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决战元宵 7

得到了丁汝昌“肯定”的答复，红旗军再次开始全力运转。

如果按照红旗军的作战计划，荣成被大火点燃之后，红旗军海军就可以攻击荣成湾的日军运输船了，若是顺利行动早就应当结束了。

但司令部里却不仅迟迟没有收到消息，也没有看到日军舰队分兵的迹象。这倒不是红旗军海军大舰队懈怠了，而是黄汉生昨夜打了小小一仗，在大海上盘旋了一夜，到了清晨准备偷袭荣成湾时，遇到了大雾。

在气象学上，凡是海角这类地形，由于气流冲突，很容易形成大雾。在这个清晨，红旗军大舰队就遇到了弥漫海陆的大雾，不仅航向无法测量，甚至连荣成冲天的火光都看不到。舰队一直徘徊到了早晨八点多，才勉强看到荣成方向的火光耀红了雾气。九点多钟，在阳光的照耀下，雾气逐渐消散，大舰队这才迅速冲向荣成湾。

红旗军误判：日军已经知道了红旗军大舰队，小舰队的存在，并没有刻意的继续保密。但是，日军却因为不晓得红旗军大舰队的存在，故此只派了鱼雷艇去荣成湾护航以及补充鱼雷，有以鱼雷艇对抗鱼雷艇的意图。红旗军这边，因为鱼雷艇在昨夜的战斗中也甩光了鱼雷，已经前去潜伏地点北隍城岛（渤海海峡中的一个岛）补充鱼雷了。故此只有大舰队出击。

一开战，红旗军大舰队三艘战舰就占了绝对上风。日军停泊在荣成湾的四艘商船，两艘是民船，两艘是海军运输船，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被大舰队打爆！燃起的大火，甚至比荣成的火焰还要耀眼，爆炸的礼花比荣成哪里的礼花还要灿烂！这些船舶运输的都是武器弹药！事后得知，其中两艘日本海军的运输船中储备了五十枚鱼雷，怪不得爆炸那么灿烂呢！爆炸还波及了两艘民船和几艘鱼雷艇，红旗军海军甚至都没有看清，民船完了，几艘鱼雷艇以及灰飞烟灭，爆炸结束，连渣都没有！

红旗军大舰队已经干掉了日军全部四艘运输船，这时候日军的鱼雷艇队才反应过来。装填鱼雷不是简单的事情，日军的鱼雷艇到了九点多钟，才装填了五艘鱼雷艇。其他的鱼雷艇还是空的（岸上也没有鱼雷了），但战斗爆发，日军鱼雷艇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可是，以轻快著称的鱼雷艇，速度还没加起来，就迎来了红旗军三艘战舰的舰炮点名！很快的，冲在最前面的日军鱼雷艇就被击沉三艘（已经装填了鱼雷的）。虽然，黄汉生明白，鱼雷很难击中自家战舰，但是，鱼雷战这玩意有时候看运气。黄汉生自然不会这时候头铁的去测试运气，已经完成任务，不再恋战，带了大舰队就向远处狂飙。不过，没跑多远，大约十海里左右，战舰就开始在海面上来回晃荡，远远地盯着荣成湾，摆出一副随时会再次进攻的架势。如此虎视眈眈的姿态，日军舰队肯定增援。大舰队的任务就是迫使日舰队分兵！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

上午十一点多，红旗军海军偷袭荣成湾的行动得到了验证，虽然战果红旗军自己尚不清晰，但是，日本海军分兵了！日本联合舰队速度最高的两艘巡洋舰以及两艘稍小的战舰全都向东疾驰！

红旗军说到做到，给了北洋水师极大的信心。

十一点十五分，丁汝昌再次打来电话：“中午十二点，舰队准时出港！”

十一点三十分钟，红旗军全军饱餐，大块的牛肉，香喷喷的馒头，白花花的大米饭，管够！

十二点十五分，北洋一大一小两艘铁甲舰劈波斩浪从威海湾北口冲出！这一招是李林杨所没想到的，在海湾内北洋战舰是头朝南的，狭小的海湾内竟然能够调头，水师的操舰水平很高！

日本联合舰队顿时一片“慌乱”或者说是欣喜。

北洋水师的表现，比李林杨期望的还要好！计划相当专业。

刘步蟾的定远舰领头，不仅是冲出了海湾，而且是向日军舰队直冲，日舰纷纷开火拦截。定远舰平远舰顶着炮火直冲到日舰线列不足四公里这才开炮。就在日舰队做足了准备，打上一场，干掉北洋两艘铁甲舰。但，刘步蟾却狡猾的轻轻一转船首，向南冲锋。等日军意识到不对，刘步蟾已经又靠近了刘公岛。

