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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纪家的后院能听到蝉鸣声,一阵一阵,悦耳动听。
钟栖月脚踝的伤好了些,没有前些日子那么疼了,她的视线落在那盒绷带上,心尖酸涩,犹如被针密密麻麻地穿过般,难受。
她忍不住想。
为什么他总是那样,对她很好,也对她很坏。
让她始终看不清,他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这会耳边又响起不久前,纪冽危说的那句话。
??你的相亲对象,知道你跟哥哥上过床吗?
相亲对象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世界上只有她和纪冽危这两个当事人知情。
纪家的所有人都觉得,纪冽危跟她这个寄住在纪家的假妹妹关系冷淡,她在纪家长达十二年了,两人或许私下都没说过几句话。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那四年里,她和纪冽危曾无数次,背着家里所有人,在这偌大的纪家宅院里做了数不清的荒唐事。
过年的时候,整个纪家来了不少亲戚,楼下热闹非凡,孩子和长辈们的欢声笑传到了三楼。
而那时,她正在纪冽危的房里,陪他打游戏,他陪她写作业读书,偶尔玩累了,他总是会把她抱在腿上,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墙边,浴池,或是只要没人看到的视角,他们做着很多出格的事。
那时候,他们其实是在正常交往的。
钟栖月循规蹈矩了二十三年的人生,唯一一次放纵,便是跟纪冽危的这段感情。
那时候,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纪冽危是她少女情.事的第一人,那段,朦胧,阴湿,不能见光的感情,因为喜欢,让她勇敢踏出了第一步。
回想过来。
她都不明白自己那时候,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竟然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她怎么能做这么胆大妄为的事。
醉生梦死了几年,后来她也提出了分手。
纪冽危这人行事恶劣,因为分手的事,他们之间也闹过一些不愉快。
虽然后来在她的坚持下,还是断开了。
她以为,像纪冽危这么骄傲的人,应该不会再对她施舍一个眼神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
他的那句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听到的时候,头皮瞬间发麻,脑子里紧绷了一整晚的弦还是这样断开了。
她就知道。
纪冽危不会这样放过她的。
好在后来纪东原从房间出来,他并没有多疑在楼道里看到纪冽危和钟栖月,只随口问两人怎么还没睡。
钟栖月说马上就睡,便匆匆逃回了房。
整晚都睡得不太好,第二天起床时,钟栖月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她肌肤很白,只要有点痕迹都很显眼,她只好化了淡妆,遮掉了眼底的疲惫。
下楼吃早饭遇到了没睡醒的纪依雪,她调侃说:“不错啊,有了喜欢的男人,都晓得化妆了。”
钟栖月平常工作都是素颜,很少化妆。
昨天才相亲,今天就开始化妆,的确会让人联想到一起。
她摇头说,“不是,昨晚没睡好。”
纪依雪却不信。
算了,她也懒得解释了。
吃过了早饭,钟栖月的脚也好得差不多,开着车去上班的。
她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钟蕊为什么会把车钥匙给她,原来是因为相亲的事啊。
大概是钟蕊是不想让相亲对象知道,她平时出门连车都没有。
?
早上来了杂志社,开会的时候,宋凝明里暗里都在嘲讽杨琼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有人的嘲笑都毫不掩饰。
会议结束,刘露故意把杨琼桌上的东西碰掉,故作讶异道:“哎呀,抱歉呢,我手滑。”
“不过你这么厉害,应该可以自己捡起来吧?”
杨琼气得脸通红:“你!”
不服气,她又瞪了眼钟栖月,“你别得意,我跟你说,我访问不到纪先生,你觉得你们组就行?”
钟栖月没理她。
刘露道:“我们不行,但是我们可没有揽那瓷器活啊。”
这一上午,杨琼都垮着一张脸,弄得整个杂志社上班都有点不愉快。
中午刚到吃饭休息的时间,刘露和陶梦梦要约着钟栖月一起吃午饭,她却临时接到了明廷笙的电话。
说是在附近的餐厅等她。
钟栖月如约来到了杂志社附近的餐厅。
明廷笙很绅士地给她拉了椅子,笑道:“抱歉,临时这样邀请你吃饭,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钟栖月说没事,又问:“不过明先生怎么中午在这附近?”
