缓摘去了簪发的钗环,万千青丝如瀑泻下,散落在他的胸怀。
“你是我夫君,有什么不可?”她含泪的笑靥贴近他清俊的面,轻声道,“余生我来教你怎么做我夫君,可好?”
未等他回答,她已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双唇,带着几分羞怯,几分勇气,缓缓抵了进去。头顶的帐幔不住地摇曳,绵长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滞涩,如同消融的冰面水流浸透涌动。
洛襄心头一紧,一刹那脑中似有万千电光闪过,身体僵直。
他不止一回看过她跳舞。在乌兹王庭惊鸿一眼,又在方才仙乐阁的斗舞让他认出了她来。他无数回的梦里,多少轮转之中也有过这样曼妙的舞姿。可此刻她的舞姿就在面前,就只为他一人而舞。一颦一笑,一来一往,一起一伏,皆是蚀骨销魂的水磨工夫。
轻盈绿腰舞,飞袂拂云雨。低回莲破浪,凌乱雪绕风。
那一瓣莲纹的红痣在眼前肆意地起伏跳跃,是灼人的风火,亦是解渴的鸩毒。即便他的面上仍是漠然的神色,他再难自持,感到心口一颤,胸腔猛烈地膨胀开来。
她脚踝上有伤,怕她跌倒,他扶住起伏不断的束素,一手掌控。
翻浪一般狂涌的幔帐,来回晃动,最后慢慢停了下来。一曲舞毕,她大口地喘息,颤抖的手扯住他的衣襟才不至于掉下去,关切地擦拭着他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点了吗?可还是难受?”
洛襄凝望着她湿漉漉的双眸,眼尾晕开一点点明艳的绯红。浓密的鬓边别着一朵烂漫的杏花正在迎风摇曳,发丝凌乱地迤逦在胸前,缕缕浸透了她散发的香汗。
他依旧面无表情,眉头紧锁,用沉默回应她。
朝露浑身无力,茫然不解,目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这一回望月,怎么他会如此痛苦。她知他向来擅长忍耐和克制,即便生死关头也从来不会开口,只会一个人默默背负所有。
为了她,他好似已经习惯忍下所有,始终一言不发。
于是,她又心软了,再一次启唇吻住他,唇齿相依,气息相渡。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面如冰霜般冷漠,八风不动,唯有额边滴落的汗水和刻意压抑的心跳。一双沉静如海的眸子无声地望着她,倒影出一片糜艳的雪色。
任她如何动情,他仍是无波无澜。
朝露有几分丧气,但不敢懈怠,双手用力撑在榻上维持身子不坠,纤细的十指深深陷入柔软的衾被,最后已是毫无章法,被彻底地击碎,想要抓住什么来纾解。
她空茫的手再无力支撑,垂落的一瞬间忽然被一双手扣住。修长有力的十指深深穿过她的指缝,重重压在了衾被之上,陷出一大片皱得不成样子的凹痕。
紧绷的弓弦终于断裂。蛰伏已久的兽露出了獠牙,一下扎进了她的心底。
“你!……”朝露惊愕地望着反客为主的他,贝齿咬着唇瓣,低低道,“你骗我……”
“今夜望月,我不同往日……我很想你,怕会伤着你……”他本是诵念佛经的口却说着让人脸红心热的情话,每一寸的声音都能激起她周身的战栗。
朝露这才明白了他方才是欲擒故纵的试探。她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确实想她,想得几乎状若癫狂,不可再抑制。
成亲以来,她先是重病将死,二人再又被长安之局阻隔,最后又是她任性出逃躲开他。如此数月,于他和她而言,皆是如同酷刑。
他习惯了先行忍耐,引得她无限怜惜,探得了她的底线。长久以来一直克制的人,爆发起来势不可挡。
朝露欲哭无泪,这是她此生第一回着了他的道。她已彻彻底底地,被他俘获。
素来温润如水的人哄骗起她来,竟是无师自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毫不留情。
朝露心中大恨,却只能在他的鼓掌之中随波逐流。
她身不由己,心有不甘地想要抬手推开他,一双细腻的皓腕才轻轻一动就被他一掌握住,高举过头顶,双手合十,如同正在寺庙里参拜一座普度众生的佛。
神明在上,她只得为他沦陷,为他臣服。
佛子走下了神坛,她从此是他唯一的信徒。前世,她匍匐在命运的脚下。这一辈子,她甘愿一生一世供奉她一人的佛。
朝露再无力气,只得低埋在他的颈窝,整个人像是要融进他怀里。
“你怎么这么坏?简直,坏透了……”她承受着他汹涌如潮的吻,还不忘小声嘟囔,在疾风骤雨中化为一声一声中断的幽咽。
洛襄终是忍不住低笑一声,释放一般地恣意回应她的红唇,舐吻她的红痣。
想她平安顺遂,一世无忧,更想她抵死缠绵,此生不休。
这一世,他终于牵引着她跋涉翻越,历经山川湖海,踏遍万里河山。上穷碧落下黄泉,前往天际尽头的最高峰,直抵地下万丈的最深处,如此,才算天长地久。
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所有求而不得的恨意,以及所有爱恨交织的贪嗔痴,尽数给了她一人。
她所在之处,就是他的极乐佛国,往生净土。
他与她,终得一世圆满自在。
第96章
莎车王城的仙乐阁外,有一株茂盛的玉兰花树。
大多玉兰只在夏日盛放,但莎车地处南疆,夏热漫长,这一株白玉兰在此时的秋夜里仍有花苞绽放。白瓣里透着嫣红的蕊,又娇又嫩。
有风疾来,夜雨将至,月色下的玉兰花如同裸露的皑雪,被烈风裹挟,不住地颤抖起来。饱满的花瓣,瓣尖带着一点嫣红,正迎风剧烈起伏着,不知过了多久,被密云里压抑已久的暴雨骤然浇了个透彻。
夜空萧瑟,天色明灭。滚落的雨水接连拍打娇花,碾着柔嫩的蕊心,花汁顺着蔓延的雨水淌落,交融成一道道混沌的细流。
仙乐阁内,寻欢作乐的众人自是不知外头暴雨已至,仍旧是丝竹奏乐,人声鼎沸,如同隔绝在汪洋之中的一座孤岛。
一簇一簇衣着艳丽的舞姬不知疲倦地环绕堂前,劝客再饮一杯酒,客便求她跳一支艳舞。酒不醉人人自醉,满楼尽是红袖飘展,纨扇招摇,一片闹腾欢声盖过了不知何处来的细密而缠绵的雨声。
与堂前仅一片幕布之隔的小间里,洛朝露懒懒地伏在玉山肩头。她微挑的眼尾晕出的一抹潮红许久未褪,涣散的目光望着窗外檐下垂落的雨珠。
身上倏地微微一重。
是他将玄色氅衣盖在她身上,掩住了冰肌玉骨上绽开一瓣瓣隐秘的红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