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战 上

清晨的薄雾中，李林杨还在呼呼大睡。

史密斯五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包围了李林杨所谓的“易守难攻”营地--丘陵凹陷处一块凸起的巨石上。

或许，对于野兽来说，这块石头有点易守难攻，但对于人类来说，这目标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汤姆，你带着弟弟詹姆斯去那边，注意不要搞出响动。”望着远处的火堆，史密斯开始指挥行动。由于薄雾的影响，他看得到火堆，也看得到巨石，却看不清李林杨的身影。

“是的，父亲。”汤姆点头答应。汤姆是史密斯的长子，今年二十岁，比起他已经有些衰弱的父亲，汤姆非常结实强壮，充满了精力。而詹姆斯是他的三儿子，只有十六岁，身体稍显单薄。这两个是白皮肤的，亲.儿子。另外两个遗传学上也是他儿子，不过黑皮肤，奴隶！

“不要莽撞开枪，尽量活捉。”史密斯叮嘱詹姆斯道：“这个人身上肯定有秘密。”

“是的，父亲。”

两天时间，史密斯这个老练的猎人，足以判断出猎物的身份了。

李林杨穿的是一双马丁靴，仅仅从靴子的脚印，史密斯就确定“猎物”是一个英国人---黑人几乎不穿鞋，更不可能穿这么高档的，鞋底有花纹的鞋。不是黑人，穿着稍显奇怪，但明显是纺织品的衣服，在南非这里，除了英国人，不可能是其他人，包括布尔人。史密斯从未见过鞋底带花纹的布尔人。

在莱迪史密斯这样的小地方，英国人，不仅来了，而且还徘徊了几天。

史密斯先生是见过世面的，他也很清楚一帮英国人在金伯利发现了钻石，发了大财。

如果说英国人来这里，只可能是一种人---探矿工程师。

探矿工程师意味着黄金，钻石，财富！

当然，探矿工程师不大可能一个人。关于这一点，史密斯脑补了一下：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话说，史密斯有望远镜，怎么就没看明白李林杨是一个华人呢？

这年头的望远镜，而且还是单筒的，根本不具备两公里之外看清一个人面貌的功能。

李林杨从梦中惊醒，但不是被史密斯一行惊醒的，而是“平头妹”感觉到了危险，发出不安的低啸。

第一反应：“野兽！”

环视一周，却没有任何发现，但平头妹的反常让李林杨非常警觉，不敢再睡，立马收拾包裹转移。

一刻钟后，史密斯一家已经完成了对巨石的包围。但一阵小风吹过，薄雾散去，巨石上已经空无一人。

“主人，他在山坡上。”一个眼尖的黑人奴隶看到了李林杨的身影。

这时候，莽撞的小詹姆斯已经开枪了。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李林杨前方五六米处，崩裂几块石片。

看起来史密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此前他特意嘱咐小詹姆斯，不要莽撞开枪。但小詹姆斯还是没有能控制住自己啊。

李林杨被枪声子弹吓出一身冷汗，但，李林杨有自己的优点--他并不擅长语言，却是一个行动派。没有看清敌人，李林杨已经开始迅速借着山石躲避。

枪声没有继续。

“别开枪，跟上他。”史密斯命令道：“这边山顶是断崖，他跑不了。”

史密斯等人前两天已经在这块搜索过，熟知地形。李林杨不知道，他只知道“居高临下”。话说，李林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关的军事经验也就那么几个词而已，其中一个是：制高点。

当李林杨冲上了山坡顶部，也看到了悬崖。

“自蹈死地！”李林杨很丧气。

“英国佬，冷静，让我们谈一谈吧。”

一股怪味英语飘到了山顶。

“谈你麻痹。”李林杨咕哝道，都开枪了，开枪了啊！现代社会，几个人对你开枪，这是多么严重的事件啊！南非这边治安不好，但枪战的几率还是很小的。手枪枪战还有所耳闻，动用步枪的劫匪黑帮，真很少听说的。