随即定远舰顺手炮击了罩埠咀炮台，连发四弹，仅仅一枚命中，就炸的罩埠咀炮台上的日军死伤狼藉！305毫米舰炮的威力太大了！然后一个神龙摆尾，从南口，又冲入了威海湾！

这时候，北洋水师海军陆战队已经搭乘小船登陆，一百敢死队疯狂的冲向罩埠咀炮台。趁着皂埠嘴炮台上的日军一片混乱，海军陆战队轻松占领了皂埠嘴炮台，随即把准备好的硝镪水（硫酸）灌进了炮管。

没等日军反应过来，北洋水师海军陆战队就再次疯狂逃回。这配合水平，绝不比红旗军差！话说，北洋水师的海军陆战队，的确是训练有素，乃是难得一见的精兵。

此时此刻，丁汝昌第一次登陆北邦炮台，进入了红旗军司令部。

从得到丁汝昌要面谈的第一时间，李林杨就知道，高端局来了！

“时间紧迫，我直说了。”丁汝昌对李林杨道：“这已经是半个多月来，日舰最少的时刻，我意水师全体冲出威海湾，为贵军减少来自日舰的压力！”

我擦。李林杨都惊了！如此的话，北洋水师肯定会引走绝大多数的日舰，为红旗军减轻压力。

当然，这不是北洋水师发挥大无畏精神，而是正如丁汝昌所言，此时威海湾之外的日舰最少。本来日舰早晨还有十八艘，现在在北邦炮台以西的日舰为五艘（角度关系，北洋水师看不见不知道。）而刚刚，日舰队又分兵四艘增援荣成湾，其中有两艘高速的巡洋舰。因此，在威海湾海湾之外的日舰，现在只有九艘。再加上早上日舰队已经把鱼雷艇队派到了荣成湾（红旗军的判断，实际上是补充鱼雷去了）。此时，的确是北洋水师压力最小的时候。

北洋水师打算这时间突围，算是有胆量！

但问题是，北洋水师且不说能不能逃出生天，一旦出海，红旗军的陆地作战，尤其是长峰营方向的战斗没有舰炮支援就会非常困难。而且，一旦日舰冲进威海湾，舰炮会直接打击红旗军的进攻部队。如此，对红旗军来说将是致命的！当然，只要北洋水师牵制日本海军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红旗军就有把握取得围攻垛顶山日军的胜利，不过，这个不能讲给丁汝昌。

丁汝昌当然知道北洋水师出逃的利弊，丁汝昌对海军不很内行但对陆军打仗非常内行，这位二十年前乃是一名非常厉害的骑兵将领。而且，他还有求于红旗军呢。

要知道刘公岛上的平民和伤员虽然在这些天已经被红旗军放行，但是张文宣的护军，牛昶昞的威海水陆营务处合计还有近两千人呢！虽然，北洋水师，与北洋护军以及威海卫水陆营务处三家其实很难统一指挥，但作为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丁汝昌不可能毫无牵挂的扔下这些人。

李林杨盯着丁汝昌，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丁汝昌指着威海湾道：“你且看！”

刘步蟾刚刚带领战舰从南口冲入了威海湾，这边林泰曾带领镇远舰以及一艘巡洋舰再次从威海湾北口冲出！行动和刘步蟾如出一辙。

日舰队本来是追击定远舰靠近了威海湾南口，这时候看到镇远舰从北口冲了出来，以为北洋水师调虎离山，镇远才是要逃跑的那艘。因此赶紧调头，准备围堵定远舰。

日舰队调头，定远舰也调头，等日舰追击而至，迎接他们的是北邦炮台和刘公岛上的炮火！定远舰安安全全的又从北口回了威海湾。

北洋水师再次出击，比李林杨的要求做的还要周到一倍！两次出击，牵制日舰队至少两个小时。对红旗军作用很大。

这是北洋水师的示好，但，还不够。

李林杨在研究丁汝昌，而丁汝昌也研究李林杨。经过这么多天，丁汝昌发现，李林杨对人才，尤其是水师人才，非常非常重视。

不过，丁汝昌不可能直接把某些人员划归红旗军。

“营务处工匠两百余人就交给贵军照顾一二了。”

丁汝昌说的婉转，但李林杨说话就直接了：“不够！”

两百多工匠，丁汝昌不说，红旗军也会救的。让李林杨眼馋的，还有那些水师官兵！护军官兵。而且，哪怕北洋水师出逃，红旗军也没有打算放弃刘公岛！

“除了你能带走的军官，士兵全部留给我！”

“那么，贵军必须牵制日本海军到天黑！”丁汝昌道。

在丁汝昌看来，这个交易是划算的，要明白清军上层其实并没有多重视基层士兵，北洋水师只要逃跑，刘公岛上的护军士兵就只能走投降一条路了。既然是投降，交给李林杨根本就没有损害北洋的利益。等于丁汝昌并没有付出什么！而且，丁汝昌对红旗军围歼日军上万兵力，并不抱什么期望。围歼不成的后果就是被歼，就这么个道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北洋水师最后的出逃机会了！

而且，这个计划，也仅仅是今天有效，过了今天，丁汝昌甚至不能说服手下带领舰队逃亡！要知道，类似营务处的牛昶昞以及几个洋员都已经喊着投降好几天了。护军里的一些士兵，前天在某些人的怂恿下都已经拿着枪威胁丁汝昌本人，要求“放他们一条生路”！

今天，刘公岛上之所以投降的声音小了，只是因为红旗军有关旅顺大屠杀的宣传材料和照片使得那些投降派恐惧而已。这种心理不会持久的!