“是这样的,我来这附近办点事,又想起钟小姐在凌度杂志社,我一看挺近的,就想邀请钟小姐一起吃午饭了。”
点餐的过程,明廷笙都很礼貌地询问钟栖月的口味。
期间两人也只是浅浅的交谈,吃完饭后,明廷笙说要送她回去,钟栖月拒绝了。
他也没有强行再送。
两人就这样简单的分别。
没一会,钟栖月在微信收到了钟蕊的消息。
【月月,你中午跟明廷笙吃饭感觉怎样?】
【挺好的。】
【挺好就行了,觉得不错就好好相处下去。明廷笙的妈妈对你印象很好,明家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知书达理又乖顺端庄的女孩子了。】
这句话钟栖月没有回复。
下午是外出的活动,钟栖月和刘露还有陶梦梦已经预约了金融界新贵秦先生的访谈。
秦先生的秘书只给了杂志社半个小时的时间。
三点左右,钟栖月和同事到了秦先生的公司,等了将近半小时,还没等到秦先生的身影。
刘露有些不耐烦了,问秘书秦先生什么时候能过来。
秦先生的秘书笑说:“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秦总每天的应酬实在太多,至于今天的访谈,已经是他特地挤出来的时间,所以可能实在没办法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样好了,你们先坐在这好好的喝下午茶,晚点我再去询问一下秦总那边的消息。”
钟栖月说:“麻烦你了,主要是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来贵公司。”
这次访谈早就已提前约好时间,每次来了,秦先生那边都会被其他事给拖住,弄得他们好几次空手而归。
眼看着主编交下来的期限是最后一天了。
要是今天还完成不了这支专访,主编那边本来就因为杨琼吃了闭门羹的事心里头火大得很,指不定会把怒气都撒向她们这个组。
那秘书细细打量了眼钟栖月,敷衍应了声好。
接待室的门关闭,刘露只得气得喝咖啡消火,“什么嘛,不就是看不上我们的工作,根本不想配合而已,做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一点素质都没有,约定好的事也能再三毁约。”
陶梦梦刷了下手机,兴致缺缺说:“我看也没什么专访这位的必要了,架子这么高,就算我们采访他,也问不出什么有效的内容,回头主编还不是要说我们。”
“那能找谁?目前这个秦光可是金融界最炙手可热的新贵,我实在想不到有谁能顶替他。”
“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啊?”
“纪冽危。”
钟栖月正在调试相机的手微微一顿。
就听到陶梦梦说,“主编不是一直想拿下纪先生的专访吗?如果我们有办法做到,这个秦光在主编眼里也就是盘剩菜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想专访人家纪先生就会同意似的,你想想,杨琼可是有熟人认识纪先生,都不给面子吃了闭门羹,我们?”
陶梦梦也停止了做梦,“你说的有道理,算了,我们还是等秦先生良心发现吧。”
又等了半小时,秦光还是没来会面。
秘书过来传话,面露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本来秦总是要过来的,但临时要接见一位贵客,所以这边的专访,大概是……”
刘露脸色难看:“我们又要回去呗?”
秘书说:“只能这样了,改天我再联系贵杂志社。”
从接待室出来,刘露和陶梦梦情绪都不太好,刘露肩膀上挂着相机,正心烦着,手一提,一不小心让相机刮到了身旁路过那人的衣服。
那人停下,看着自己手臂那刮出来的丝线,脸色阴沉。
刘露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的。”
秦莎指着损坏的衣服,“对不起有用?衣服都坏了,你直接赔吧。”
刘露看了眼这衣服的牌子,人都傻了,这哪里是她这个拿普通工资的人能赔得起的?
她找钟栖月求救,问她该怎么办。
钟栖月应该是她们这最有钱的,虽然家世神秘,但经常会看到她穿一些名牌。
“月月,这该怎么办?”
钟栖月看了眼秦莎,知道她那件已经不仅是名牌,还是限量的。
一时也很为难。
她还没开口说话,秦莎冷笑:“我说的赔,不是赔钱,是赔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秦莎看向钟栖月,觉得有点眼熟,指着她:“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钟栖月跟她商量说,“这位小姐,您这衣服是限量版,我们现在也没办法给您找件一模一样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这边可以想办法看能不能让衣服恢复成原状。”
这件针织衫,只拉出了半根丝线,如果有上好的裁缝,要恢复成原状应该不难。
秦莎也没纠结哪里觉得钟栖月眼熟了,听了这话火大:“一件损坏的衣服再怎么恢复原状也不是最开始的那件,你懂吗?它已经被彻底毁了!”
“怎么了这么吵。”
这边的动静惹得不少人围观,也引得办公室内的秦光出来,看到自己妹妹在跟几个陌生人争执,秦光维护道:“你们有事?”
钟栖月回道:“抱歉,我同事不小心损坏了秦小姐衣袖的一根线,我们这边正在协商处理。”
秦光没理她,侧过身和身旁另一个人说话:“纪先生,公司忽然出现了这个意外状况,也是让纪先生见笑了。”
纪冽危淡笑:“不碍事。”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钟栖月的脸上掠过去,漫不经心说:“这位小姐,倒是伶牙俐齿的。”
秘书过来跟秦光说了钟栖月等人的身份。
秦光皱眉:“你们还没走啊?”
这句话让杂志社三个人都觉得很难堪,敢情等了一下午,秦先生压根就没打算接受这个访问,全都是秘书在和稀泥。
钟栖月白皙的面容微微泛着凉意,“秦先生,我们杂志社已经跟您预约了几次访谈,贵公司也答应了专访的事,却三番两次爽约,我们很好奇,这么大一个公司,这么让人尊敬的人物,是怎么能做到这么理所当然毁约的?”
在这么多员工面前,当众质问秦光毁约的事,简直就是把秦光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秦光也没打算给她脸:“请保安把她们赶出去!”
“慢着。”
听到纪冽危的声音,秦光诧异:“纪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纪冽危单手插兜,看向钟栖月。
“这位小姐说的有理,答应了的事,怎么能毁约?”
秦光脸色微变,连忙解释:“也没毁约,就是行程太满,这边实在挤不出时间了。”
“这样啊。”纪冽危偏头,笑问:“秦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方便让我跟这位杂志社的摄影师小姐谈一谈,说服她不要计较秦先生毁约的事吗。”
秦光不解,但只能照做:“那,纪先生请。”
纪冽危眼神朝接待室一瞥,“摄影师小姐,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