“你们是什么人？”李林杨对山下吼道。

对方五个人，并没有隐蔽，全都持有步枪，距离大约一百米。

“我是史密斯，安迪.史密斯。这里是我的农场。”

为什么叫我英国佬？李林杨很快找到了原因：东方的朝阳刚刚升起，史密斯一伙在西边山下，看李林杨是逆光，虽然只有一百米距离，却也看不清面貌。

“叫我林恩吧。”李林杨大声道。林恩是李林杨在南非的英文名，意为狮子，叫的快了，就是单字一个“林”。

“今天是几号？”李林杨抛出一个无厘头问题。

虽然问题很无厘头，但史密斯或许是看在金矿或者是钻石矿的面子上，还是耐心回答：“九月二十三日。”

额，那么穿越的时间应当是九月十八日。此前估计有误差啊。事实上，过段时间，李林杨会明白：这个时代比二十一世纪要冷，他以为是南非最冷的月份七月或者八月，实际上此时天气逐渐转暖，再有一个多月，南非的雨季就会到来。这个时代，南非还经常下雪呢，而二十一世纪，南非如果下场小雪，简直是普天同庆，极其罕见。反正李林杨在南非两年多，没有见过下雪。

“哪一年？”

“1880年。”史密斯面对这样的问题，有些懵，但他却提高了警惕。他认为对面的这个林恩，怕是在野外探险很长时间了，以至于年份都迷糊。

能在南非中部高原近乎原始的环境下，长期生存的，都是狠人！至于对手有没有枪，史密斯根本没想，在这里没有枪，再狠的狠人也得死！

李林杨不知道，如果知道对手会这么想，只能是苦笑。兵法有云：示敌以弱，他稀里糊涂搞出个“示敌以强”。

史密斯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开始行动。五个人分别找石头隐蔽，只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随后的对峙进入垃圾时间，史密斯巧言厉色，李林杨对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枪的家伙一点都不敢信任。而且’军事基地”那里的枯骨刚刚亲手掩埋，说不是史密斯这伙人干的，谁信？

史密斯没有进攻，李林杨也一点招没有，完全陷入被动。

武侠小说，传奇电影中，猪脚遇到悬崖之类的障碍，总能绝处逢生。但，李林杨仔细观察了背后的悬崖，高倒是不很高，大约二十米上下，但真的很陡峭，估计有七十度甚至八十度。悬崖下也没有河流或者湖泊，而是一堆乱石。电影中常见的情节，这里没有！

当然，有湖泊河流，李林杨也不敢跳，你记住，只要是非洲的河流都有鳄鱼的！二十一世纪，南非河流中的鳄鱼还少一些。现在李林杨已经搞明白了，此时只是1880年，都不用想，鳄鱼绝对成群结队！

武侠小说，传奇电影中，猪脚遇到危险，总会有英雄出现。男猪脚，还会遇到美女从天而降呢！但，那都是扯淡！李林杨只看到天空中的秃鹫！

没练过攀岩，李林杨吃了一把后悔药！

吃完后悔药，李林杨拍拍“平头妹”：“走吧，自己逃生去。”

“平头妹”再次一步三回头的爬向远处。

连平头妹都不选悬崖，李林杨更不敢。

十点左右，对峙有了一点新变化：一个小黑撤离。

李林杨抱着巨大的期望，希望布尔人都滚蛋，但迎来的却是失望：一个多小时后，小黑回来了，而且牵着五匹马。

1880年，这会儿中国还是大清朝。1880年，著名的祖鲁战争已经结束了吧？对了，好像还有第一次布尔战争也在这段时间。

李林杨绞尽脑汁的回忆，但，南非的历史他只是听过一丁点，根本不可能记清楚。而且，这些玩意，对于他眼前的窘况一点用没有。

也不能说一点用没有，至少根据李林杨所知道的历史“印象”，只能说是印象。这个时间段，布尔人英国人祖鲁人以及其他土著之间，那是相当相当的“不友好”，正是杀戮最惨烈的时期，动辄灭村灭族灭国。

