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勘界记

春节前后，一年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开始进入程序：中法堪界轮到了李林杨的海安营。

大清朝派出的是理藩院的一个小官，而法国干脆派出了一个殖民政府工作人员甚至连外交官都不是。李林杨初见勘界材料，瞪大眼睛，简直都不敢相信！地图乃是抽象的，经纬度都没有注明。划线乃是文字说明加上毛笔在地图上划线！

毛笔，大比例地图！按比例尺，墨痕都能折合十几公里。

李林杨这边极其配合：高薪聘请了两名英国律师，并且还派出了师爷孟德纯带了一个小小的服务团队。

其中陆地上的界河没有多少纠纷，总之是以新安江航道中心为界限，特别注明：“中国有资格使用这条水道”。

加引号这句，实在太妙了！仔细品品！

狡猾的律师仅仅玩了一个字眼，就拿到了新安江的水道使用权！虽然现在的水道仅仅是能走小船和木筏，但再过一百年的话，呵呵。

随后的岛屿划分，才真正的显出了两名大律师的狡猾和水平。

法国人对岛屿其实不多看重。而英国律师的嘴炮又太过厉害。尤其是英国人对上法国人，那真是一对不得不生活在一起的老夫妻，恨不得咬死对方！

往往是一根烟的功夫，一个岛屿就划拉到了盘子里。

划到中国的岛屿，甚至超出了李林杨那颗爱好和平的心。其中后世网络上争议相当大的白龙尾岛，由于“大清方面”（其实就是李林杨）出具了硬证据：海南澄迈县出具的地契。因此，尽管法国人很是不满，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个岛，从此在各国的海图上，被注明为李家岛。土地的主人就是李林杨！

专业人干专业事，两个大律师，每月一百英镑的高薪没白花！

出了正月，堪界划上了句号，随后的程序是：文件交给两国中枢加盖印玺，这就算完事。

几个月之后，消息传来，堪界完成！

话说，这种事儿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绝对的惊天大事，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松近似儿戏的通过完成。

但，事情比李林杨想得简单太多了！让李林杨有种拳头打空的感觉！

不过这种事，绝不能大意，错了就要骂名千古！

召来孟德纯，李林杨道：“写本书，有关这次堪界。”

“明白。”孟德纯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李林杨的一些喜好，其中之一就是：名留青史！

“故事情节要曲折，人物形象要丰满，凸出主题。”

“明白。”孟德纯还能怎么说？要知道在李林杨的推举下，孟德纯几乎肯定要做这片新领土的县令了！他这个“县令”，已经把告身递交了上去，有推举，还没有人争这种穷山恶水危险重重的位置，因此几乎不可能出意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李林杨看重这个县令，也不看重这个县令。只是，两广总督张之洞到目前为止还“欠”着李林杨近两万两银子呢！故此这个县令某种意义上是李林杨“买”来的！

为了孟德纯这个县令，李林杨都提前做了许多事，让他上任不至于住草棚子，也不至于手下一个人没有。所以，（堪界记）他写的极为用心。

但孟德纯没想到，李林杨非常挑剔：

“此处，应当有景物描写，以隐喻主角的博大胸怀。”

“这段不好，至少应当再曲折一点，凸出法国人的凶蛮霸道。”

“律师就不要出场太多了，没必要重点着墨，那些精彩词语都算我说的，那些辩论角度，斗智斗勇情节要浓墨重彩，逻辑清晰，有关律师所提到的国际法依据一定要查清原文，翻译要准确。呃，你也可以分点律师角色。”

“这段，总体上不错，但是对主角经历的艰险描写不足，不足以凸出主角大无畏的精神。可以写写某次为了堪界，遇到风暴什么的。为了逼真，你可以去问问渔民。”

“故事性要注意，插点洋人的奇闻，提高趣味性。”

“此外！你这本书稿，有巨大漏洞。这是这段时间的气象记录，切记，切切不可出错！”

李林杨很是用心，他可不想几十年后几百年后，这本书成为一本笑话。

而且，他不仅仅是要扬名，还要把这本书某种意义上当做外交教材。

大清朝和洋人的外交，渣的一塌糊涂，堪界这种大事，做的简直是渣无比，决策过程也太过随意！

本以为简单的一件事，谁料想竟然写成了一部煌煌巨著。孟德纯当了三年县令，业余时间竟然全用来写这本书了。

海安营的防区，如果以北圻的地面，有两个城镇，一个是芒街，一个是海河县。大清朝准备把这两个地方，包括云屯岛，姑苏岛全部纳入一个县，目前县名刚刚确定，定名为海河县。孟德纯要做的，就是这个海河县县令。

