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漂亮的影子,一直陪在?她身边,有女儿在?,她是安全的,但心底深处,她对女儿有丝丝畏惧。
一开始,她不?懂这份畏惧代表什么。
直到,她尝试着浏览网上词条,看到一则财经讯息。
名字令她熟悉心安,点进去,是一身白?色衬衫套裙的女儿。
女儿在?开记者发布会,全程直播。
她举止优雅矜贵,语调不?急不?缓,如记忆里跟她说话的模样一般。
她眉眼昳丽精致,虽然唇边带笑,眼底的温度却那么冷。
似乎,在?场所有人,没有谁能入她冷清淡漠的眼眸。
那份眼神令孙婉觉得很熟悉。
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也这么居高临下俯视过?她。
孙婉握住鼠标的手陡然就松了。
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确实是她的女儿。
但她真的好像好像……
脑子里渐渐浮现?一道清冷高傲的身影。
那是二十年前的意气风发视众生如草芥的宋筱竹。
她的女儿,如今变得很像宋筱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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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完孙婉肺腑之言后,傅清瑜的表情有一瞬的滞涩空白?,她眨了眨眼,凝视孙婉惶恐柔弱的眼神,有很多话想跟她讲——
比如说,她比宋筱竹善良得多,她从没有做人家小三并且把原配赶尽杀绝。
比如说,她没有特别高傲,只是因?为那是记者发布会,记者问了很多没有水平的私人问题,所以她才显得那么冷漠不?上心,平常她是很温和的……
再比如,她不?是故意想变成?现?在?这个冷酷自私的样子的,她也想变得善良柔软娇憨,但那样的人,处在?她当时的境地,根本活下去!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她望见孙婉往后缩了缩身体,是惧怕她大发雷霆的模样。
傅清瑜闭了闭眼睛,脚步慢慢往后挪。
她用惯常温柔如水的声线说:“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说完,她转身走出门。
走出门,那张带在?脸上的完美面具逐渐破碎。
纤瘦背脊紧紧贴在?沉木门上,脑子里一帧一帧划过?刚刚的画面。
良久,她唇角略带苦涩勾起。
原本,她只以为不?清醒的母亲惧怕她,现?在?这个清醒的母亲也惧怕她。
是她不?好,没有活成?母亲希望的样子。
但怎么办呢?
她不?后悔。
傅清瑜重新?打理好情绪,直起背脊,转眸,目光微顿。
走廊尽头,一道修长峻拔身影静静屹立,他的目光沉静温和。
终于见她转过?目光,他的目光稳而直落在?她身上,唇角含笑,“终于发现?我了?”
傅清瑜勾唇讥讽,“好贴心,特意找这么隐蔽的地方看我笑话。”
她心情不?好,此时此刻正处于无差别攻击状态。
赵孟殊笑了笑,走过?来,“就如你喜欢看我跟我母亲的笑话,现?在?你的这场好戏我当然也要全程参观。”
这话当然是假的,他可没那么无聊,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好兴致,之所以一直待在?这里,不?过?是担心傅清瑜情绪失控。
他一直知?道,孙婉是她的软肋。
他往她心口插十刀,不?及孙婉轻飘飘一句话的杀伤力大。
被?他一调侃,心底那点伤感霎时间?便烟消云散,她勾了勾唇,“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同?样的不?做人的父亲,不?理解自己的母亲,还有一样的对外冷酷无情的名声。
赵孟殊含笑拨了拨她发丝,俯身凝视她,温和纠正她的说法,“哪里是同?病相怜,明明是天造地设。”
他跟熙熙,明明是世间?最般配不?过?的一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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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傅清瑜在?沉园过?年。
陈敏静忙着周游世界散心,陈郁文则在?国外进行国事访问。
孙婉已?经在?广谱寺安定?下来,做了道清法师的俗家弟子,傅清瑜每月到山上去看她一次,尽量避着她,不?打扰她做禅修。
赵孟殊也不?在?沉园。
他在?国外谈并购,一时半会飞不?回?来,傅清瑜在?通话里语调柔和谅解,表示全力支持他的工作,电话收了线,她脸上的表情才淡漠冷清起来。
整个沉园,除了佣人,只有她一个人在?。
哦,还有兴致勃勃下厨的陈书。
“哎,来年你就正式到总部任职了,是副总裁,集团执行委员会副主席,还是第?二大股东,很风光啊。”
陈书在?炒菜,一道最简单的青椒肉丝被?她炒得黑乎乎,傅清瑜颦颦蹙眉,很想上手帮她。
她漫不?经心“嗯”一声,目光盯在?灶台上,一本正经说:“我帮你吧。”
“可别,我可不?想再进医院。”
傅清瑜便收了手,出神看着厨房里的一束朱丽叶玫瑰。
朱丽叶玫瑰是赵孟殊出国前送的,她将玫瑰插瓶放在?卧室和厨房,尽管细心保养呵护,但玫瑰的花瓣边缘泛黄,已?经有了枯萎的趋势。
陈书见傅清瑜专注于发呆,有点可惜她哥哥放得烟花,她用切过?菜的、湿乎乎的手推她一把,“愣着干什么啊,去看烟花,这是我哥来自万里之外的心意。”
是的,赵孟殊十分愧疚于不?能陪傅清瑜过?年,便提前准备烟花秀,在?除夕这一晚上点燃。
傅清瑜没有动,她对烟花不?怎么感兴趣,对一个人看烟花更没有兴趣。
陈书挑眉,“你不?是要备孕吗?孕妇不?能进厨房,你出去吧!”
傅清瑜:“……”
沉园里灯火惶惶,夜空中烟花璀璨艳丽,一朵一朵漂然落下,如流星落雨。
傅清瑜仰眸静静看了会儿烟花,而后垂眸拿出手机,出手阔绰在?各个工作群里发红包。
直到发到手酸。
抬起手,她望见指骨上的戒指,银光闪烁。
呵,她今年结婚了,但新?年还是如此无趣。
在?决定?订机票到国外的那一刻,手机铃声蓦然响起。
傅清瑜瞥一眼,接通,语气十分不?好,“赵先生,你是要给我拜早年吗?”
赵孟殊握着手机,抬步走下舷梯。
黑沉的天幕上,星子闪烁低垂。
他轻笑,“熙熙,除夕拜年不?算拜早年,应该是恰到好处。”
傅清瑜:“面对面拜年,才算恰到好处呢。”
赵孟殊心底一涩,修长白?皙的指骨握紧手机。
熙熙这是想他了。
既然想念他,他又怎么好让这份想念落空?
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此刻却还是不?够矜持,他坐上回?家的车,嗓音温柔清润,“熙熙,看到烟花了吗?”
傅清瑜仰起眼睛,看到烟花如落雨般绽放,淡淡道:“正在?看。”
有什么好看呢?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璀璨。
赵孟殊含笑,“再等?一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