想明白了这点，李林杨更加不敢“投降了”。

不一会儿，布尔人开始在山脚下轮班吃饭，小詹姆斯竟然还举着一条羊腿，叫嚣诱惑李林杨。

李林杨这个气啊，要是有一支步枪，老子早就干了。二百米出头的距离，李林杨相信自己的枪法还有相当命中率的。

敌人在吃饭，李林杨也掏出羊腿开啃，反正不能饿死。

史密斯展现了一个老猎手的耐心，对峙直到下午，没有发起一次进攻。待到天黑，史密斯等人竟然占据了李林杨曾经的“易守难攻”巨石，点火做饭。

操啊！那块巨石是李林杨精心挑选的，甚至最灵活的花豹都难以攀援。

李林杨虽然没有想出破解招数，但他也没有坐以待毙。他悄悄的借助山石挖出了四个单兵掩体，而且还准备了足够的弹药--石头。

当夜，史密斯等人仍然没有发动进攻，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枪，让李林杨无法安睡。

凌晨两三点，李林杨做了一件他羞于提起的事情，然后在一号掩体的山石上刻下三个字：上甘岭。

虽然恶心，但嗓子眼好歹不冒烟了。

由此可见，咱们的猪脚，李林杨也是狠人一枚。

清晨的阳光再次光临南非中部高原，双方又开始一轮心理战。

看到史密斯一伙儿好像是准备再次发动进攻，李林杨很心疼的把背了几天的黄金扔下了悬崖。

黄金，祸根。

李林杨想透彻了，一旦黄金落入敌手，史密斯肯定会追问金矿。但金矿，这个是真没有，南非的金矿很多，可在莱迪史密斯这里，李林杨没听说过。

狗头金在手，史密斯会信吗？

可以预计到如果自己落入敌手，怕是免不了一顿刑讯。

自我了断，李林杨现在可没那种勇气。但，自从小詹姆斯开了一枪，李林杨已经确信，这帮人对生命不可能有什么尊重！

夜里，没睡好，李林杨现在是黑眼圈。但是，没睡好也有没睡好的好处，绝境的逼迫下，李林杨用他的战争知识（大多是从电影中学来的）分析了一下。

首先是武器，这个年代布尔人的步枪应当是后膛火药枪，最大的可能是为大英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马蒂尼.亨利步枪。这种步枪为大英帝国打下了日不落的殖民地。

而史密斯一伙之所以在一百米左右很谨慎的隐蔽，两百多米距离就敢视李林杨如无物，应当是因为这种步枪的性能做出的经验判断。

话说，不是传说中的马蒂尼亨利步枪，六百米还相当准吗？作为一个曾经打过猎开过枪的，李林杨不屑道：“铁瞄（机械瞄准），哪怕视力5.0也看不清六百米外的人。如果打中，只能说是蒙的。”

还有一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种步枪是单打一，也就是每开一枪就要重新装填子弹，射速不高。

除了武器方面的判断，李林杨还对史密斯这边的后勤供应做了判断：人的食物供应，他无从判断。但是，马匹的食物供应他可以做一个粗略的判断。

五个人，五匹马，没有额外的驮马。也就是说，马匹只能吃自身驮的精饲料。话说，骑乘马可不是只吃草就可以的，每天必须喂养一定的粮食。至于喂多少量，李林杨没经验不清楚。但，昨天下午他看到了，至少一匹马，或者说一个粮袋已经空了。

因此，他判断，对方的马饲料应当不足。

但到底还能支持几天，或者说对手会不会宁可不顾马匹的“健康”也要耗下去，李林杨就无从判断了。

分析来分析去，他发现这些其实都没什么用！

一对五。绝对劣势。

手枪对步枪。绝对劣势。

补给。绝对劣势。

作战经验。劣势。

优势呢？

居高临下。勉强算一个。

知识。好像二十多年人生中的知识对于战斗有帮助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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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杨咒骂半天，遍数三十六计，却找不到脱身之计。

“只有硬拼了！”

念叨十遍，自我催眠心理强化。这方面，猪脚是有经验的，比如在海上遇到风浪，他就经常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