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毛奇的克星

科副主任办公室。

毛奇似乎就在等着武小富，只不过武小富刚进办公室，毛奇就起身了。

“武医生啊，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我还有个手术，恐怕得术后再说了。”

武小富也是有些无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怕不是在表达不满吧，不过，老同志了，就算是有所不满，也是正常的。

算了，就当是哄老同志了吧。

武小富什么人啊，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是将两个主任的事情摸的差不多了，左晖那里可以暂时不用担心，主要还是这位毛主任，恐怕是有点难搞。

不过，咱就喜欢迎难而上。

“有手术啊，早就听说毛主任做手术厉害了，既然有这个机会，不知可否为毛主任做個助手啊？”

助手！

毛奇看向武小富，主动示好？果然是会搞这一套啊，毛奇心中想着，不过想到武小富的手术水平，毛奇倒也不拒绝，武小富的手术水平不差，做个助手绰绰有余。

正好让武小富知道，这肝胆外科也不是没人了，省的以后不知道收敛。

还要床？主任都给了五张了，那就够用了吧，还要多少，就武小富带着两个入职的住院医，五张床都不一定忙活的过来，还要多少张？

毛奇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武小富若是真的有能力管好这五张床，运作的过来，那他也不是那种欺负新人的人，五张床也就给了。

要是武小富有能力，连他的床一起管了也行，就怕武小富没那个能力啊。

毛奇承认武小富确实是有些天赋，无论是脑子还是手都很灵活，第一台腹腔镜下胆囊癌扩大根治术，就已经是表现出了武小富的能力。

但是这样的手术，在所有癌症手术中能够占据几例，终究是以普通手术为主的，要说这做普通手术，他不相信武小富真的能够比得上他们这些几十年如一日做着适配于大众手术的医生。

更何况，急诊是急诊，肝胆外科是肝胆外科，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科室，能在急诊科做好，可不一定就能在肝胆外科做好，武小富还是需要适应一下的。

既然武小富主动送过来了，那就别怪他给武小富一个下马威了，都是医生，毛奇也不喜欢勾心斗角的那些阴暗手段，手术上见真章就最好了。

想到这里，毛奇便是点了点头。

顺便，他也想要近距离的摸一下武小富的手术水平，要是有个说教的机会就更好了。

手术室里。

肝癌切除手术，武小富看到病人的影像学检查之后，便是心中有数，肝癌切除手术是毛奇最拿手的，这么多年了，毛奇切的肝癌，几乎都是一刀净，很少需要切第二刀的。

术后复发率也较其他人相比，低了很多，这说明切的很干净，毛奇的手术，就连于仕辅都是很赞赏的，水平毋庸置疑，不过，武小富今天来也不是和毛奇比技术的，他今天来，就是将姿态放低一些，让毛奇感受到他的诚意。

让毛奇知道，他来肝胆外科，真的是好好的工作做事的，不是来搞其他七七八八的，让他别针对自己就行了，毕竟按照他的调查，毛奇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坏人，顶多就是有点执拗，不用当成敌人来对待。

何元昊和郭涛此时也是有些懵，他们都是毛奇这组的，手术室空出来了，他们就被毛奇安排着过来先做准备了，只是他们也没想到，毛奇竟然还带着武小富来。

之前看着毛主任不是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嘛，都说毛主任看不惯武小富，要给武小富下马威呢，这才多久，两人就这么好了，都开始搭伙做手术了？

他们就离开这么会儿功夫，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嗯，还有这一助变二助，二助变三助，和谁说理去。

不过，此时形式难明，何元昊和郭涛也是不敢多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时间，手术室内，竟是有些气氛诡异和凝重，搞得手术室的护士和麻醉师都有些不适应了。

这么欢快的环境里，这样搞，让他们很不习惯好不好。

“啥情况啊？”

巡台护士顶了顶何元昊问道，何元昊耸了耸肩膀，表示他也想知道。

“这台手术，你有什么想法？”

手术就要开始了，毛奇忽然问道，此时已经消毒铺巾完毕，开始连接腹腔镜了。

武小富听到毛奇问他，也不客气，本来他就有心说的，如今毛奇主动问了，那他就更没有什么忌讳的了。

“毛主任，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患者ct上，肝门部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肝门部！

毛奇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一阵沉默，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医生了，患者为本的理念早就刻在脑子里了，以武小富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做那种哗众取宠的事情吧，或许真的是看出了什么？

