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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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疏影见这纨绔色眯眯的一上来就找洛真，疑心他就是洛真口中的那个马忠杰，让沈楝为她收拾残局，就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沈楝的功夫她是领教过的，对付这四个家仆应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偏偏不上她的套。

听到乔疏影要求他收拾残局，他瞟了眼快要冲到楼上的四名家仆，对乔疏影道：“扇我。”

乔疏影：“？？？”

看他一身正气不苟言笑地说出这里两个字，乔疏影也是无语了。不过既然他如此要求，她自然也没什么好留手的，当即赏了他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喝骂：“你想为他求情？”

家仆们见状一愣。

沈楝后退一步，低头叉手，道：“不敢。”然后转过身回了雅间。

都是临场发挥，但配合得天衣无缝。

“哎哟哎哟！”楼下的马忠杰忽然捂着胸口大声呻i吟着倒在了地上。

家仆们刚冲到楼上，听到呻i吟回头一看，不敢怠慢，跑回楼下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

“有种别走，等我治了伤再回来治你。”马忠杰一边被家仆扶着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

乔疏影嗤笑一声，转身去问阿喑有没有被吓到。

楼下有认识马忠杰的看客悄悄问身边妓子：“这个马四郎不是一向猖狂得很嘛？今天怎么怂了？”

妓子用团扇掩着嘴轻声道：“你可知方才在楼上被掌掴的那个郎君是谁？”

“面生得很，不常来吧？他是谁啊？”

“新上任的左千牛卫中郎将，陈国公之子，吏部沈侍郎的胞弟，沈家十一郎，沈楝。”

客人瞠目，忙低声问道：“那，那名女子是什么来历？连正四品下的中郎将都敢当众掌掴？”

妓子道：“不知道。”

客人恍然：“怪不得连马忠杰都怂了，不知来历，才是最可怕的。”

楼上，乔疏影安抚好阿喑，回到雅间内，在矮桌边坐下。

“对我方才的表现，还满意吗？”沈楝问。

乔疏影抬头看着他左颊上明显的巴掌印，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可见内心确实欢愉。

“沈郎君为了讨好我，连脸都不要了，看来你真的非常期待与我合作呀，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坐地起价？”

“想多了，我不过是为了以后省些麻烦。你我成亲，你罪臣之女的身份遮掩不住，世人惯会捧高踩低，有了今日这一巴掌，世人便会知，即便你是罪臣之女，没有娘家撑腰，但我沈楝会给你撑腰。招惹你的人少些，你的烂摊子便能少些，我的麻烦自然也就少些。”

“想得倒是挺长远，可我还没答应呢。”

“你有拒绝的理由吗？”

“当然有。”

“是什么？”沈楝问。

“若要合作，双方是否应该坦诚相待？”乔疏影道。

“自然。”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是谁告诉你的？”乔疏影盯着他的眼睛。

沈楝并不避闪，只是沉默。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光，一种……乔疏影看不懂的光。

“若我说是你，你信吗？”

“不信。”

“为何？”

“因为我想不出我有什么理由要把这些告诉你。”

“除你之外，还有旁人能告诉我这些吗？”沈楝问她。

这下轮到乔疏影沉默了。

“如果将来的你能信任我到这种程度，那么现在的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和我合作呢？”沈楝趁热打铁。

乔疏影瞧着他。

他知道她的一切，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到现在，更是已经完全被他占据了主导权。

她嘴角勾起微笑，端起酒杯起身缓步走到他身后，跪下来，右手搭在他右肩上，下颌搁在他左肩，嗓音轻媚：“你的意思是，这些秘密，是将来的我告诉过去的你的？为什么呢？难不成将来我会爱上你？可是我仔细想了想，按照我的性格，便是我爱上了你，也不会把我所有的秘密透露给你。”

她仰头喝下杯中酒，伸长了手臂将酒杯放到矮桌上，手往回收的时候，手指顺势划过他的胸。

男人没动，但肢体明显紧绷起来，手指抚过，触感很硬实。

“说说看呢，我是因为什么，才会告诉你这些？”她双臂如柳枝般环上他的脖颈，歪着头看着他线条优越的侧脸，红唇近近地附在他耳边，语气亲昵。

若从身后看，像极了一对恋人正在亲密拥抱，耳鬓厮磨，无人看到她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小弯刀，雪亮的锋刃已经割破了他的颈部肌肤，鲜红的血痕蜿蜒而下，只消她手指再加一分力，他便会血溅三尺，神仙难救。

沈楝岿然不动，只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至少有一点你可以确定，那就是，我没骗你。我答应助你翻案，若是没做到这一点，以你的脾气肯定是杀了我而不是对我掏心掏肺。你若不信，尽管动手。只看在你心中，到底是你的秘密重要，还是翻案更重要？”

“你宁死也不肯告诉我？”乔疏影逼问。

“我活着，你才会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那一步。”沈楝道。

乔疏影思虑有顷，收起暗器松开他回到对面，正襟危坐，道：“说吧，怎么合作？”

