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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诏彻底扭转,扼杀在最初之时。
……
吴地正值阳春三月。京城酷寒的风吹不到南边。
青瓦白墙的吴王府古朴沉静,一双凶猛石狮饰以铜边,矗立两侧,独有一份威仪。
未曾想,也是后半夜的吴王府府内竟然灯火通明,沿廊盏盏绸面灯笼亮起。
吴王府今夜似是有异,洛襄心中一动,脚步更快。
在宽敞明亮的会客堂前,一幅飘逸的塞外山水墨画之下,洛襄见到了的吴王。
他像是方披衣起身的样子,肩盖玄氅,面色有几分苍白,身旁立满了护卫。
他刚过而立之年,身长九尺有余,又是常年习武之人,宽肩蜂腰,身姿英挺,凛凛生威。当年曾为先帝屏退北匈出定襄,乃当朝一等一的盖世藩王。
他眸子的轮廓,洛襄熟悉万分,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她的眸中,会泛着一抹微微的碧色。
洛襄神情从容,与之对视,抱拳道:
“我自长安来。乃陛下身边的中郎将,特为陛下代为宣旨。”
那名被他挟持的内侍从后头碎步走来,按照他之前的指示,朝吴王说出了陛下传位的口谕。
吴王久经朝事,并非好糊弄的小儿,他身后的一众谋士干将更是虎视眈眈,不容小觑。其中几人喝道:
“立储之事,乃国祚之本,岂能以区区口谕定之。”
“你如何证明,你乃陛下亲派之人。若无陛下亲笔诏书,若是其中有诈,如何让我们信你?”
吴王静立当中,面色如常,劲臂一挥,身后众人即刻收声。他看向一身戎装的洛襄,目光锋锐,声色却平和:
“当年陛下虽是与我父王共谋天下,可陛下子嗣众多,个个龙章凤质,怎会将皇位传于我?”
洛襄面对诘问,不卑不亢,神容冷静,道:
“确有一道圣旨。”
那封黄绢圣旨悠悠展开,众人一见其上内容,大惊失色。一人暴起,怒声道: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以家国大事戏弄我们大王。矫诏,乃是欺君重罪!”
洛襄轻瞥一眼那道空白无一字的圣旨,缓缓收起,目光独独望向面色凝重的吴王。
当年遭人突袭围困,穷途末路的吴王,手握这封空白的诏书,不知该是如何的绝望,才会在万军当前,引颈自尽,留下身前身后的谋逆骂名。
在这个时空里,他可以让她的父亲摆脱这样的命运。也喂她摆脱身份之苦。
洛襄扫视一圈怒容相向的众人,轻轻一笑道:
“事到如今,此诏真假,又有何分别?”
吴王抬眸,暗沉的目光锐气难当,直直望向他。
“大王可知,一路往吴地,有多少探子盯着我等一行人?”洛襄不急不慢地道,“现下谣言已出,遗诏直指吴王为储,敢问大王,还有何余地?”
当年,吴王面对诸皇子围攻,手握空白诏书,有口难言,又不肯大举谋反,失了先机,才会被赶尽杀绝。死后手下的人被买通窜供,说他谋反,再难翻案。
堂前烛火惶惶,明灭不定,比初时幽暗了些许。
洛襄一步步走向身体僵直不动的吴王,手腕一转,用剑柄一下子挑开了吴王披在身上的玄氅。
宽阔的肩头尚在渗血的伤口露了出来。
不出他所料,早已有刺客先他一步,想要夜探吴王府,将毫不知情的吴王一族斩草除根。
洛襄继续道:
“今夜,他们已派一波刺客,之后必有第二波。如今人为刀俎,大王为鱼肉。若是再不抵抗,只要大王一死,什么罪名都可以安在吴王与吴王军身上。”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大王有妻,吴王军中万千将士尚有父母妻儿,大王已经没有退路了。”
吴王一生光明磊落,唯独见不得有人对他的家人下手。爱妻,更是他的软肋。
身后的谋士干将,一腔怒意已转为哀容,人心不定,低语纷纷。吴王沉吟良久,终是道:
“我吴地虽然富庶,不缺军粮,可论兵士,如何与京畿大营雄兵相比?”
洛襄道:
“大王不必担心,我已去信十一王子李奎,他愿意携定襄的疆军助大王一臂之力。”
吴王眉头紧皱,呵斥道:
“胡闹!定襄一旦向京城增兵,边关防守松动,北匈若得了风吹草动,如何可守?”
洛襄淡淡道:
“数百年来,定襄每回失守,都是因为长安官官相护,吏吏相扣,层层剥削,卡了数年的军饷,才会让北匈偷袭得手。”
“唯有大王上位称帝,政通人和,吏治清明,方能使得定襄不再被卡扣粮饷,有力抗击北匈,长安高枕无忧。”
“大王与定襄,应当不争一时,而争百世。”
吴王紧锁的浓眉缓缓舒展,不禁再度望向眼前之人。
如此见地,绝非寻常禁军。可他看起来不过是一弱冠少年。
“你究竟是何人?”
洛襄唇角微微翘起,目色柔和:
“在下姓洛,尊夫人,昔日的高昌长公主曾是我故旧,因此,愿为大王谋。”
吴王略一沉吟,洛姓,似乎确实不是中原姓氏。
此人虽然来历不明,身份难辨,可所言一字不虚,深谋远虑,且对京中形势了如指掌。而且,以他敏锐的感知,此人心向于他,形容坦然,似乎并无恶意。
倒像是从天而降,襄助之人。
“此事非同小可,必要从长计议。”吴王将信将疑,最后道。
洛襄从容面对他审视的目光,。
他此行,就是为了将局势全然铺展在吴王面前,给了他一个先机。
最后所行为何,是否举事,必然还是由他定夺。
离去前,洛襄问了一句:
“今夜刺客来袭,敢问尊夫人可好?”
吴王怪异地看他一眼,想起他自称故人,又见他目中的坦荡和拳拳关切之情,还是回道:
“刺客只冲本王而来,夫人只受了些许惊吓。”
洛襄点点头,心下稍舒。
她的母亲如她一般身材纤瘦,这个时候应是已有三四月的身孕而不自知。
之后,洛襄和他的禁军被一众吴王军士严加看守起来。
吴王的谋士时不时出现,问他一些疑问。那谋士起先是趾高气扬,后来便是低声讨教。只因洛襄对答如流,好像无所不知,从京城到西域,过去到未来,神机妙算。只要他所言之事,必会发生,所作之谋略,无往不胜。
从那些疑问中,洛襄渐渐得知,吴王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如他所料,剑指京城。
兵贵神速,只因此次有了先机,夺位之战颇为顺利。
吴王之父,与先帝一道开国的大将,之前不过让贤于先帝。而吴王本人,在军中威望甚高,亦是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