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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课还没结束时,高一四班的22个新生脸上已经找不到刚开学时的兴奋。这个变态老师常泽分明什么都没教嘛,居然让大家回去看他事先录好的视频来预习第一章的内容,并做分组练习。说是周三上课时会叫每组上台来讲述一个小节的内容。
“这叫翻转课堂,”那家伙在下课前,振振有词地说,“填鸭式的我灌你咽早就该被淘汰了,目前走在前沿的大学里都是这种教法。你们在学校要多培养自学的能力和动力,将来遇到新的难题才会知道如何入手去攻克。翻翻校史,咱们莱瑞公学毕业生中出过多少各行各业的名人?社会不需要我们生产那种问题到了眼前才被动应对的螺丝钉,你们要做的,是主动出击、先发制人的强者。”
不过是借口罢了,小羽在心里反驳道。人家陌老师就是用传统讲法上课,只要能做到逻辑清晰、博闻强记、声色并茂,无论怎么讲学生都爱听。明明是你自己水平不行,才搞这些花架子出来撑门面。
“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我不是个乱发福利的滥好人。”不像老师同学生讲话,倒像军官在训斥士兵。“学期结束时,我这门课全班最多只给五个A。每一次作业、每一堂讨论的分数都会计入总成绩,自己看着办吧。”
在下课铃响时,小羽依照指示按了下桌面右上角的小屏幕——她要准备的是第三小节,同孟琪、姚诚、还有向槐分在一组。
等上完第二堂数学课的时候有25分钟的休息时间,小羽正打算去户外活动,见孟琪快步走到教室前方,冲下方的同学们大声说:“小羽、向槐、姚诚,你们跟我出来一下。”
被叫到的三人互望一眼,站起身在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中,见孟琪背靠栏杆站着,那张甜美精致的娃娃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可传递千言万语的黑眸中此刻只有一条讯息。
“今天晚上,你们每个人把第一章第三节给我吃透了。明晚八点远程开会,准备周三的分组考察,我会提前把会议链接发给你们。怎么样?”
“听着可行,”站在小羽左侧的向槐说道,“第一章我翻过,第三节会有两个难点,不过写书的人已经花了不少功夫来解释,需要我们额外做的工作不多。”
说来奇怪,小羽自小能跑善斗,这一刻穿着淑女风格的校服裙站在走廊上,下一刻就能如飞弹般直冲云霄。然而身边的向槐却让她没来由地心生敬畏,这就是常说的气场吗?当电磁场遇上重力场,若是重力够强连光都逃不出去。
“能改成九点吗?”小羽问,“我六点钟要去赛车场,最快八点钟回家。”
“没问题,”孟琪那副坚毅的神情让小羽相信就算等到十二点她也奉陪。
四个人中只有姚诚一副不确定的样子,“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明晚本来要去游戏厅的。”
“因为你不幸和我分到了一个组,”孟琪朝着姚诚迈进一步,随那只玉腿晃动的款款蓝裙让小羽想起行进中的虎皮,温暖华贵之下满是杀气。“你要是掉链子会影响到我的成绩,明白吗?请别当猪队友!”
姚诚打了个冷战,上身微微后倾,用下眼白打量着孟琪。“我是听说这间学校里美女多,才同意来读书的。原来都是母老虎吗?早知道就在家附近上学了。”
都是母老虎?小羽在心里冷笑。这个猪队友别的不行,看人倒挺准。只是可惜了他爸妈给他的那张贵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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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九天之上圣帝殿中的御书房。
“和解?”
兮远用手指拨弄着写满娟秀毛笔字的两页和解书。他知道现如今很多世界都用电子方式通信了,纸质信也是打印机打出来的。然而对方为了投其所好居然不怕麻烦地找人写了毛笔字。
“现在才想到要和解,晚不晚了些?”兮远从齿缝里吐出这句话后,透过镜片望向书房中的一团暗影。
御书房里的家具与陈设自然是古典到极致。不说别的,脚下三十多平米的地板是一整片大树的横截面,从地板中央起还能看到一圈圈的年轮,试问除了玉帝,谁能有这种实力?此树来自隐藏于西蓬浮国流放地中的巨型森林,当年陌岩和小魅羽等人便是在那儿寻到灵宝天尊的私生子纮霁,兮远也是以次作为筹码登上了玉帝的宝座。
兮远伸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接着道:“这几年累积下来,六道中仅三十三个天界出生的男娃就比女娃数量多了20亿,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按说像兮远这样宽袍长发装束的旧式修仙者戴眼镜应该会比较怪异,然而自从灵宝天尊留寸头以后,仙界里也见怪不怪了。
暗影中的虚空似乎震颤了一下,一个油滑的声音说道:“陛下,没那么严重吧?您的数字夸张了,对不对?况且,该计划在去年已终止。”
暗影中空无一物,至少对没戴这种特殊眼镜的人来说是如此。声音原本就是空气振动产生的,并不需要真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兮远盯着暗影,目光中并没有威胁之意——对方还不配。伸手将和解书随意推到桌子一角,同其他奏折挤在一起,仿佛在幕后写这封信的那个人也只是他的下属。
“我的条件已经很明确,你们主动切断与六道各个世界相联的所有天脉。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暗影处传来的声音恭敬但寸步不让,“陛下,关于您这个提议,老大已经回复过了,绝无可能。”
要问暗影使者口中的“老大”究竟是谁?老大就是老大,那就是他或者她,在暗世界里如此,整个宇宙中也是说一不二。相比之下,再尊贵的帝号听起来都要逊色。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谈的?”兮远云淡风轻地说,“我只想提醒你们老大一句,我的条件是有期限的。就三年吧,足够你们将分散于六道中的势力软撤离,善后工作由我来做。天脉嘛,我的人也可以帮你们处理。三年期满要是不能还我们一个清静,可就不是‘各过各的’那么简单了。到时我也许会将这间书房搬去你们老大家里,请他管吃管住,你觉得怎么样?”