“你若同意合作，需先离开颖王府，住进沈家位于延寿坊的私宅中，我负责将你的户籍办妥。成婚后，你先助我杀死那个人，然后我助你翻案……”

“不行，你先助我翻案，我再助你报仇。”乔疏影打断他道。

沈楝与她解释：“我的事，在长安范围之内就能办完，而山阴县的案子，在长安之外，我只有办完我的事情，才能心无挂碍地辞官陪你去办你的案子。”

“你愿意辞官去查我的案子？”乔疏影不信，这可是正四品下的职事官，多少当官的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品级。

“不然呢？我一个负责守卫宫廷的千牛卫中郎将，有何理由能离开长安长时间地游荡在外？”沈楝看着她道，“你不必担心我留恋权势，我此番回京，只为了杀那个人。待杀了他，这个官职于我也就没什么用了。”

乔疏影来了兴趣：“你要杀谁？”

“你不需要知道。”沈楝不告诉她。

乔疏影猜测：“难不成是李徽？”

“若是他，你还帮我么？”沈楝问。

乔疏影嗤笑一声，道：“只要你真的能助我翻案，别说李徽，便是你想屠龙，我也帮你。”

沈楝眸光一闪，虽还是面无表情，但乔疏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产生了波动。

“放心，不是他。”他道，“你有何问题，现在可以提出来。”

乔疏影双肘支在桌沿，双手托着下巴，细长手指在脸颊上轻轻弹动，思虑着道：“首先，你杀这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有你帮助，两年之内应能做到。”

乔疏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觉得这时间有些长，但想起自己已经在李徽身上浪费了十二年，而且若不另择出路，不知还要继续等多久，又觉两年时间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继续问道：“你说你找到了一条线索，是真的吗？”

“当然。”

“你什么时候能把这条线索给我？”

“成亲当晚。”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再快，也需要时间准备相关的人事物，一个月是最少的。”沈楝道。

“那成亲之后，是做真夫妻还是假夫妻？”

沈楝望着她，一字一句：“我们之间，只谈合作，不谈感情。”

乔疏影点头表示了解。

沈楝问她：“你答应了？”

乔疏影乜着他道：“李徽虽是一直没能助我翻案，但在日常生活中待我是极好的。嫁了你，在外，你占着夫主的身份，在内，你拿捏着我的秘密，在此前提下，我该如何保证自己在这段合作关系中不被你打压？”

沈楝沉思有顷，抬头问她：“你想如何？”

“简单，婚后，若我向你提出要求，只消不是伤天害理违背伦常，你都得答应。”

沈楝微微蹙眉。

乔疏影姿态慵懒地靠在身边的凭几上，道：“你也不用觉着不公平，日常相处好不好的，每个人的评断标准和感受都不一样，较真起来，难免扯皮。答应我这个条件，一切就简单多了。只要你没满足我的要求，你便是对我不好，我做些什么报复你，那是你活该。我都说了，不会伤天害理违背伦常，若你还不肯答应，我是不是可以确定，所谓的合作，不过是你单方面地要挟我为你办事罢了。我现在是不知道你想杀什么人，但我有李徽做靠山，查出这个人，告诉这个人你想杀他，应该不会很难。你当然也可以不答应，先一步把我的秘密抖搂出去，就看在你心中，是杀那个人重要，还是自己的面子更重要？”

还真是睚眦必报！

“好，我答应你。”沈楝应下。

“告诉我延寿坊私宅地址，待我处理妥了我这边的事，自会过去。”乔疏影道。

次日上午，乔疏影带着阿喑回到颖王府玲珑阁，上了二楼便见坐榻上摆放着新送来春装、首饰、花钿与胭脂水粉等物。

阿喑收拾这些东西时，乔疏影在一旁心事重重地徘徊。

沈楝是个麻烦，只是不知，是杀他灭口更麻烦，还是与他合作更麻烦。

最麻烦的是，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知道她的秘密，她也不相信他说的得知秘密的途径。

将来的她……她就在这里，她才是有能力穿越时空的那个人，哪来将来的她？

但是不与他合作，继续留在李徽身边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她越来越怀疑，胸前那块令她拥有穿越能力的陨石，并不是可以无限次使用的。

她记得刚捡到它的时候，它是无色透明的，就像水晶一样。可是现在，它颜色泛了白，而且质地似乎也发生了改变，看起来就像一块平平无奇的白色玉石。

一旦她失去了穿越的能力，谁还会再理会她？为她去翻十几年前的旧案？

或许她还是应该选择跟沈楝合作，哪怕最后合作失败，至少也能让李徽知道，他不兑现承诺，她真的会离开他。

只是……在与沈楝合作之前，得先让李徽去考验他一下。

若他能在李徽的手中活下来，证明他具备这个实力与她合作，若不能……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拿定了主意，她回身去找阿喑，交代她去找李徽，若他在府中，就让他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