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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后她便被蒙上了眼睛,绑住了手,塞入一辆车中。车里似乎还有其他人,不知男女。车一启动,便有几只手向她伸过来。有的厚实粗砺,有的冰冷柔滑,在她的脸上、身上,到处戳戳碰碰。
“这个我买了。”
“休想。我买了。”
“你们什么眼神儿?就这种货色……”
魅羽被摸得心生恼怒,心想这次就是豁出去不完成任务了,也要把这几个东西好好收拾一顿。
还好车子停了,车门被打开,一个暴戾的女声吼道:“都住嘴吧!今天货少,这个不卖!”
魅羽被当成货物一样从车里拖了出来。从周围的寂静和空气的清冷可以判断,这里应该是个远离闹市的宅院。被拖着东拐西绕了半天,又是上桥又是台阶的。最后一扇门开的声音,她被一把推进一间屋里,摔倒在地上,门在身后锁住。
魅羽没费多少力气便将捆绑她的绳索震断,随后扯下脸上的黑布,从地上站起身来。这是间杂物房,地上除了一堆稻草外没有别的可以栖身的。估摸着新来的都得锁在这里“搓搓锐气”吧,先饿上个一两天。
她无聊地在稻草上躺下,心里想着自己熟悉的那些人。兮远师父和师姐妹此刻在哪里?陌岩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过她?她可是非常想他。乾筠呢,和师侄们来鬼道了吗?还有涅道,他回修罗天了没有……这些人和事仿佛离她很远。
被关了将近一天半,门终于开了,一个皮肤黝黑,眼睛如绿豆,但除此外长相比较像人的女人走了进来。
“饿昏了吧?出来吃饭吧。”声音便是昨天把她带进来的那个女人。
点满灯笼的庭院建得十分讲究,便和人间的大户人家差不多。这时候应该是天刚黑不久,可头顶的天空没有亮闪闪的灵魂飘荡。大概是施了什么术,把那些东西都屏蔽了。
魅羽先被带进一间小屋,估计这就是她的住处了。草草吃了饭,又让洗了个澡,给换了身干净衣服。倒是很高兴能把脸上那副鬼妆给洗掉。
然后被领去一间大堂听训。和她一起站着的,还有三个女孩,看样子都是辗转来自人间的。等了好一会儿,一个珠光宝气的胖太太从里面走出来,慢悠悠在前方的太师椅里坐下,把三个女孩打量了一番。
“越来越良莠不齐,”胖太摇摇头,不耐烦地说。
魅羽可以看出,这个胖太也是人间过来的。除了胖之外,长相算是端庄中带着些妩媚。一双明亮威严的眼睛,好像什么事情也逃不出她的视线。
“叫我裕姐就行。你们心里正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不怕告诉你们,咱们雅宣阁只接待身份不凡的客人。任何一个的来历要是说出来,都能吓你们一跳。”
说完拿目光把四女扫了一遍。“你们来到这儿,不好说是福是祸。在你们之前,有的赚了个盆满钵满走了。有的命不好,进来了就再没出去。只能说,上有天堂,下有地狱。是一飞冲天还是永堕苦海,都要看你们个人了……”
裕姐的话还没说完,魅羽便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她左右瞥了瞥,见另外三个女孩也都疼得躬下身子。心知是刚才吃的食物里有问题。
她离开前鹭灵倒是给了她一瓶能解各种食毒的药,只不过目前她还不信这个胖太真的会就这么毒死她们。
果然,裕姐身边一个女使走了下来,给四人一人一粒药丸。四人吞下去后,疼痛慢慢平息了。
裕姐冷冷地看着她们。“这个解药,每隔十天得吃一粒。逃?自己掂量着吧。”
然后又挨个儿看了看四个女孩。“咱们这儿,都是分组出台。今后你们四个一组,除了基本的歌舞之外,还各有分工。咱们的客人身份不凡,给的报酬也不凡。需求嘛,自然也就和普通客人不同。”
说完指着魅羽:“你穿红色好看,你就做血雅,负责客人的血雅酒。”
跟着挨个儿指着其他三人:“你是顺雅,穿绿色,给客人出气用的。你是食雅,黄色,给客人喂饭。你是随雅,蓝色,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当然了,这只是你们例行的分工。客人如果有不同的建议,都得听客人的。”
四个女孩互相望了望,都不明就里的样子。“若是客人要我们死呢?”当中一个问道。
