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谈寿春城内风雨,却说寿春城外,孙策自三更出营之后,便即一路北上。
连行许久,方才探到纪灵兵马踪迹,见敌方竟有一万余兵马之多,孙策即怒道:
“秦瑱小儿好算计,寿春城内诸多兵马,几乎倾巢而出,如今敌军佯攻兵马又败,可见寿春空虚!”
“他们倒好得城,又叫我等在此处拼杀!”
周瑜听得此言,自是形容苦涩道:
“此番还是怪了小弟,未能看出秦瑱之谋,方中这等算计!”
如此说着,他内心满是愧意。
明明他已经够谨慎了,可一不小心还是中了秦瑱计策!
谁又能想到,秦瑱这货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背地里阴招不断。
纵观他们以往遇到的对手,从未有过这等难缠之人。
这人的手段,你压根防不住,唯一的办法是提前预备。
故而在他看来,现在的局面大半都是他的责任。
是他没看出秦瑱的算计所至。
而孙策见得周瑜这般,也知其心里不好受,索性转了一个话题道:
“眼下纪灵兵马颇多,若是发现我军在后,恐要死命进攻,我军该当思虑一法破之,方可保全蒋钦等部。”
周瑜听此,也知此时情势危机,不是后悔之时,思虑片刻便道:
“小弟思虑我军追击兵马众多,陡然杀上前去,绝了纪灵归路,其自会奋力死斗。”
“不如先行派骑士北上,通报蒋钦戒备,随之兵分两路,一路衔尾北上,一路从西边绕敌北上,待两军交战之后,再由侧翼进攻。”
孙策闻言,点头应诺,又忙令骑士北上,分兵与周瑜从西路北上,他自己领五千兵马衔尾追击。
而另一边,纪灵并不知已经中了敌军计策,一路北上,还以为得计,故而也无诸多防备。
直到孙策摸到后方,探子这才察觉,急忙前来禀报道:
“将军,我军后方突然出现大股兵马!”
一听此言,纪灵还未说话,身边戚寄等将便是大惊失色,纷纷上前道:
“将军,不好,敌军恐是发现了我军算计,这可如何是好?”
纪灵闻之,自是心中一沉,心想敌军果然难缠,他们这才出城不久,敌军便派兵来救,可见袁涣佯攻之策并未奇效。
他自不知寿春之状,只道敌军是发现了异常,前来追击。
他们主力已经行出城来,那敌军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赶紧撤营,要么强攻城池。
但无论是那种,他现在都没了回头路可言!
因为联军足有四万大军,他现在距离寿春已远,陡然回军,必中敌军埋伏。
这些兵马一旦损失,寿春同样守不住。
所以他唯一的路,就是一路冲破水坝,再行回军。
纪灵身为上将,自然知晓其中道理,思虑之间,便已做出决定,急忙问道:
“后方约莫有多少兵马?”
他这一问,探子便即报道:
“兵马不多,约莫数千!”
听到此言,纪灵便沉声道:
“此非敌军主力,必是敌军尚未警戒!”
“全速进军,待破水坝之后,再行回军击之!”
一声令下之后,他就一路带着兵马向北狂奔,如此狂奔半个时辰,便有探子回报,已经探清敌军水坝所在。
也是淮水支流水量不够,故而为了淹掉寿春,这一次孙策驻坝,引的是淮水主干,距离寿春城颇为遥远。
此时纪灵听到已探知水坝所在,心中自是大喜,忙令麾下士卒再度加速。
然则他却不知,蒋钦在孙策的将令之下,已经行出水坝范围。
由此纪灵还未抵达,便见蒋钦率兵挡在前方。
纪灵见状,直接将刀高举,大喝道:
“今日一战若胜,诸君皆可保全家小,切莫畏战,随我杀之。”
一声大喝之下,领着一万二千兵马就朝蒋钦这三千兵马杀来。
他们人数占据优势,足以抹平单兵战力的差距。
两军战在一处,蒋钦军阵差点没被纪灵直接冲破。
奈何蒋钦也是虎将,见敌军来势汹汹,亲自提刀便挡在前方,一连杀伤十几人,总算挡住了纪灵的冲锋。
而纪灵见此,自是勃然大怒,高呼道:
“诸君奋战,我军后方便有追兵,若不破眼前兵马,我等必然覆没于此!”
其麾下士卒闻言,皆是开始奋战。
眼见即将冲破蒋钦军阵,却见探子再度回报道:
“将军,敌军已经杀至我军后方五百步内!”
纪灵闻之,看着眼前蒋钦剩余的千余兵马,便是一阵犹豫。
正犹豫间,便见戚寄上前劝道:
“敌军兵马不多,将军何不分兵抗之?”
“若是让敌军杀上前来,我等如何相抗!”
听得戚寄之言,纪灵思虑敌军不过数千人马,他便分兵一半,也足以抵挡!
如此思虑片刻,他就对戚寄道:
“令孔朔速率三千兵马回军挡住敌军,只需两刻,我便可击破此军!”
戚寄闻之,急忙领命而去。
纪灵见状,自是再度催促麾下将士杀敌,可他这一分兵,进军态势被阻,竟让蒋钦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直接令麾下组成圆阵,死死抗在纪灵进军之路上。
纪灵见其顽强如斯,自是大怒,有心上前斩将,又惧麾下兵马无人指挥,只能干着急。
那想还未过一刻,便见戚寄回报道:
“将军,我军后翼已被敌军突破,孔朔也被敌将所斩!”
听得此话,纪灵便觉掉入冰窟之中,不由惊呼道:
“敌军何人领兵,竟然悍勇至厮!”
他自不知孙策亲自领军而来,只知道后面这支兵马厉害,一刻不到就直接冲破了他的后翼。
心中慌乱不已,正欲思考对策。
不料西边草地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音,便见士卒来报道:
“将军,将军,我军侧翼突然出现大量敌军!”