“陛下请宽心,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暗影随着守在门外的天神一同离开后,书房里也跟着亮堂起来。兮远扯下眼镜摔到桌上,虽说只有戴着眼镜才能看清暗世界的物和人,玉清宫可不是邪祟随便进得来的,无论邪祟的产生是通过法术还是高科技——事实上这两者的差别又在哪里呢?你认为是平行的两条路,只不过是你走得还不够远,没看到交叉的所在。
按照日程表,下一个来面圣的是寅时官。等候的空档这位六道至尊愣愣地盯着他书桌上的一只怀抱鲤鱼的瓷娃娃,神色逐渐缓和。末了,嘴角抿出一抹慈爱的笑,像长辈忆起与爱子有关的一些陈年往事。
“陛下,”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书房门外,那身祥云瑞彩官袍比书桌后坐着的黑布袍要气派得多,却没有黑布袍那份威严。要知威严固然与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有关,可并不全是别人给的。心智高远、力量强大、言出必践的人自带威严。
兮远收敛笑容,望着正迈进门槛的寅时官问:“都打听好了?”
寅时官将门在身后关好后,躬身行了个礼,才说:“禀陛下,大小姐一切安好。同班同学也都做过背景调查,都是显贵人家品性良好的孩子,没发现什么问题。”
“全都没问题?”兮远的语调中难掩讽刺之意,“该有问题的时候却找不出问题,那只能说明问题不仅存在,且非同一般……陌岩佛陀答应来见我了吗?”
寅时官抬起深红色的袍袖,在那张名副其实的冻龄面孔上抹了把汗。“陌岩两个月前就已离开佛国,药师佛说他度假去了,也、也不知去了何处,什么时候回来。”
“度假?”兮远向他报以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看到没有,我说什么来着?就没一个闲着的,我又如何闲得下来?”
“呃,敢问陛下,那个叫常泽的班主任是否要调走?”寅时官压低声音,“据说长得很像、很像那谁。”
兮远摇头,眼睛望着很远的地方。“他不是,我知道他的来历。先不要动他,我们需要他同暗世界的人周旋。”
君臣二人沉默片刻后,寅时官问:“恕微臣愚钝,下一步该做什么?大小姐身在明处,我担心那帮人使阴招。为了她的安全,要不要给她转学?”
兮远哼了一声,“这你不用操心,凡是从我门下出来的人岂有不中用的?那丫头六七岁时就完胜成年人,没有武功修为也照样杀人。有一天她若是将我们这帮老家伙都给卖了,我半点儿也不稀奇,嘿嘿。”
这最后一句中也不知是埋怨多还是赞赏多。兮远出身于鬼道,因不为名门正派们接纳,年轻时便断了走正规仕途的梦。那之后他开始在鹤虚山招徒弟,个个是绝色美女,悉心教导后全都扔出去,派以艰辛的任务。怎么完成?叫自己想办法去。若非如此训练,后来又哪来的能力选上七仙女,助他与仙界较劲儿?
而且在兮远看来,老家伙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后辈们超越的。当年他耍了一众天尊,出来混的都要还,日后他也会被后生们有样学样。然而世道本就该如此,如同每一代机器都比上一代性能高,每一辈人也该更加优秀,这样的世界才有延续并繁荣下去的希望。真到了那天,他也算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让他无法不骄傲的是,小羽虽未在他身边长大,严格说来已不再是他的徒弟,可论心性、志向、行事风格和敏锐度,无一不是他兮远的翻版。若是娇生惯养的傻白甜,又怎能让远在九天之上的他这般上心呢?“女儿随父”,甚至不需要血缘关系,对无家无后的兮远来说,小羽就是他嫡亲的后代。
“什么都别做,暂时将网松一松,”兮远用手指转着桌上的瓷娃娃,“是鱼是龙自会露出头角……铮将军要的那批驱逐舰送到了吗?”
这些年来,保卫六道的重任一直是由修罗军在肩负。讽刺的是,修罗军的武器装备比那些科技发达的天界要落后百年,靠的是代代相传的作战技巧以及骁勇无畏的兵士。那几个高阶天界向来不买天庭的账,新式武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连兮远都不是很清楚。无论如何,在登基后的这十几年,兮远一直在尽自己的力量为修罗军改善装备。
值得一提的是,科技第二发达的无所有处天也一早计划着摆脱暗世界的控制——他们口中的“集体越境”。但那种方式太暴力了,会将一切现存秩序打破,其结果很可能还不如维持现状。据兮远了解到的情况,小羽的班主任常泽很可能就是无所有处天来的关键人物。
“还在路上,”寅时官说,“陛下,咱们最后真的要同暗世界人开战吗?”
兮远望着这个忠诚但脑瓜不太活络的部下,毫不避讳地说:“这不就跟我当年上位时的情形一样吗?咱们当然是希望和平解决,然而和平就如同人的健康一样,是最不起眼又昂贵的东西。想和平解决,必须拥有比他们更强的实力。”
而兮远其实并未准备好,就算再过三年,六道人也不是暗世界的对手。若非修道之人,他背后的一头乌发早就花白了。好在他口中的实力并不局限于武力与科技。人,早已通天彻地的老一辈以及正在崛起的年轻人,才是他这次豪赌翻本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