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瑱领军回寿春才发现诸葛亮已经被招了过来。
在刘备的请求之下,便动了培养之心。
经得宴会上二人一确定,第二天诸葛亮就带着礼物来到了秦瑱家中。
在这个时代,拜师是要给束脩之礼的,诸葛亮要拜师,自然要带着礼物前来。
这些礼物,是诸葛瑾所备,乃三条干肉,两匹布。
礼物虽然不重,却为了表个心意。
不过这些礼物却非送给秦瑱,而是送给蔡琰。
因为秦瑱为了防止日后被人诟病,采取了一个代师授艺的方式。
因而诸葛亮入门之后,却非秦瑱亲传,而算是秦瑱师弟,所拜之人,也是秦瑱的岳父兼师傅蔡邕。
代师授艺之法,本是后世相声界的人情世故。
现在却被秦瑱用来收下诸葛亮,这自然也是一件新鲜事。
蔡琰此时已有三月身孕,发福了不少,看着诸葛亮对自己亡父画像祭拜,便白了秦瑱一眼,细声道:
“夫君既有意收下孔明,便自己为师既是,何必又将父亲牵扯出来!”
在她看来,秦瑱这是多此一举。
因诸葛亮跟随秦瑱学习,自然不是前来学儒家经义的。
学得是经世致用,战阵对决之事。
实则秦瑱这些学问,压根就不是跟着她爹学来。
她自也不知自己夫君从哪里学得这一身经天纬地之才。
但她知道一点,凭秦瑱的才学,完全可以开宗立派,收取弟子。
却是没有必要将这个名头给挂到她爹头上去。
不过秦瑱见状,便给媳妇咬耳朵道:
“夫人此言差矣,吾自继承丈人之学,正当弘扬丈人所论。”
“如今正是代师授艺,来日孔明学有所成,正可与我一道发扬丈人学问,好叫后世人知晓丈人之名!”
实则他之所以代师授艺,也是不希望蔡邕的一些东西失传。
毕竟他虽然学了蔡邕不少东西,却也只是皮毛。
须知蔡邕作为东汉末年大儒之一,后世影响远比不上郑玄等人。
究其原因,一半是因为蔡邕常年颠沛流离,又没有一个传承的徒弟。
另一半则是因为蔡邕的大量作品失传。
实际上他这位老丈人可谓汉末文坛第一人,诗赋、音律、书画、经义等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其诗赋大半失传,音律之学也没传承,书画、经义更是寥寥无几。
这些可都是文化瑰宝,失传了自然可惜。
而现在蔡邕的几个徒弟,仅仅有阮瑀、路粹、苏林、顾雍、王粲等人。
似阮瑀、王粲等人,虽为建安七子,却没有开始弘扬蔡邕之学。
路粹、苏林等人无甚大才,难当大任。
顾雍与他相似,皆是长于军政,不喜文艺。
唯有诸葛亮,本身是个全才,才艺方面也十分了得,可以完全继承蔡邕一身本事。
因此秦瑱替蔡邕收下诸葛亮,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补偿自己老丈人。
蔡琰听得他的解释,自是心中窃喜,暗道自己夫君有心。
可欣喜之中,又是有些恼怒其没个正形,外人在此,尚且如此亲密。
如此心态之下,自是情意绵绵的又白了秦瑱一眼。
而秦瑱已是习以为常,转头去看诸葛亮祭拜蔡邕去了。
待得一番礼毕,他方才引诸葛亮见过蔡琰道:
“此乃吾妻昭姬,算来也是汝师姐!”
“吾师蔡公一身才学,大半归于昭姬之手。”
“今日过后,似府内书卷汝皆可观之,若吾不在,可让下人找昭姬为汝寻来!”
虽说这个时代男女交往不像后世,但成婚之后却有男女之妨。
带媳妇见客人,这是极为亲厚的行为!
诸葛亮见此,自是心中感动,又听可以借用蔡邕藏书,更是欣喜不已。
他这人本来就喜欢读书,而蔡邕的藏书丰富可谓天下独一份。
若能借书一观,正是他所愿之事!
思虑之间,他又对秦瑱和蔡琰执弟子之礼,算是定下了他和秦瑱亦师亦兄的关系。
蔡琰见其如此懂礼,不由暗自点头,开口问道:
“孔明可曾娶妻否?”