脑子里想着患者ct，此时片子虽然还在墙上挂着，但是真的看不清楚，手术台和显影板的距离，真的是有些为难毛奇。

而让毛奇此时放下镜子，走过去看片子，毛奇还真有些拉不下脸面。

这台手术的患者是个六十二岁的男性，酒精肝二十年，一步步的转化为了肝硬化，直至半个月前，又是被诊断为了肝癌，进展期肝癌，这次是准备切大半肝部的。

病灶在右内叶，按照毛奇的本来想法是切除右肝和左肝半部的，保留胆道。

脑海里想着片子，毛奇反反复复回忆，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之所以这么慎重，也是因为肝门部若是真的出现问题，那之前的手术方案就不能用了，因为肝门部若是也被累及的话，那么肝门血管受累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而胆道被累及的可能性也不小。

这种情况下，肝癌切除手术，可能就更加的复杂化了，不过，他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啊。

看向武小富，“你到底想说什么？”

武小富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直接就向着显影板走去，这下子台阶也给了，毛奇也就不矜持了，赶忙跟上。

来到显影板前，武小富虚指着肝门部说道，“这里血流信号好像弱了，跟其他地方的血流信号相比，好像密度低了一些。”

血流信号！

毛奇一脸无语的看向武小富，你在ct上看血流信号，谁会在ct上看血流信号啊，血流在ct上是高密度影，这是肝癌的ct，医生一般都是看病灶所在，及周围会不会出现其他癌灶。

谁会看血流密度啊，更何况，血流密度减低，这。

不对，毛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便是仔细看去，貌似好像是相比于其他地方的血管密度，低了一点啊，不过，这不是血管造影，根本看不真切的。

武小富要借此诊病？

他们没带彩超进去，我也没看到，但是想必彩超上肯定能看出来的。

彩超！

毛奇看向麻醉医生，“帮我调一下病人的彩超。”

麻醉医生此时也是紧张起来了，别搞事情啊，他这都麻完了，尽出幺蛾子。

赶忙调了病人的彩超来看，武小富和毛奇都是凑过来看。

“肝内可见实性团块，范围约多大，形态不规整，边界欠清，其内可见血流信号……肝门部血流信号减弱……”

好家伙，还真有报！

血流信号减弱，其实很多请多情况都会引起，脂肪性肝病、酒精性肝炎、病毒性肝炎、肝脏受损、肝硬化等等，而这些情况患者已经是占据了大半，不过，这些情况引起的血流信号减弱，应该是整个肝脏都存在的，而不是只有肝门部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明，肝门部，或许还有更严重的病变，比如说，癌灶侵袭？

想到这里，毛奇也是咯噔一声，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ct上这个问题，基本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而彩超上的这个提示，也是基本没有医生会看，医生会看的，基本只有下面的彩超诊断意见。

毕竟，对于肝胆外科来说，胆囊阑尾这些，看个彩超就行，确定是胆囊结石之类的，就直接手术就行了，而彩超提示有癌症可能，就直接进一步检查。

别说，彩超这个最直接、最方便，最快的检查，竟是被忽略的越来越多。

此时的毛奇也是犹疑不定，若真的是肝门部被侵袭了，最初检查的时候肯定还只是初期，就连检查也没有太明显，但是隔了半个月，此时就不一定了，所以，之前的检查已经不能被信任。

但是此时再检查也是不可能，毕竟病人可都躺在手术台上了，还全麻着呢，这多麻一会儿，都会增加一分风险。

而真要是叫醒了，让去做检查去，掉面子都是轻的，怕是得出了医院，上了法院。

但是就这么硬做，也不行啊，肝门部到底是不是被癌灶侵袭，还是未知数，没有直接证据，此时也就是怀疑而已，要是按照被侵袭处理，那就要切的更多，可万一切掉之后发现肝门部并没有被侵袭呢？

数前可不是这么交代的，切掉那么多，怕是法院也是难免走一趟。

一时间，毛奇真的是为难了。

这个时候，毛奇都不知道是该感谢武小富，还是该咒骂武小富了，麻都麻了，给整出这么个问题，本来还想给武小富一个下马威呢，现在倒好，将自己给吊在台上了，怕是武小富此时都在心里笑话他了吧。

想到这里，毛奇更是一阵懊恼，不是懊恼武小富，而是懊恼自己术前怎么就没有好好看一下，其实稍微认真一点，这也是能够注意到的，终究是随着经验增加，反而是有了骄纵之心了啊。

