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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麻子带着人,跟着李氏去寻唐东家。在吉安街与捕快李肃碰了面。对方正在跟谢老爷交涉解释,唐东家已经被“请”进谢府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谢桐才同意暂时把唐东家放了,至于是不是误会,谢桐老爷一直是不信的。
李氏与哥哥李肃商量先带唐东家回铺子压压惊,改天再来解释和赔礼道歉。
一群人就这样由吉安街往回走,路过药堂让大夫给来顺看了下外伤。
回到吉华打铁铺门口,张麻子师徒却怎么也叫不开门,张麻子让徒弟到铺子西边的侧门瞧瞧,发现西边的侧门从外面锁上了。
张麻子隐约听到铺子里有哭声、有叫喊声,感觉到不对劲,回头跟东家和李氏说了情况,唐东家忙叫伙计从侧门旁边的墙上先翻进去看看。
打铁铺的前堂门被翻墙进去的伙计打开了,一群人进了铺子,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目瞪口呆。李氏险些晕了过去,旁边的李肃急忙扶住了妹妹。
铺子里被绑的妇人看到东家回来了,哭的更厉害了。唐东家因为之前被谢桐老爷扣住,又解释不清脸色一直很苍白。现在看见铺子里的情形,两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回来的师傅、伙计不等吩咐,先给坐躺在地上的人解开了手脚的绑绳。
富贵在东屋墙边看到了自己师傅,浑身血迹、气息奄奄,他立马眼圈泛红了。富贵叫了另外的伙计,一起先将师傅扶起来,可谭铁匠伤的很重已经站不起来了,几人只好将他抬着放到床铺上。
留在铺子里的人就以谭铁匠为首,劫匪进了铺子后也是谭铁匠反抗最为激烈。因此,他受的伤更重一些,所幸劫匪并不想伤人命,只是下了狠手。
李肃本就是衙门的捕快,现在看到自己亲妹妹家被劫了,心里也是怒火中烧。他当即询问了几个还能说话的伙计,了解到大半个时辰前贼人们才从打铁铺西侧门撤走,立马叫着几个班房的兄弟要去追劫匪。
唐东家连忙拦住了李肃,劫匪人多,建议还是先回衙门禀报了,再多带些人,骑快马去追。李肃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便带着其他捕快转头回县衙了。
打铁铺里,李氏在侧屋看到孩子还在熟睡,检查了一番,孩子无恙,心稍微放下一些。
唐东家看着眼前的乱局,心如刀绞,几代人的积攒,这一次要大放血了。他先让张麻子师徒去清点照顾受伤的人,自己带了几个伙计查看铁器的具体损失。
后屋的房间里,富贵已经请了大夫回来。谭铁匠的身旁站着周青和周原兄弟俩,谭师傅嘴上、胳膊上的血已经被擦拭干净,脸色虽苍白,但神志还算清楚。
大夫给谭铁匠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伤的很重,皱着眉头立即写了方子,让富贵赶紧去拿药。
唐东家这时候也进了屋,见东家进来,谭铁匠挣扎着想坐起来,唐东家连忙制止了。询问之下,大夫将诊断的结果告诉众人,谭铁匠心、肝受伤严重,左腿跟右胳膊都被打断了。他估计起码要修养一年,恢复后也不能再打铁了,只能做些轻微的活。
谭铁匠听到,心里一阵酸楚,紧闭了双眼,唐东家也促了促眉头叹息了一声。大夫又对谭铁匠的手腿伤做了临时固定,嘱咐了谭铁匠养伤的禁忌,然后出了屋子,还有其他伤者需要他看。
谭铁匠是为了打铁铺才受了重伤,这一点唐东家心里清楚。
另外,他还知道老谭是铺子里最好的匠师,张麻子都比不上他,没了他,铺子的东打铁房可能就得停歇。如果没治好,伤残了,铺子还要照顾谭铁匠后半生,想到这唐东家又一阵头痛。
唐东家摇了摇头,使自己振作一点,又劝慰了谭铁匠一番,就先出去处理其它事儿了。富贵抓药回来,周青、周原帮着煮好了,喂师傅喝下。
谭铁匠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思索许久后就将兄弟俩唤到了身边。
“周青、周原,按说磕了头咱们就是师徒了。可突来的劫难谁也预料不到啊!如今我不能再打铁了,也就不能再教你们啥,咱们师徒有名无实,情分是到头了!”