除此之外！丁汝昌又道：“贵军能不能派兵，帮我北洋水师维持一下秩序....”

说出这句话，五十九岁的丁汝昌脸皮都发红了！太丢人了，刘公岛上的北洋军其实已经处于半失控状态。败军的心态，会多么疯狂，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就不敢想。历史上，丁汝昌在最后时刻命令舰队拼死突围，竟然无人执行命令！

现在，刘公岛上的清军，心态其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不能维持秩序，丁汝昌甚至不能保证舰队全体听从命令，更无论能否顺利冲出威海湾！那些人，也就是护军和营务处的工匠士兵，不仅不会为舰队补充煤炭和炮弹，还会阻拦的！军舰虽大，为了保证作战，带不走多少人的！

北洋水师今天半主动的出击，其实也有麻痹营务处和护军士兵的目的！连续两次出击，就是想给某些官兵形成某种印象--北洋水师不是要逃跑，而是还在打仗。丁汝昌玩的弯弯绕也是一环套一环。

官兵一心团结，在北洋是不存在的！清军水师，官兵的收入差距极大，官与兵乃是两个世界。拿丁汝昌本人来说，他一年的收入达到一万多两银子，而且无需贪污。但一个基层士兵，一年收入才几十两银子。丁汝昌一人的收入足以相当于两百基层士兵的收入！（陆路的提督收入相当于满编一营五百士兵的收入！）

“可以。”李林杨一口答应：“我派一个营的海军陆战队登岛，可以宣传为援兵，以稳定军心。”

这场交易，对红旗军自然是有利的，可是只有利几个小时，最多一天。对北洋水师更有利，红旗军付出的代价也更高。若无红旗军创造的条件，威海湾之外的日舰不会这么少。若是没有红旗军海军陆战队登岛维持秩序，北洋水师想出海也是不可能的。

“突围行动，不要再打电报给李中堂了。”

“？”

“难道军门没发现吗？我对北洋水师与朝廷与李中堂的电报了如指掌？”

丁汝昌这才想起，好像李林杨与他的电话交流，非常合拍，李林杨甚至没有一次提出过让他为难的要求。他所谓的为难，其实就是与朝廷的指示或者李鸿章的指示相悖。

“呵呵，有线电报，破解很难吗？”

丁汝昌老脸再次通红，话说在电报中李鸿章和丁汝昌以及护军和营务处那几个官员其实都没有少说李林杨的坏话，甚至电报中李鸿章多次名言：战后要收拾李林杨！

丁汝昌临走，已经意识到，李林杨不是没有算清账，而是有意放水！不过，他没有再问为什么。

李林杨挥手道别：“祝丁军门此战扬我汉家军威！我中华有断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

原因，就是这么个原因！

北洋水师是大清王朝的水师，但不如说是满清统治下一支汉人的武装，这是汉人在大清朝最现代化的一支军队！无论有多少弊端，但不可否认，几十年精华尽在于此！

李林杨也是知道北洋水师的最终结局的，丁汝昌，刘步蟾，杨用霖、张文宣等将领，宁可自杀，也不肯降敌。无论这些人，是忠诚于满清朝廷还是淮军领袖李鸿章，他们的思想很难转变，是不大可能转投红旗军的。你我，要分清，红旗军的目的还是要推翻满清的！

更重要的是，历史上，北洋几位将领自杀，但北洋水师其他官兵，一千三百余人乃是被日军俘虏的，他们是投降了的！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只要投降了的军官都要签署声明，退出海军以后不再与日军为敌。

然而，以李林杨所知，清王朝覆灭之后，中国的海军将领仍然来自这么一群曾经弯腰投降过的军官。军人，腰弯了，心理就垮了。表现嘛，除了怂还是怂，一直怂了五十年！

李林杨宁可北洋水师覆灭在海上，也不愿意看到北洋水师困死在威海湾，更不愿意看到这批军人弯腰投降！

军魂不能死！

丁汝昌去了刘公岛，红旗军海军陆战队去了刘公岛，李林杨继续下达命令。除了承诺，红旗军还要主动再帮北洋水师一把！

仁至义尽！李林杨心中无愧！虽然，他仍然没有告诉丁汝昌，就在北邦炮台西面，短短十几公里之外就有五艘日军战舰，北洋水师的逃亡之路，要面对的乃是合计十四艘日军战舰！不是九艘！（九艘日舰的话，排水量与北洋水师现存军舰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