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老师,我悟了（求月票）

肝癌的淋巴膜清扫工作就不一样了。

肝癌细胞是可以通过淋巴转移的，所以在清扫肝癌淋巴膜的时候，要力求清扫干净，不留一点点的隐患，毕竟即使是手术再成功，要是留下一些隐患，让肝癌细胞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能都会让这台手术前功尽弃，甚至是结果更坏。

这是有先例的，很多肝癌手术失败的原因，都是因为淋巴清扫不干净导致的。

武小富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这种关键性的手术进程，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镊子，精细剪。”

器械小文这次很聪明了，她把肝癌切除需要的工具，都是放在了近处，这样一来，即使是武小富要的顺序不一样，她也能以最快速度，递到武小富的手里，当然了，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就比如之前那根血管阻断带。

不过，直至现在，整台手术都是显得虽急不乱。

急是应该的，在不影响质量的同时，要尽量的加快手术的进度，术后效果与手术时间的长短，其实很有关系，患者六十多了，年龄已经是不小了，可不能癌症都没能将其弄垮，却因为手术倒下了，而且，肝脏暴露时间太长，对其的恢复也是不利。

主要是武小富有条不紊，即使是说话，都透露着一股沉稳劲儿，让这些做助手的，都很安心。

手术其实就像是打仗，武小富这个主刀就是将军，只要是主刀不慌，只要是主刀信心十足，他们心里就有底。

“十分钟。”

巡台的声音响起，这是肝门阻断的时间到十分钟了。

武小富点了点头。

这个就是手术的另一个关键点了，节点的控制，武小富给自己设置的淋巴膜清扫时间是最多一个小时。

松止血带，稍歇之后，继续进行。

清扫淋巴是精细活儿，切肝脏的成果是要看病理回报的，在众人的视野内，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清扫淋巴不一样，这是一个很直观的表现，虽然只是镊子和剪刀的配合，但是这一夹一剪之间，差别就很容易显出来了。

有的人一眼看糙，有些人，却是仿若艺术一样，迅捷而又优雅。

“见鬼了！”

围观的人，此时都是屏气凝声不敢打扰，但是真到了高潮处，谁都会忍不住叫出声来的。

普外科主任此时便是叫了出来，引起众人注意之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止不住心中惊叹，这肝癌淋巴清扫的工作，可不是裁缝活儿，他竟然在武小富的动作之间看出了儿，相比于武小富的动作，他再想想自己以往的手术经历，真就有种这么多年的米都白吃了的感觉。

这是得练的啊，即使是天才，没个几年功夫，也是磨不出精细活儿的。

尤其是这各个系统的淋巴膜，看似错综复杂，其实是乱中有序，只要是经验到了，都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和思路，能够以最快速度将淋巴膜给清扫干净，真要是东一剪刀，右一镊子的，那就苦了患者了。

此时的普外科主任真的是有些后悔。

昨天莫小风那个小鸡贼，竟然趁机抢手术，武小富顺嘴一说，搞得他也是不上不下，然后段豪盖棺定论，想着是武小富做，也就抢不抢都无所谓了，也就没有再和莫小风争，如今倒好，亏了啊，早知道武小富有这水平，怎么都得从莫小风手里抢回来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们都是做惯手术的，岂能不知道这在台下和做助手的区别，他敢说，莫小风这台手术的收获，绝对是他的数倍之多，他们是想要将莫小风培养成学科带头人，可不是说现在就让莫小风做学科带头人，现在的学科带头人可还是他呢。

他是想功成身退，可不想被逼退位啊。

其他人虽然是被普外主任惊扰到了，但是谁也没有责怪其，毕竟普外主任也只是做了嘴替而已，他们貌似也是想喊一声的。

这真的是见了鬼了啊。

一个小伙子，怎么能有这么好的活儿呢！

这没个十年八年的真能练出来？

快就不说了，重要的是高质量啊，武小富清扫淋巴的质量真的是太高了，县医院也不是第一次请人来做肝癌切除了，各种专家也是不少，武小富或许不是这些专家里做的最好的，但也绝对是表现一流，要说是段豪这种的也就算了，武小富才多大啊。

现在就能这样，那以后得到啥程度啊？

院长和管外科的副院长对视一眼，这么一个人才必须把握住啊，抢估计是抢不过来的，但是以后这得好好建立联系，若是能够让武小富以后多来飞刀，那说不定，县医院还能开展第一台肝移植手术呢！

更何况，也不一定就能抢了。

万一一附院眼瞎，这次节目就没留武小富呢，他们虽然医院级别低，但是他们敢给承诺，给资源，给各种好处啊，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他们就不信武小富不心动。