“也罢,咱们就把事情说清楚,我当不了你们师傅,之前你家托人给了我拜师的银子,我就一并退了,你俩人还年轻,再找人学门手艺吧”谭铁匠低沉沉地说。
周青听了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回什么,忙拉着周原跪倒在地。
“师傅,您会好起来的......”周青边磕头边回道。
“嗯,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怕是比那大夫说的还不如,你俩强留在铺子里,没有人带着也学不到啥,不如回去早做打算!”谭铁匠回复道。
“富贵,你去我柜子里寻一个白色的帆布包,在里面拿二两银子给周青他俩。”谭铁匠招呼了富贵到跟前说。富贵按吩咐,在柜子里拿了银子,用布巾包了塞到周青手里。
周青两人仍跪在地上,眼里已经都有了朦胧的泪水,收到银子后,周青不知道怎么办,嘴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俩站起来吧。”
“富贵,过一会儿,你去把我说的跟东家知会一声,明日一早就雇辆车送周家俩娃回家吧。”谭铁匠咳嗽了一声,又沉沉的说。
富贵应了,看师傅谭铁匠又闭上了眼睛,就将周青兄弟俩拉起来,带出了房间。谭铁匠受伤需要静养,当天晚上,周青两人是在隔壁睡的,富贵则进进出出照顾了一夜。
......
第二天,周青兄弟俩很早就起来了。
命运就是这么多变,昨天早起是要赶着来学徒,而今天早起则是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两人将行囊整理好,富贵已经在屋外等着了,走到谭铁匠的屋门口,周青又拉着弟弟跪下磕了三个头,也没有打扰谭铁匠,起身后兄弟俩跟着富贵出了打铁铺。
铺门口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富贵带着周青兄弟上了车,并递给了周青几块糕饼。周青知道早上没时间吃东西了,将糕饼先存到了布囊中。
这次坐的车比来时要稍好一些,车里没有杂物只拉客人,而且有遮阳避雨的车棚。
马车里,富贵跟兄弟俩交代,这次他也只能送到县城的东门口。因为铺子里昨天刚刚被劫,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干,到了东门外,会有另外的人送他们回青原镇。
兄弟俩听了,只能点点头。
天大亮的时候马车行驶到了县城东门,东城门的护兵和岗卫又添了两人,进出盘查变严了。
富贵先下了车,拿着备好的出城引信递给了兵卫,三人很快被放行出了东门。此时,外面已经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等着他们了,见三人出城门便迎了上来。
“富贵哥,您来了。是这两个小哥要去青原么?”来人弯着身子打了个招呼,热情的问道。
“嗯,是他俩,我师傅不方便出门,所以让我带这俩娃过来。你家跟我们铺子是老生意伙了,这次托你们帮忙,把这兄弟俩送回青原镇周家坪,没问题吧?”富贵点了点头回问道。
“没问题,我们顺路也回青原的。”年轻人回复道。
富贵听了,转身又对周青哥俩说道:“这位刘兄弟是你们青原镇刘家峡的,他家常年给铺子里运铁料,相熟的车把式,我拜托了他们送你俩回村。”
“嗯!”周青点点头。
“麻烦刘大哥了!”周青又向着刘姓青年说道。
青年连摆摆手,说了句不麻烦,然后拉着富贵到一边说话去了。
周青看两人聊了一会,富贵伸手从腰包里数了几枚铜钱给刘姓青年,顿时明白,说是帮忙其实也是要给钱的。
富贵转身过来,跟周青又交待几句就回县城了。后面,周青兄弟就跟着同镇子的刘姓青年返乡。
“我叫刘二全,你们叫我二全哥就好。我家的骡车就在前面不远处,咱们要再等几人就一起回青原。”刘姓青年笑呵呵地说道。
“你们要饿了,前面有挑担的摊儿,可以买两个糍粑饼。”刘二全又说道。
“谢谢二全哥,我们还不饿!自己也带了吃的,不用花钱买。”周青拍了拍背着的布囊回道。
刘二全点点头笑了笑,然后向前走了几步路,引周青两人先去车上坐着。刘家的车也是平板车,应该是刚卸完货,车板上还残留着些许石沫子。
车上随意的放着三个供人坐的草垫,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正在喂骡马吃草。刘二全拍了拍车板上的灰,安排兄弟俩坐在草垫子上,自己转身又朝东城门的方向走去。
等了一个多时辰,刘二全才没精打采的回来了。
“爹,没啥人,咱不等了,走吧!”刘二全对着牵骡子的老汉说。
“嗯,早回去也好!”老汉回复道,说完牵着骡子调了马车的方向。刘二全慢悠悠地上了车,四人才坐着骡车摇摇晃晃地出发了。
刚走出几步路,两个黝黑的汉子在后面叫住了车。刘二全一看生意来了,麻溜地跳下车,走近两个汉子询问到哪里去。
一番讨价还价,刘二全收了四个大钱送两个汉子到杏云洼村。杏云洼不在大路上,因而骡车还要绕一下道。
两个汉子都三十多岁年纪,黝黑的面庞,带的东西也不多,一个黑布袋子和一杆带钩子的大秤。
两人上了骡车,周青抬头看了一眼,往旁边挪了个位子。
周原却骤然一惊赶紧低下了头,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哥哥,拿黑布袋子的汉子他认出来了,正是昨日打铁铺劫匪中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