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萩原
作为警校里的优等生,警视厅里一入职就注定前途无量的职业组,九条九月这个人的性格也配得上自己身上的那些光环。不论案件中突发怎样的意外,察觉到多令人震惊的真相,她的反应总是那么冷静。
就算有人讲了很好笑的笑话,她也只是礼貌性的弯弯唇角,虽然不显得太热切,但也不会让气氛冷凝下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萩原研二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哇,不愧是九月酱。】
他只是这么觉得。
不论是那种镇定的神情,还是沉稳和缓的语气,都让人一看就觉得安心又可靠。
但很多时候,她总会旁若无人的陷入发呆。
有的时候是在独处下,有的时候是走在马路上,甚至是在与别人说话时。虽然旁人的讲话她看起来似乎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问的问题也能顺畅又言之有物的接上,但萩原研二能察觉出来,她就是在发呆。
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明明眼前空无一物,眼神却仿佛能实质性的落到某处的样子。
她在看些什么呢?
还有的时候,她的心绪会无端的波动起来。虽然这种情绪上微妙的变动正在变得越来越难以察觉,但萩原研二偶尔还是能敏锐的感知到。
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子,明明是很遇事不惊的人,为什么总是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显现出或喜悦或诧异的神情来呢?
萩原研二有些跃跃欲试。
【真好奇,好想弄明白。】
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九条九月突然失手打翻了水杯。
【又来了,又是这种不知因何而起的情绪波动。】
“怎么了,九月酱?”萩原研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九条九月闻言抬起头。
她就这样深深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萩原研二被那种他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复杂眼神看得有些坐立难安,但幸好她很快又低下头去,拿出手帕擦拭起桌上的水迹。
“今天晚上你们先回去吧,萩原。”她边擦拭边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件比较重要的任务没完成,今晚又要加班了。”
“诶?嗯。”萩原研二刚应了一声,她就收拾完东西匆匆离开了。
去抽了根烟所以来迟了的松田阵平端着刚打完的饭走到他旁边。
“九条那家伙呢?”他有些惊奇的问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不知道……”萩原研二看着她离开时的方向,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总感觉,心里似乎有些奇妙的不安。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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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下沉重防爆服的萩原研二坐在空旷的楼道里,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夹着一支烟。
“这栋公寓里的居民,已经全都避难去了。”接到楼下警察情报的年轻队员拿着对讲机对他说道。
“知道了。”萩原研二取下那根未抽哇的烟,扔进深蓝色的塑料密封袋中,“那我们,就可以慢慢来了。”
他翻身站起,又接着蹲到显示屏一片黑暗的炸弹前:“先把感光□□换成光电管,再把水银汞柱接到白色管线,然后看液晶显示银幕……”
他分析的步骤还未说完,就被兜里震动的手机打断。
“喂,松田,什么事啊?”他抬手接起电话。
“你还在上面磨蹭什么东西啊?快把那玩意解决掉。”电话里传来松田阵平不满的声音。
“拜托,不要大呼小叫的可不可以啊,定时器已经停住了……”萩原研二的语气带着一惯的笑意,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正浮现出一种微妙的不安。
直到今天早上,说要加班的九条九月也没有回家。
发给对方的短信迟迟未回,他在对方的公寓门口敲了好久的门,又询问了楼下的保安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是发生了什么很要紧的案件吗?
他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继续回复道:“我这边这个炸弹,要解决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组装的原理虽然很简单,但里面却有很多陷阱……”萩原研二低头看向面前的炸弹。
然而,原本已经停下的数字在他骤缩的瞳孔中,突然重新跳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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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前的最后一秒,炸弹的计时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死里逃生的萩原研二下楼之后被差点吓死的松田阵平揪着领子一顿教训。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小阵平!以后一定会记得穿防爆服的!”他几乎是下意识露出笑脸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松田阵平就要敲在他脑袋上的手突然的停了下来。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诶?”
“难看死了,萩。”
踩着轻飘飘的步子,坐上了回警视厅的警备车后,萩原研二低下头,看着自己撑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双手正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
他真的活下来了吗?在那么惊险的情况下,炸弹犯最后一刻不知道为何突然停下了起爆装置。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死亡之后的幻想也说不定?
萩原研二举起颤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警备车已经停在了警视厅的门口,此时恰好另一队警车也同时回归。
为首的那辆警车与后面跟着的其他白色为底红蓝相间,车门上写着“警视厅”三个字的警车不同,是一辆白底上带有蓝黄配色,车门上标注着“MPD”几个字母的警车。
东京其他警署的车辆?
他踩着跟上车时同样轻飘飘的步子下了车,那队一起回来的警车也同时在警备车辆旁边停了下来。那辆与众不同的警车打开的车门里,走下来的是不知因何而外出的——
“九月酱?”他下意识自言自语道。
然而那个从车里走下来的人却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轻到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跟围在身边几个一课警察说了些什么后,便抬步向萩原研二的方向走来。
她的步伐不快,但却非常有力,披在肩上的黑色西装外套随着她的脚步有规律的摆动,就连眉眼间也带上了一种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凌厉而迫人的锋锐气势。
萩原研二愣愣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风将她身上不知因何而起的血腥味送到了萩原研二鼻端。
“砰——”
腹部突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清醒了吗?”她问。
“好疼!!!”萩原研二终于从呆愣中反应了过来,下意识捂住发疼的肚子。
她嗤笑一声:“怎么样,不是在做梦,你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