裕姐从旁边的桌上端起一碗茶,慢吞吞地喝了半天,才答道:“那你们就只能自己动脑筋,叫客人别逼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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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天,新来的四人观看老四人组们的歌舞,并跟着模仿练习。兮远一向对女徒弟们的歌舞抓得很紧。魅羽原先不明白,后来得知七仙女候选之事后才恍然大悟。
虽然此刻她不能发声,但单是舞蹈已博得裕姐的厚爱,吩咐丫鬟们端来各式各样的衣服首饰给魅羽打扮。当晚客人上门,裕姐便让魅羽这组新人去“试试手”。魅羽一直忙着,没空去打听虞兰的下落,心里不由得暗暗着急。
来的二人应该是修罗界的,如天神般高壮。看穿的衣服,在修罗军里可能职位不低。
二人看来不是第一次来了。一人的脸又白又圆,总是挂着种恬不知耻的笑。另一个修罗人,面色阴郁,眼珠上布满血丝,右颊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二位爷这次可一定得看看我们的歌舞,”裕姐热情地说,“有个新来的——”
“早告诉你了我们对那些劳什子没兴趣!”圆脸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在四女中搜索。随后把随雅叫过来搂进怀里,在随雅脸上又摸又捏。
而刀疤脸在酒桌旁坐下后,便冲魅羽招了招手。旁边一个丫鬟见状走过来,拉着魅羽的右臂来到桌前。魅羽但觉手臂一痛,便有鲜血滴了下来,落到桌上的一盏酒杯里。
谁知刀疤脸冷笑一声,一把抓住魅羽的右手,将酒杯移走,换了一个大碗。魅羽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这、这要是整碗都装满,她还有命吗?
正待反抗,却见刀疤脸又将站在附近的顺雅揪过来,按到桌子底下,抬起巨大的靴子把她踩在脚底。顺雅刚开始还大声呼叫、哭泣,过了一会儿只剩下喘气的声音,最后便一动不动了。
畜生,这个畜生!魅羽震惊了。又看看一旁若无其事的裕姐,怪不得他们要不断招新人。此时她的头越来越晕,眼前开始发黑冒金星。还好刀疤脸似乎满意了,松开了她的手,拿起碗便将她的血一口倒进嘴里。同时裕姐抢上前来,拿一块白布快速给魅羽包扎好伤口。
总算过了这一关了,魅羽暗暗松了口气。谁料刀疤脸突然站起来,一把揪过魅羽,又指着圆脸怀中的随雅说。“这俩丫头我们带走了!”
裕姐一听就变色了。“这可使不得,二位爷!我们这儿的规矩是——”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刀疤脸恶狠狠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黄金,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厚厚的圆木桌立刻生了几道裂痕。“这够不够?”
说完也不等裕姐表态,便拖着二女,和圆脸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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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和随雅被拖着一路出了庭院。魅羽还在寻思用什么功夫对付这两人,却见圆脸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鞭,在哭哭啼啼的随雅面前比划了一下。
“哭!再哭爷拿鞭子抽你。”
魅羽抽动了一下嘴角。很好,就用回自己的武器。这次来谟烬滩不能把长鞭带着,现在敌人还送上门了。
出了庭院正门,外面是条无人的乡间道。魅羽不想给雅宣阁的人看到自己会武功,便一直等到小路拐了个弯。可巧随雅突然放声大哭,圆脸气得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破口大骂:“大爷我花了钱的,哭丧呢?”