诸葛亮见状,便即回道:
“已聘荆州黄承彦之女,本定今年嫁娶,因叔父之丧延后!”
蔡琰本是客气一问,闻得此言便点头笑道:
“黄氏亦是荆州望族,却是良配!”
这般和诸葛亮说了几句之后,她便挺着小肚子朝后堂行去。
终究是男人家的事情,她女人家不便掺和。
而蔡琰离去之后,秦瑱便和诸葛亮交谈了起来。
所谈之事,自然是询问诸葛亮当前的课业学习状况。
因为秦瑱现在想要对诸葛亮进行培养,但他并不知道诸葛亮到现在为止掌握了多少知识。
故而需要先摸摸底,看看诸葛亮现在的知识掌握状况,方才可以更好的因材施教
而对于秦瑱询问之事,诸葛亮便颇为恭敬的道:
“回先生的话,学生自六岁而启蒙,先观《论语》、《大学》、《中庸》等经典。”
“后学《孟子》、《诗》、《礼》。”
“自岁满十二,便观《论衡》、《九章算术》、《史记》、《战国策》等。”
“年十四,初观《孙子》、《尉缭子》、《管子》、《商子》、《魏公子》、《司马法》等书。”
“后又学过两年《四民月令》、《六韬》、《易》、《韩非子》、《左传》、《墨子》、《吴子》。”
“至于如今,正在观老庄之学,皆是初观大略,一无所成也!”
他这么说着,自是眉眼低垂,觉得秦瑱从蔡邕所学,必然博学,他看的不过是一些烂大街的东西,自然不好骄傲。
而秦瑱听着这一连串的书籍名单,不由一阵心惊。
怪不得日后孔明几乎样样全能了,别的不说光是这些书籍,就已经包含了儒家经典、兵家经典、法家经典、史家经典。
甚至连刚成书不久的农学专著《四民月令》都看过。
这还只是十八岁的孔明,若是一直这么积累到二十七岁,那自比管仲乐毅,自然没什么问题。
思虑之间,他不由微微一笑道:
“似孔明之言,即便只是初观大略,亦是博览众家之长!”
“如今必是学有所成,吾却不知从何教起,但不知孔明欲从我学何务?”
对于孔明,他并不准备用填鸭式教育。
因为孔明不同他人,填鸭式教育针对的是学不进去的人。
而孔明现在的学问水平并不低,而且其人好学,他可以直接进行高等教育,孔明想学什么,他就教什么!
听着秦瑱此言,诸葛亮思考了一会儿,便低头道:
“愿从先生学些实务!”
他是个有追求的人,之所以要跟从秦瑱学习,想要学的是经验。
若是秦瑱叫他一些空乏虚礼,他反而不喜。
对于这个回答,秦瑱自是极为满意道:
“实务二字却是用得妥当,若论吾道,无非实事求是!”
“孔明愿学经世致用之学,吾自当授也!”
“不知孔明以为汉何以衰也?”
诸葛亮闻言,心知秦瑱这是要教自己基础知识了,当下整理了下语言便道:
“依学生之见,汉所以衰之故,无非在于上下两重。”
“上者桓灵二帝宠奸佞,而远贤臣,不恤百姓而好奢靡,由此坐失天下万民之心。”
“下者贪官污吏横行,豪族兼并土地,致使百姓失其田,耕者无其地。”
“兼之自顺帝以来,天灾接连不断,人心浮动,由是张角借以大贤良师之名一经煽动,便即生乱!”
“至于此地,朝廷本当奋力剿贼,平其乱象。”
“奈何先帝错听刘焉之言,废州立牧,君权下放,各地诸侯乘势而起,割据一方,朝廷无力控之,由此而衰!”
秦瑱听得这话,不由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孔明以为汉室之衰,当如何救之?”
诸葛亮闻之,又思虑了一阵,便道:
“在学生来看,这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今乱象如此,当寻一霸者扫平诸乱,上劝君王勤政爱民,下平乱象安百姓。”
“重整朝纲,剿奸除恶,抑制豪族,广分田地。”
“若如此,汉室当可再兴!”
不得不说,诸葛亮的见识远远超脱了他的年龄,一番话语之中,已然显现出了其主政之能。
然则秦瑱听到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若依孔明之言,汉室自当再兴。”
“然则先汉至今四百年,光武至今一百余年。”
“如此观之,百年之后,汉室岂不是又当四分五裂?”