清扫淋巴膜的工作稳步推进，很快便是接近尾声了。

段豪知道，自己的要求还得往低了放，等武小富切肝不利的时候，他再上。

只是，段豪有种感觉，自己这台手术，或许真的是白穿手术衣了。

淋巴清扫完毕，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手术这就算是进入中程了啊。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切病变肝段了。

“固定肝脏。”

武小富示意一下，莫小风赶忙帮忙固定肝脏。

电刀缓缓探入患者的腹腔，众人也是更加集中精力了，武小富之前的表现都是大厨级别的，无论是蔬菜切段，还是肉丝儿清理，那都是顶级的，让人看了就有一种武小富很厉害，做出来的菜一定很好吃的感觉。

但是到底好不好吃，还是得成品出来，看看成色才行。

最起码也得闻闻味儿吧！

嗯！肉味儿出来了。

武小富现在就是开始颠勺炒菜了，肝段要是切不好，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谁也不敢保证，武小富会不会在这一步掉链子。

呲呲呲……

电刀划过肝脏，还是竖切，段豪看到武小富的动作，也是松了口气。

他就怕武小富骄傲过头，愣头青似得上来就开始环病灶进行切除了，那他可就真的得赶人了，风险冒不起啊。

还好，武小富还算是有谱，没给电视主角那出。

普外方面，敢环切的真是不多，段豪也不敢，因为那是在拿患者的生命冒险，他们不能为了能够尽量多的保留患者的肝脏，就采取这种冒险的方式，这种竖切，切十个，基本能保证九个不会一刀切到病灶，但是环切就不一样了。

除了那少数几个，一刀下去，十个有九个是病灶，毕竟人又不是透视眼，还能看到病灶范围不成？

至于术前的ct，你要是敢相信那东西，你就敢后悔一辈子。

由上而下，由内而外，匀速且平稳，都说年轻人容易急功近利，但是段豪认识武小富也半个多月了，还真是没见过武小富真有什么乱来的时候，一直以来的印象，竟然都是“稳。”

摇了摇头，他的信任可不是没有来由给的啊。

就像是清扫淋巴膜，切肝段的时候，肝癌的切除，和武小富之前切的肝血管瘤也是不同。

良性肿瘤不会转移，生长速度也很缓慢不易复发，所以在保证边缘清晰的前提下，要尽量少切，切的那是越薄越好，毕竟这肝脏的恢复也是有限度的，保留的越多，患者术后的生活质量越高，寿命也会相对长些。

但是癌症病灶的切除就不一样了，容易转移、生长速度快，复发率高，危害更大，一般求稳的老医生，基本都是喜欢多切，毕竟多切没毛病，少活归少活，但也是能活，切的少了，要是复发，那可就不是多活少活的问题了。

当然了，也得看患者的具体身体情况。

年纪小身体条件好的患者，多切一点，其实影响也不会太大，为了求稳，多切一点，也是可以考虑的。

但是年纪大，身体条件差的就不行了，少切一点，都可能减少或者是减轻他们很多的并发症。

眼前这个患者六十多岁，倒是还好，要是八十左右的患者，其实有时候，也不是要求根治了，他们更多的是求后续的生活质量可以高一些，尽量的延续生命，所以，根据诉求不同，医生也是会有不同的考虑的。

电刀划过肝脏，入刀都是从肝脏的健康部分开始的，武小富感觉此时自己的精神，似乎都是和电刀建立了联系，能够清晰感受到肝脏健康部分和病灶部分的清晰边缘一样。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刀合一！

悟了啊！

武小富感觉自己真的是悟了，跟着感觉走，边缘清晰有。

椭圆形的肝块被武小富切除出来，眼睛有些干涩，但是揉是不可能的了，莫小风在武小富撤刀的时候，赶忙将肝块儿取出放入托盘里。

“送检吧。”

武小富的声音传出，巡台赶忙去送，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段豪此时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

武小富一开始还是很稳的，他也很放心，但是这后面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越来越冒险，以他的经验感觉来看，武小富的电刀，几乎就是游走于悬崖边缘，一般的病灶肝块儿切出来都是三角形的，这样虽然会带出来不少的正常肝块儿，但是足够保险。

武小富倒好，几乎是贴着病灶来的，来了个椭圆形。

要不是看武小富正在状态，手也很稳，段豪都要忍不住想要打断武小富了，即使是如此，段豪的感觉也是很差，他担心啊，这台手术很有可能因为武小富的过于不保守，还得重切一次，他怕影响患者的状态，更怕回报的结果，打击了武小富的自信心。

