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刘备军使者到来,吕布只觉有一阵强烈的既视感袭来。
貌似上一次他被刘备坑,也是这么开始的!
现在他好不容易决定要和刘备对阵了,结果使者又来了。
下意识的,吕布便是皱眉沉声道:
“敌军使者何来也?”
那士卒闻之,急忙拱手道:
“其人只说奉了刘备军令前来,要面见主公,并未言说所为何事!”
听得士卒之言,吕布便犹豫了起来。
侯成见之,当即上前道:
“主公,如今刘备前来,不过是畏惧我军之势,欲要前来求和!”
“即是如此,不妨先逐其使,逼其亲至,再行问罪!”
如今陈宫不在,自然无人要行杀使之事。
听得这话,吕布微微点头,可许汜王楷一见事情还有回转之地,便即出列道:
“温侯万万不可如此,现在刘备虽取了城池,却未真与我军交恶。”
“如今遣使前来,定是心知我军不满,特来缓和关系。”
“若逐其使,一则不合礼制,二则触怒刘备,与其口舌,即是他们遣使而来,不妨先看其欲言何事,再行商议!”
吕布听此,一时难以决定,思虑了一会儿,沉声道:
“吾也非那等蛮不讲理之人!”
“若是刘备真能知错,吾也不愿与此人计较!”
“将那使者放进来!”
小卒一听,急忙行出营去,一路找到诸葛瑾,将其带入了营内。
诸葛瑾一入营,便见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坐在正中,心知这多半便是吕布,当即拱手下拜道:
“小人诸葛瑾,拜见温侯!”
见得诸葛瑾形貌不凡,吕布不由暗自点头。
刘备派这等前来,可见并未轻视于他。
又见诸葛瑾彬彬有礼,便即沉声道:
“吾见你也非无礼之辈,故也不愿折辱于你!”
“只问一句,汝此番何来,若言之不合吾心意,休怪我逐你出去!”
他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就是不希望听什么胡扯。
要是诸葛瑾是来劝他熄火的,那还是趁早离去。
若是换人听此,必然直接就把来意说出,可诸葛瑾一听,便抬头道:
“在下不知将军何意也,在下未曾来前,便听人说将军乃英雄也,今见得将军雄姿,便知所言非虚。”
“但方才将军先说以礼相待,又言欲逐我而去,属实坏了将军之德。”
“不妨请将军明示,究竟何言能合将军心意,在下依次对照主公交托。”
“若果能满足将军心意,便即与告知将军,若不合将军心意,再下自行离去,也免得坏了将军名声!”
古代出使,可不是简单传话,他身为使者,代表的就是刘备军的脸面,若是被吕布逐出去,他丢脸都是其次,关键怕丢刘备的脸。
所以一举一动都需要格外注意。
他这一番话说出,就是为了探知吕布之意,免得一言不合就导致自己任务失败。
其中言语夸赞,自是让吕布心生好感,不好轻易翻脸。
随着他这一番话说完,许汜等人就是暗自点头,心道此人机变之能不差。
吕布则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抚须一笑道:
“刘玄德当真好福气,麾下地盘不大,人才倒是不少!”
“也罢,即是汝问起,吾也不妨直言!”
“吾只问你,是否是来归还我军城池?若是,那便让刘备让出城来,此事可解。”
“若不是,先生便可回去告知刘备,他如今取我军城池,我吕布必不罢休!”
可他这话一出,诸葛瑾便又皱眉道:
“请将军见谅,在下还是不明将军之意!”
“何谓我军取了将军的城池?”
“须知我军南下之后,便奋力讨贼,一路取了诸城,皆是那袁术之土,但不知有那一座城池,是将军所有?”
他这话说的是实情,但吕布一听,便是两眼一瞪道:
“亏吾敬汝之才,与你方便,不想你竟在此饶舌?”
“我且问你,我军陈兵在这阴陵城下多日,若非我军在此牵制,尔等安能夺取下蔡?”
“本来我思虑咱们协力共进,不当生怨,尔等自取西路,我自取中路,各不相犯!”
“结果现在雷簿刚去,我军正欲夺取城池,尔等便强先一步占了!”
“你倒是说说,是不是尔等取了我军城池?”
吕布这么一说,众将自然皆是恼怒,附和道:
“我军连攻十余日,此城当为我军所取!”
“刘备如此,当真无礼至极!”
众人这么一说,自是声音杂乱,诸葛瑾见状,便是一言不发,直到众人说罢,方才再度拱手道:
“若将军如此以为,那在下自当去也!”
“今日虽不能完成此任,但能见得将军,也算一桩幸事,在下告辞!”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营外退去。
但他突然如此,吕布反倒不乐意了,沉声道:
“站住!”
诸葛瑾回头一看,装作奇怪道:
“温侯唤在下何事?”
吕布见之,一阵皱眉道:
“你这人倒是奇怪,方才怪吾不与你直言,现在吾已直言,为何又去?”
“莫非吾言有何错漏之处?”
诸葛瑾见状,自是回身拱手道:
“敢叫温侯知晓,依在下之见,此事即非温侯之错,也非我军之错,不过是两家所图不同,故而如此!”