听道这话,纪灵更是骇然不止,回身高呼道:
“不好,中敌计矣,随我撤军突围!”
到了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中了计策,敌军压根就不是几千人马,而是上万人!
现在他们北面被蒋钦挡住,东面又有河水,南面、西面皆有敌军兵马,正处于四面包围之中。
这个时候若不突围,等敌军合围一旦形成,那他这支兵马就只有被困死一途。
也是纪灵经验丰富,一见孙策想要全歼他的兵马,就直接后队变前队,朝着西南角开始突围。
但他经验虽然丰富,用兵却比不过周瑜与孙策。
两人见合围了纪灵,怎么可能会让纪灵轻易突围,压根不用沟通,两边兵马便朝着西南角汇聚。
纪灵奋死拼杀,方才冲出一条通道。
一路带着麾下兵马冲出,待得杀出重围,一万二千兵马,已然只余五千不到,有大半留在了孙策包围圈内。
见得此状,纪灵心中自然暗恨不已。
心想袁涣出的好计策,现在可好,水坝还未夺取,兵马就折损大半。
这要是回去寿春,压根不用掘什么,敌军光是强攻都能取下寿春。
可要他现在继续攻击水坝,他却也没有办法。
毕竟,敌军上万兵马就在后方,他这一回去,水坝难攻也就算了,说不定剩下这几千人都要折在城外。
思虑再三,纪灵只得领军朝着寿春方向行来。
结果才至半路,便见一士卒来报道:
“将军,寿春急报!”
“我军寿春遭到敌军大股兵马进攻!”
“雷簿将军让小人前来传令,言说我军中了敌军之计,不可再攻水坝,当速速回军!”
可纪灵一听这话,便即火冒三丈,大怒道:
“即来传令,为何现在才至?”
“若是早些前来,我军何至于此败!”
他现在真的杀了袁涣之心都有了。
也不求再早,只要在敌军合围之前派兵前来,他的不至于兵败至此!
现在水坝攻不成,敌军又在猛攻寿春,他这几千兵马又有何用?
而那小卒见状,自是恐惧不已,颤声道:
“小人领命之后,就一路北上,从未懈怠啊!”
“恳请将军饶命,休要杀我!”
他这副模样,也让纪灵没有了杀人之心,戚寄见状况如此,不由劝道:
“将军,现在寿春难守,我等不妨撤至汝阴驻守!”
但纪灵闻言,当即冷喝道:
“陛下令我等死守寿春,今尚有兵马,即便退守,也得将雷簿等人救出!”
他的大局观远比戚寄要强,知道现在即便收不了城,也要把袁涣、雷簿等人接应出来。
不然那些兵马再被俘虏,那即便他们退守汝阴,也难以阻挡敌军。
当下不等戚寄再劝,便领着兵马一路朝着寿春方向赶回。
他思虑敌军既然全力攻城,那路上总归没有埋伏,索性带着兵马一路急行。
可才至城北密林之中,便见一彪兵马杀出。
为首之人,正是桥蕤,只见其举着大刀高呼道:
“纪灵小儿,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纪灵一晚上都在急行军,麾下士卒早已疲惫不堪,见得又有伏兵,自是惊慌失措,难以结阵。
一看桥蕤杀出,纪灵顿时又急又气,口中大骂道:
“背主之人,安敢如此!”
一声骂完,当下提枪冲出,与桥蕤战在了一处,二人大战十数合不分胜负。
远处戚寄一看四处兵乱,纪灵又在混战,忙大呼道:
“将军万万不可恋战!”
纪灵闻言,急忙一枪拨开了桥蕤长刀,拨马便逃。
可他身子一转,便见一人棕马银枪,朝他直杀而来。
纪灵大惊,忙提枪前刺,却见对方身子一侧,一枪划在了他的背上。
受的此伤,纪灵自是心神大骇,忙喝问道:
“来者何人?”
却见对方神色不动,冷冷吐出了四个字:
“汝南陈到!”
一声说完,策马再度朝纪灵杀来。
纪灵自然没有听过陈到之名,见对方又至,只得忍痛迎战。
可陈到虽然不显其名,武艺却是颇为了得。
纪灵早就力竭,哪里还是陈到对手,不到三合,便被一枪刺落马下。
眼见陈到提枪欲刺,桥蕤便骑马狂奔而来,高呼道:
“叔至手下留情,此人乃大将,当生擒之!”
陈到闻言,枪势一止,但纪灵见此,却高呼道:
“背主之人,休要多言,今不能为主尽忠,便身死于此,又有何惧!”
如此骂完,他便抓着陈到长枪朝自己胸膛刺去。
一时鲜血崩裂,长枪刺穿胸膛,不等桥蕤至前,便身死倒地。
桥蕤一路行来,见得纪灵已死,自是唏嘘不已。
他本欲救下纪灵性命,没想到纪灵会如此愚忠!
而陈到见桥蕤这般,便上前道:
“此人一心求死,将军不必多想,速速随我收拢士卒要紧。”
桥蕤也知人死不能复生,唏嘘片刻之后,也开始收拢士卒。
由于纪灵麾下军阵已乱,士卒已无战意,又见纪灵身死,戚寄便知无力回天,当下带领麾下投降。
有他这一领头,袁术麾下大量士卒开始投降。
不多时,就被陈到与桥蕤率兵收缴了兵器。
略微一统计,又受降了近四千人。
两人得了俘虏之后,又朝寿春行来,结果还未入城,便见张飞前来接应。
两方会军,方才知道刘备已然占据寿春。
陈到、桥蕤听得寿春陷落,皆是大喜。
又因孙策还未赶来,索性便压着俘虏朝城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