“及至彼时,可再有一个孔明来抚平乱象?”
此言一出,诸葛亮自是愣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实则他这番话语就对刘备说过。
彼时刘备可是对他大赞盛赞,直呼他为金玉之才。
可现在秦瑱一问,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他的论点。
由这个论点出发,他才提出要扫平乱世重整朝纲。
而秦瑱这话,却敏锐的指出了其中矛盾之处,既然合久必分,那他们现在重整朝纲,再过百年汉室又会陷入衰弱之中。
如此一来,他的方法自也就算不上拯救汉室了。
总不能隔上百年就分裂一次,然后重新再整合吧?
这样不说后世有没有人能办到,就是这每一次的分合都要死上无数百姓,这和庸医治病有什么区别?
治了又治,总是不好,又能算什么治病救人!
想到此处,他一时惊醒过来,急忙问道:
“先生此言,亮倒是未曾虑之,不知有何错漏之处,先生可否指出?”
秦瑱见他反应了过来,便笑道:
“若吾观孔明之论,实则并无错漏之处!”
“只不过孔明少虑了一点!”
诸葛亮见状,自是急忙请教道:
“但不知学生少虑了何事?”
他一问话,秦瑱即正色道:
“要我看来,汉室所以衰落,不在于耕者无其田,而在于百姓吃不饱!”
“嗯?先生此言何意也?”
诸葛亮眉头一皱,不由暗自思考,耕者无其田,换句话来说,不就是百姓吃不饱么?
秦瑱这话,莫不是在和他玩文字游戏?
可秦瑱听此,却是悠然自得道:
“不知孔明可见过我寿春城外灾民?”
“彼等是不是耕者?现在可有其田?”
诸葛亮闻言,便即神色一怔,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貌似事情还真和秦瑱所说的一样。
他以往总是觉得天下祸乱的根源在于士族土地兼并。
因为土地兼并,所以百姓没有田地,自然就没有收入来源,由此不造反就要饿死。
可现在的寿春,却出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状况。
由于秦瑱实行的以工代赈政策,使得这些灾民无须种田也有收入来源!
百姓得了钱财,不仅能去买粮食,还能买衣服、买房。
虽然没有田地,可寿春的这些灾民却没有丝毫乱象。
相反,相当一部分灾民过得还十分满足!
这一个状况,岂不是正和秦瑱之言,问题不是在没钱,而是在于吃不饱?
想通这一点之后,诸葛亮瞬间愣在了当场,想不通问题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天下大乱的根源在田地吧,那百姓没田也能活。
可若是天下百姓都这样,那谁又来种粮食?
没有这些粮食支撑,百姓还是要饿死,归根回来根源又在田地。
这其中好像多了一个步骤,但他一时间又想不通在哪儿!
思绪之间,他似乎有些明悟了秦瑱话语里的意思,忙问道:
“敢问先生,但不知百姓为何会吃不饱?”
他心想秦瑱说根源不是田地,那就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其中作祟,只不过他没发现而已。
而他这次一问话,秦瑱便笑道:
“百姓吃不饱,归根究底,又在于生产力不足!”
生产力三个字对孔明自然也是个新鲜词汇。
不过他这个人极为聪明,一听到生产力三个字,便理解了大体意思。
生产力是个什么东西?说白了就是产物之力。
这个东西,莫非就是他刚未曾发现的作祟之物?
想到此处,他顿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是否搞懂了这些,他就能解决当前汉室之患了?
当下,他便不再疑虑,低头拱手道:
“敢请先生道明,这生产力到底为何物!”
“学生愿求此道,还望先生明示。”
如此说着,他便躬身一拜,已是万分虔诚的模样。
而秦瑱见得此状,自是满意的一笑。
他不怕孔明各种发问,就怕孔明不敢兴趣。
现在这幅模样,却正如他所愿。
现在搞懂生产力,以后搞个辩证法,再来点政治经济学,如此培养下去,无须他提点,诸葛亮自己就会加入改革大业之中!
有了孔明顶上,他的后继之人,就算是有了!
PS:有事回家两天,没太多时间写书,又有点卡文,更新不太稳定,这两天可能会少更一点,尽量以后补上,还望诸位读者大大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