“但我军此番乃是怀善意而来,不想温侯如此看待我军!”
“我主本一心与温侯交好,奈何温侯以为我军不善,如此在下便知此事难成,故而离去!”
听着诸葛瑾的说辞,吕布顿时皱眉道:
“此为何言也,如何便是吾以为尔等不善?”
“难道尔等抢了我军城池,并非恶意?”
“自然如此,依在下之见,我军从未抢过温侯城池!”
诸葛瑾见其一口一个城池,便冷笑道:
“温侯须知,即便温侯在城外守了多日,此城也是我军自袁术军手中所取,并无一城是自温侯手中所取!”
“至于我军取城,也从未想过与温侯为恶,乃因当今国贼篡逆,借此讨贼。”
“我军每取一城,袁术便少一城,此方为我军之愿。”
“而非温侯所想那般,特意要与温侯交恶,方才前来取城。”
“我主本不在意一城一地之失,也以为温侯会以国事为重。”
“不想温侯竟然因一小城,而以为我军欲于温侯为恶!”
“由此看来,虽有吾主重托,温侯却未必能应,我军虽愿意交予城池,温侯未必能信!”
话到此处,诸葛瑾再次行礼道:
“若温侯觉得在下之言不错,那在下便将我主之托说出。”
“若温侯还是以为我军存心不良,小人这便离去!”
随着这番话语说出,诸葛瑾就从被动化为主动。
就是告诉吕布,我军是要来和你合作,有心给你城池,但你必须承认我军取城的正当性。
要是你态度放好点就能谈,要是态度不好我就走人。
一番话语即反驳了吕布之言,又确定了自身的正当性,压根不给吕布反驳的机会。
听着诸葛瑾的话语,吕布脸上自是阴晴不定,暗道这个使者厉害。
从开始到现在,压根就不松口,明明是抢他城池,现在到变成了刘备名正言顺了!
他若是接受,岂不是承认自己之前在无理取闹?
可若是不接受,看诸葛瑾的意思,似乎刘备是想交城池的。
别看他刚才说要打生打死,实则能不动兵,他吕布还是不想和刘备火併的。
如此思虑之中,吕布并未开口。
诸葛瑾自然也是一言不发,二人就此对峙。
还是王楷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列道:
“既然贵军并非欲与我军为患,我主自也不会特意与贵军为难!”
“咱们现在都是为国讨贼,自当以国事为重。”
“方才我听先生言说刘玄德有重托而来,必是有事求与我军,但不知何事,可先说清楚,切不可因言语之差,而坏了大事!”
他知道二人现在对峙,就表明吕布在犹豫,不过是差一个台阶,他索性出来充当这个台阶。
而他话一说完,吕布便颔首道:
“子法所言不错,先生也莫以为我吕布是那等计较得失之人,即是刘玄德不欲与我为难,我吕奉先也不会与他计较!”
“他即有托付前来,你不妨直言之!”
“刘备到底欲求吾何事?”
他自是找到台阶,便暗中抬了自己一下。
诸葛瑾闻之,自也是见好就收,当即拱手道:
“不瞒温侯,此次在下前来,乃受主公之托,邀请温侯一道进军寿春!”
“又因知当前温侯尚无落脚之地,我军愿意让出西曲阳,供温侯驻扎!”
他此言刚一说出,吕布等人尚未回应,侯成便即笑道:
“主公,我军还道刘玄德能有什么托付!”
“不想竟是想用西曲阳与我军交换寿春!”
“如此行事,当真便是戏耍我等!”
面对侯成的嘲笑,诸葛瑾自是一脸严肃的对侯成道:
“将军这是何言,即是为国讨贼,咱们两家同进,本是理所当然,何言我军以城换城?”
“这位将军如此言语,将我两家讨贼之义置于何地,在下不愿闻此恶言!”
说完他就别过脸去,不听侯成之言。
侯成一见,便是大怒,当场上前道:
“一穷酸腐儒,找死!”
不过他一动作,吕布便大怒道:
“大胆,汝安敢如此妄为?”
侯成被吕布这么一喝,就是身子一颤,不敢再动。
吕布喝退了侯成之后,又对诸葛瑾冷笑道:
“吾御下不严,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不过侯成之言也不无道理,即便贵军一心讨贼,我军助力,但你我两军总得分出主次!”
“我听先生之言,似乎是以贵军为主,如此夺了城池,自然也是交予贵军!”
“彼等得了城池,便可连城一片,我军再次并无根基,又能有何好处?”
“莫非先生真以为区区虚名,便能说动我军?”
见吕布终于不再掩饰,诸葛瑾自然也将最后底牌给出道:
“故知将军远来辛苦,实则吾主来之前就已经嘱咐,只要将军肯与我军协力讨贼,夺取寿春,则寿春城内钱粮,便用以酬谢将军!”
“只要将军能答应不劫掠百姓,我军便分文不取,全归将军所有!”
吕布一听这话,便是瞳孔一张!
寿春府内钱粮,全归他所有?
须知那府库之中,可是存着袁术多年来的积累!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买卖,貌似可以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