作为一个老医生，段豪太知道自信心对于医生的重要性了，很多医生都是因为一次的失败，就一蹶不振，尤其是天才医生，比普通医生，更不能接受失败。

但是现在人很多，武小富又是一脸自信的模样，段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等着结果。

只是他已经是开始考虑后面要是真出问题，该怎么应对了。

真累啊！

段豪不带实习生已经很多年，虽然已经是有带硕士的资格，但是今年也是他第一次招，新的硕士研究生还没来呢，带武小富，段豪之前也没有感觉到累，毕竟武小富基本都不用多教，纯靠自悟，就能做的很好，很多时候，还让他轻松许多。

这就是带天才的好处，就像是古代那些门派招收弟子一样，都喜欢根骨高的，这可不是没有原因，带个根骨差的，太累了，但是段豪现在发现，这带天才也很累啊，天才貌似是小麻烦不闯，但是这大麻烦可是出来一个就够人受的了。

想到这里，段豪想着明年招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再将门槛往高提一提，最好是招不到啊。

众人都是焦急的等待着，看着武小富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现在的他们，几乎都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武小富也不闲着，开始检查肝脏周围淋巴有没有清扫干净，又将清扫淋巴时候遗留下的出血点都给电凝上。

就连最细的出血点，也是不放过，闲着也是闲着，病理出来要关腹，那是怕浪费时间，现在的时间是不用也浪费了。

要不是病理是唯一证据，武小富都想处理肝面了。

他有信心，这次总没错。

段豪看着武小富还能这么淡定的处理小出血点，也是有些气，可真行啊，他害怕打击到武小富的自信心呢，但是这得多强的自信心啊，这第一次进行肝癌病灶切除，就能这么的气定神闲了。

想想自己当初第一次切肝的时候，好家伙，应该不比高考出结果，甚至是考科目二的时候轻松吧。

再看看就更过分了，武小富竟是开始手动结扎止血了。

众人看着也是有些佩服武小富的心大了，哥们儿啊，你知不知道伱是做了一台什么手术啊，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这次一刀切成功了，后面会传出怎样的名声啊，少年成名，一鸣惊人，那都是唾手可得啊，你竟然一点都不紧张。

故作镇定还是真不紧张，他们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都是老狐狸了，眼神或许不好，但是这心眼儿绝对好使。

咚咚咚！

脚步声出现，没错了，是跑回来的。

手术室内，除非是出现需要抢救的病人，开始找药摇人需要抢时间，会跑起来之外，其他的也就是这送检需要护士跑起来了。

众人的目光汇集到手术室门口，就连武小富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样？”

院长已经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护士本来准备说的，被这么一问，反而是噎了一下，缓了口气，才是赶快说道，“边缘清晰。”

“好！”

众人不由得看向段豪，啥情况啊，这么不淡定，要不是不好说，此时的院长都想教育段豪一下，太不稳重了，你能不能和你师弟学学啊，看看你师弟，此时听到结果，竟然也就是眉眼展了展，简直是太淡定了。

天赋好就算了，心性还这么好，院长真的是越看越喜欢。

“好！”

副院长忽然也是喊了一声，院长正在想事情都是被惊了一下。

呜呜渣渣的，院长上前一步，看向武小富，“小富，天才我也见过不少，但是你这个，我只能借我那入迷的孙子一句话，千年难得一遇之奇才啊。”

众人当即便是笑了起来，武小富也是笑了笑。

“院长谬赞了。”

武小富动作可不慢，听到巡台说边缘清晰，便是开始处理肝面了，莫小风此时都是沉浸于喜悦之中。

“又犯病了？”

啊！嗯！

莫小风闻言一愣，这是啥话，看着武小富竟然淡定的都开始处理肝面了，莫小风也是一惊，这人没得感情的吗？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又差节奏了，嗯，他又犯病了。

赶紧跟上节奏。

看着武小富处理肝切面上的血管，莫小风他们更是惊艳。

血管缝合其实也很考验能力的，武小富这台手术，当真是足够他们惊艳啊。

此时武小富都没有注意到段豪的脸色复杂，要不是口罩遮着，估计都要别人怀疑段豪会变脸了，这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怕不是也在演电视剧呢。

确实。

此时的段豪确实是有些百感交集，边缘清晰！武小富竟然成了！

能够成功，他这个做师兄自然是很高兴的，他更是知道今日之后，经过县医院这些院长、医生、护士的渲染之后，武小富的声名在医学界会达到什么程度，恐怕不下于之前的王不易，但是他很害怕武小富是凑巧一刀切的。

要真是凑巧才完成的，那下次武小富万一更加自信心爆膨，切的更薄，然后出问题怎么办？

直到手术结束，段豪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真没出息，他段豪竟然都有这种当老妈子的时候。

手术结束。

段豪还是决定要找武小富好好谈谈。

“小富。”

“老师，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