魅羽脸上堆着笑。因为说不出话来,只得掏出一块帕子,走到圆脸面前,假惺惺地给他擦汗。
圆脸的脸上又恢复了恬不知耻的笑,伸手在魅羽脸上拧了一把。
魅羽皱眉,做出“疼”的样子。扭动腰肢,佯怒地在他胸前拍了一把。
她这一掌软绵绵的毫无劲力,所以圆脸就任她拍了下去。谁知魅羽的这一掌里用了木灵掌的一招“朽木可雕”,一掌拍下去,圆脸的身子便和木头一样僵了一下。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刹那,却足够她把手伸进他怀里取出长鞭。
“你……”圆脸还没醒过神来,魅羽摔开长鞭,一招“长空万里”便冲着两个修罗男扫了过去。往常她使这招时,目的是把敌人逼开出去。谁知得了鹭灵的二成功力后威力大增,即使皮糙肉厚如修罗人,也不敢硬接,只得俯身避开。
魅羽收鞭,又一招“断蛇重生”冲左边的刀疤脸抽去。刀疤脸一把抓住鞭子中央,正中魅羽下怀。因为下半截鞭子便似自己有了灵性一样,拐向右边的圆脸,鞭梢缠住了他的脖子。魅羽同时左手一招“木蛀于空”击向刀疤脸。
圆脸登时呼吸困难,两手去解缠在脖子上的自己的长鞭。而刀疤脸受伤更重。须知修罗人皮肉抗打,而这招“木蛀于空”,对皮肉毫无打击力,却能透过骨肉击中内脏。刀疤脸松了鞭子,后退几步,口中连吐几口鲜血。
魅羽心道,刚刚你喝我的血,现在都让你吐出来。此时圆脸已经解开了鞭梢,用力后扯要夺回兵器。魅羽右手握着鞭子整个人被他拽过去,左手从发髻上抽出一个簪子,使了一招千手观音印。
这个簪子是鹭灵给她的,一头是把尖锐的锥子,知道她来的地方不能带兵器。此时圆脸只见十几个手拿着簪子向他刺来,不知该挡哪一个。
噗地一声,簪子刺进了他的心脏。
魅羽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抽回簪子和长鞭,见刀疤脸一招开山劈石地掌力朝她击来。她全身直直地后仰,躲开这一掌。就在刀疤脸以为她已倒地时,突然又直愣愣地弹了起来。不用说,又是使了那个虚空自在印,将手印心法扩展到了周遭空间。
“木蛀于空”第二次击中刀疤脸时,更多的鲜血吐了出来,倒地而亡了。
魅羽将鞭子扔回圆脸身上,心道我连你们修罗四大法王都能战上几招,还会收拾不了你们俩?
扭头见随雅还在一旁的地上趴着瑟瑟发抖。魅羽冲她摆摆手让她走,一连摆了多次,对方才醒过神来,爬起来撒腿向远处跑去。
魅羽回到雅宣阁的大厅,把正在收拾顺雅尸体的裕姐吓了一跳。“她们怎么放你回来了?”
魅羽不知该如何回答,刚好她是哑巴,也用不着回答,便傻愣愣地看着裕姐。对方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和蔼的神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就知道大爷们只是带你出去玩玩。这儿的歌舞可少不了你!”