看向何元昊和刘臣，他不看，这两个家伙竟然也不看，真的是白培养那么久了。

此时的何元昊和刘臣也是不敢说话了，听着毛奇和武小富的对话，他们岂能不知道现在毛奇在为难什么，这肯定是他们有些失察了，但是他们每天得忙活多少事情啊，怎么可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麻醉老师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毛主任，你这是到底准备怎么弄啊，病人现在可麻着呢。”

不做手术，研究起了ct，这不应该是术前的工作吗？怎么的，现在工作方式都换了，改在手术室开术前讨论会了？还是麻完开会，啥时候养成的习惯啊？他怎么不知道的。

麻醉医生暗暗吐槽着，也就是毛奇有些老资格了，不然的话，麻醉医生都想直接开喷了。

巡台和器械，此时也是有些碎碎念念了，要知道，只要是病人上了手术台，开始手术，这就不只是主刀医生的病人了，也是他们的病人了。

听到麻醉医生的话，毛奇也是有些脸色难看，咬了咬牙，就准备说什么，却听到武小富开口了。

“毛主任，要不，我来？”

嗯！

毛奇看向武小富，满脸的问号，啥意思？他不能确定，武小富就能确定了吗？

“你是什么想法？”

“毛主任，其实也不用再检查什么了，这个情况出现，除了是癌灶侵袭，还能是什么？要是我，我肯定直接按照癌灶侵袭来做。”

毛奇有些无语，还能的情况多了，就不能是患者原本就有肝门血管问题，就不能胆囊胆管问题影响了肝门血流等等等，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若是切完了什么都没有，这个锅谁来背？虽然说，患者的这个病情，就像武小富说的，百分之九十多，都是癌灶侵袭了，但是万一不是呢。

“那万一要是切完不是呢？”

武小富当即笑了笑，“手术是我做的，切完不是，自然是我的问题了。”

看到武小富还能笑的出来，毛奇也是一个白眼，武小富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吗？现在的医疗关系这么紧张，真要是切错了，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错误。

不过，心情也有些复杂，武小富在这个时候，竟然要主动给他背锅，他不差一台手术，但要是出现问题，他很可能就要英明丧尽了。

为了给他示好？

是不是代价太大了啊？

摇了摇头，不管武小富是示好，还是说就笃定患者是肝门部受侵袭了，他都不可能让武小富来做这台手术，他毛奇何等人啊，何至于让武小富来给他背锅。

病人是他放上来的，出了问题，自然是他来负责。

“那就按肝门转移来做，我来主刀。”

毛奇斩钉截铁的说道，让武小富也是高看了一眼，他果然看的不错，毛奇还是能处的，可惜，他也不是什么阴暗之辈，不然的话，直接就啥话不说，等毛奇做完手术了，术后一复查，肝门部爆个雷，让毛奇别说是给床了，怕是应付家属，都得比张峰好不到哪里去了。

毛奇和武小富再次站在了手术台前，何元昊和刘臣有些担心，真要这么莽吗？其实将病人唤醒，做个检查，也不是不可以，顶多就是择日手术，然后想办法安抚病人和家属嘛，嗯，顶多挨顿骂，应该不至于怎么样吧。

可能还得毛奇赔点脸面，但是总比赌这么大好吧。

“武医生，你有多大把握啊？”

何元昊犹豫一下，还是问了武小富一声，武小富已经开始打孔了，“当然是百分之百。”

武小富是开挂的，根据结果找证据，不然的话，毛奇不会看的那么仔细，他又何尝不是，不仅是他和毛奇，几乎全部的外科医生，几乎都是这个习惯。

不是因为他们不负责，而是真的太忙了，只能习惯性的节省时间，要是一个人一天负责一个病人，别说是这么细小的细节了，再小的细节都能注意到。

百分之百！

这是什么迷之自信啊？

何元昊都无语了，其他人也是有些懵逼，咋敢的啊，就百分之百了。

毛奇看着武小富，真自信啊，他早就听说武小富很自信，但是这自信总得分时候吧，可是看着这种情况下，都敢说百分之百，还敢大包大揽，嗯，毛奇相信了，这个家伙，貌似真的是永远自信。