李林杨对这个时代不够熟悉，此前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国内，因此有些判断太过脱离现实。比如，红旗军招兵，这个容易，而且非常容易。比如他招收学生，这个容易，非常容易。但，这些少年小学生，半数都是要当兵的，涠洲岛上的红旗小学已经建成，环境相对于社会太过封闭。李林杨担心这些未来士兵的心理健康，因此要求新招学生男女比例必须一比一，这就不容易了。

李林杨也知道，清末，哪怕没有战争也是乱世，但却没有想到有这么乱。老将冯子材等在海南镇压起义，李林杨当初还向同是参加镇压的粤军谭竟盟商量了“购买”俘虏。目的是为了挖鸟粪，国人彻底占领快乐岛等几个岛屿。但是，仅仅半年多时间，李大明在贵州铜仁协右营的剿匪行动中就俘获并送来了五百多俘虏（罪大恶极的头目已经被斩首），而海安营小小的地盘，剿匪俘虏也达到了五百多。加上此前已经去海外挖鸟粪的近千人（包括家属），转眼已经是两千了！

按照挖鸟粪业务的计划，两千人（包括家属）其实已经足够了！由于又接手了两千海南岛上的义军（包括家属），眨眼间就超了计划。哪怕分流一部分去班达共和王国（去非洲运力有限，目前规模一年也就运输五百人左右），挑选一些士兵，学生，仍然使得送到快乐岛的人口超过了三千！

云屯和姑苏几个岛的移民事宜，红旗军当初的预算是每人十块银元。但实际情况是仅仅付出了不到十万块银元，半年多时间，就已经移民万余人，而且还具备了继续接纳流民的能力：无他，粮食已经种出来了！

管事儿的认为，只要政策继续稳定：无偿的分配一些荒地，三年不纳粮。无数的失地农民愿意移民！但成绩的另一面则是一个数据，短短半年因为各种原因，主要是卫生习惯和水土不服，死亡比例为百分之三！即便是如此残酷，移民仍然源源不断！

只能说，李林杨对这个世界的疾苦，了解的还是太少！

根据几个管事儿的预判，要不了三年，移民人口就会达到五万人口，无需红旗军再投入一块银元。三年之后，移民消耗的十万银元，一年差不多就能收回来！

其实吧，用不到三年，十万银元的开支就能收回来！刚过春节，一个好消息就传来了！

“东家，你看！”云屯岛管事儿浑身黑黢黢的捧着一块煤炭向李林杨报喜道。

煤炭，而且是块煤，无烟煤！

李林杨喜不自胜！穿越前他就知道越南的鸿基有着极为优质的煤炭，储量大，开采容易。而云屯岛和鸿基仅仅隔着一条不到一公里宽的水道，因此他估计这里应当是有煤炭的。果不其然，经过半年的勘探，终于发现了煤矿，同样的，开采容易，煤炭质量极好！

“好，好，好。”李林杨连叫三声好；“蓝管事，从今天起，你就是煤矿掌柜！”

蓝管事升官了！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总后勤部长邓宝山来了。

邓宝山的工作繁杂，主要有四大块。其一：鸟粪业务。其二，军工厂。其三，监管统筹欧洲、非洲等各路业务。其四，红旗军的后勤供应。而，海河县有关移民事务，其实仅仅在他麾下的四大块工作中只是一个小事情。但是，蓝管事，额，蓝掌柜找到煤炭，重要性立马就上升了！

军工厂投资三十万英镑，现在工厂已经建了起来，设备正在陆续从欧洲运到海安营。但是，工业乃是一个系统，最起码的能源供应乃是一个大问题，这下子能源问题解决！

“炼焦厂！”李林杨道：“煤炭不仅仅可以用来烧锅炉，还可以用来炼焦！”

其实，类似鸿基这里的优质无烟煤，用于军舰烧锅炉很好，用于民用做饭也很好。但工厂里烧锅炉或者炼焦其实都有些浪费。

邓宝山：“广东沿海缺煤，香港缺煤！”

三人一番合计，红旗军又增加了一道财源。煤炭可是真正的短平快项目，移民花出去的十万块银元，一年就能赚回来！多十万块银元的进项，红旗军的财政就能宽松一分！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国土没有一寸多余！

李林杨念叨三遍！

斗志昂扬，继续拓土开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