让丫鬟把魅羽领回房间休息。至于随雅怎么样了,问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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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第二天醒来,见自己躺在之前换衣服的那间屋里。过了会儿,有人进来给她送药、送饭,又把她手臂上放血用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饭菜都是珍贵的滋补型食物,价格不菲。她知道这不是胖太心疼她,而是还要留着她继续做血雅和舞娘。
当天晚上没有客人来。一直到了第四天的晚上,说是来了五个道士。裕姐明显比上一次更上心,张罗了十几道菜,鞍前马后地服侍着,陪笑着。
魅羽这组只剩了她和食雅,便由老人组里挑了两个补上。四人梳妆打扮后走进大厅,见几个道士都穿着白玉般的道袍,一人坐在一张小桌后,举手投足都带着仙气。
魅羽望了望领头的年轻道士,果然就是乾筠。反正她每次落魄尴尬的时候,就一定会碰上他,高高在上,春风得意。即便到了她的鬼道老家也不例外。
丝竹声响起,老随雅站到一旁准备唱歌。魅羽领着另两个女人走到台上,开始翩翩起舞。当时乾筠正在台下喝茶,眼神儿对上她之后,“噗——”一口茶喷得满桌子都是。
“无处不在”,他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时只听随雅放声唱到:
“血灯初上,白骨登场,
魇梦夜未央。
巧笑嫣然,长裙飞翻,
人鬼隔一川。
食我血肉,啖我红颜,
问君为哪般。
莺莺燕燕,凄凄惨惨,
恩爱弹指间。
繁华散后,情留这谟烬滩,
骨成灰,魂也成烟。
前事犹自纠缠,
红妆原本平凡,
来世间走一回,看一看,
莫枉此勇敢。
不怕羽落泥潭,
生与死不改我信念,
在荒草坟间回首云天。”
舞毕,四女下得台来。裕姐冲她们三人走过来,小声地说:“这几个道士都是雏儿,你们得主动点儿。”
说完拎起魅羽的左臂,把她带到缚元小道士的桌前。裕姐还未开口,缚元就惊得连连摆手。
“找他找他。”他望着魅羽,手指着乾筠坐的方向。
裕姐于是又牵着魅羽到了乾筠的桌。“刚刚道长可是喝不惯这里的茶?您别着急。”
抬起魅羽的手臂,手指在她臂下一划,魅羽便觉得有个刀锋样的东西把她胳膊划破,血滴滴答答填满桌上的酒杯。
乾筠看着这个场景好像吓傻了。愣愣地接过裕姐递过来的血杯,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砰地放下。“喝、喝、喝不惯。”
裕姐望着他熟练地笑着。“不怕,新人都不惯,久了就好了。”说完便转身去侍候另两个人。
魅羽掏出一块帕子,来包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一只手不好包扎,乾筠便伸手过来替她包好。之后二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突然冲裕姐说道:“这个、这个,”他用手指指魅羽,“喜欢。你们这里有没有……”
裕姐善解人意地抿嘴笑。“有有有!那是自然。道长请跟我来。”
裕姐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前面引路,把乾筠和魅羽领进一间屋,出去后又将门关好。魅羽环顾左右,外间有张圆桌和椅子,不过离门口很近。乾筠便把她拉进内间,二人在挂着大红绸缎帐子的床上坐下来。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尽量压低声音,但掩饰不住怒气。
魅羽无法说话,只能低着头,望着放在腿上的两只手。自己身穿红衣,坐在红色的床上,不由联想到洞房花烛,和那个算命的预言,登时有些不自然起来。还好乾筠只是生气,似乎没注意到这些。
“这次我们听到风声,说道门一个失踪多年的女前辈在这里出现。我们齐姥观和四大观都派了人来,暂时还没摸到头绪。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说完,他站起身,拉着她的胳膊。“马上跟我离开这里,我会找船把你送走。”
魅羽被从床上拉起来,但不肯跟他走。心想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现在若是离开就前功尽弃了。就凭你们这些大男人,到了妓院紧张成那样,能查出什么来?
二人拉扯了一回,他突然松手,皱着眉说:“不对啊,平时不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吗?怎么这么安静?”
他低下头,仔细观察着她的脸。“你不是……哑了吧?”
她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去长叹一口气。“很好,很好。这下清净了。”
两人很久没说话。最终还是乾筠退让了,从衣服上取下一颗别针。别针比常见的大,上面有颗玉石雕成的花。他把别针放到她手里。
“这是观里给我的。你什么时候把血涂在上面,之后你说的话便能被我的人听见,即使有人施了禁声的结界都能穿透。哦,对了,你说不了话。呃,反正你想办法让别人说话,记住,得说出地名,否则我们找不到。”
说完后他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过身来说:“之前我说过要把你嘴封住的话,现在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