而且，这家伙还不给他再次犹豫的机会啊，竟然已经打孔，开始气腹了。

好吧，这次是彻底的没机会后悔了，如果说，刚才还能苏醒病人，好好安慰的话，现在就不行了，眼儿都打了，一个眼儿，你准备给人家多少赔偿啊？

不过，武小富是更加的自信了，这段时间，精神力似乎更强了，都能不开腹，就看到大致情况了，但是还是比开腹之后，手术刀探入腹腔感受的清楚。

如今打孔探入腹内，就直接相当于复查确诊了。

看了看身边的毛奇，武小富笑了笑，“毛主任，要不给我个机会？您来指导我，名字还是写伱的，做好了算我的，做坏了，算你的。”

好家伙，还有心思开玩笑。

最重要的是，武小富已经将镜子给毛奇了，武小富看的出来，毛奇还是有顾虑，既然如此，还不如他来做呢，这台手术做完，也算是大人情了，总能值五张床吧。

毛奇看着已经开始打其他孔的武小富，也是有些无语，这都做开了，还问他什么。

不过，他现在的心态确实不稳，还不如交给武小富来做呢，看向巡台护士，“主刀名字写我。”

巡台护士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写谁的名字，在她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术要做好，武小富做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在手术室可是美名扬啊，毛奇犹犹豫豫，武小富果决开刀，一对比，她们竟是觉得武小富更靠谱。

何元昊和刘臣看着毛奇真让武小富做，两人也是有些脸色阴晴不定。

心真大啊，毛主任啊，你这都公然给人家穿小鞋了，如今还敢写你的名字，让武小富来做，就不怕武小富坑你啊！

不过，这当着武小富的面呢，毛奇得罪了武小富，何元昊他们可没有得罪，这个时候要是说什么，才可能得罪武小富，所以，沉默是金，就静静的看武小富表演。

慢点慢点。

开始之后，毛奇也是眉毛一挑，都对患者情况存疑了，你就不能慢点，看看情况吗？

保险的想法，不应该是先将肝脏、胆管等等都游离好，先小部分切开看看情况再定吗？

万一游离之后，就能看到肝门情况，确定有没有被侵袭，那可就更放心了。

但是武小富这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就是按照肝门部受侵袭来做的，还快的飞起，真就百分之百信心啊！

手术方案更换之后，这次就得切掉右半肝连左下部肝脏，将脾脏、胆管和胆囊一并切除，重建胆道，这个手术的难度可是比之前大多了。

话说，这个手术，其实是应该开刀做的，毛奇都被武小富弄糊涂了，刚才都没想到这回事儿，如今看到武小富手术进行，才是想到，不过，也晚了，都游离的差不多了。

看着武小富的操作，毛奇也是暗自点头，不论其他，近距离观察武小富这个操作，真的是一流的，比他都差不多了，腹腔镜下，竟然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做的比开腹都快，都有效率，嗯，这小子不会在给他装叉吧？

看看武小富认真的面孔，他很有理由怀疑，毕竟这台手术，本来是他拿来教育武小富的，如今倒好，好像角色互换了，他好像被武小富给教育了。

这小子！

此时真的是有些又爱又恨了。

“小富，要不还是先看看肝门血管吧。”

看着武小富就要直接下刀了，毛奇也是有些无奈，他有些不甘心啊，还是先看看肝门血管比较好吧，武小富这是看都不让他看啊，裸露在肝脏外的血管，目前看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先做局部的肝内胆管部分切开，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肝门血管情况。

他心里有刺啊，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但是武小富这小子，是真的会折磨人啊。

没办法，毛奇也绷不住了，终于还是主动开口了。

武小富头也不抬，“毛主任，等等啊，切下来之后，让何元昊切开看看。”

毛主任忽然就有种打人的冲动了，你都切下来了，切不切开，看不看还重要吗？他这不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嘛，姓武的，那手术单上，签的是“毛奇”的大名啊。

不过还想说什么，武小富已经电刀滋滋滋了，肉味儿弥漫，顺着孔都能闻到。

“毛主任，听说经验丰富的医生，光是闻味儿都能判断刀下的器官组织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啊？”

毛奇都不记得这是他第一次翻白眼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武小富了，这小子就是克他的，短短一天的功夫，他都第几次生气了啊。

闻味儿？你以为是狗呢啊？

那不过是那些无聊的人，拿来装叉的而已，谁能这么神，都是焦味儿，哪有一块儿好的，还想闻味识好坏，做梦呢啊，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味儿谁闻啊？

怕不是有些子变态啊。

等等。

就在毛奇忍不住想要吐槽的时候，看着武小富的操作，就又是心提了起来，他发誓，他真的后悔让武小富做手术了，这小子做手术，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这是什么切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