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判

黄再兴摸出两块钱说：“给我来一件中号的。”

他拿到衣服，看了半天上面既没有标牌，又没有厂家联系方式，奇怪的问：“这衣服是哪个厂家生产的你知道吗？”

售货员说：“就是咱们温州国营服装厂出的，说句实话吧，这是他们厂的滞销品，没几个人买，我卖完这一批也不进了。”

黄再兴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把这批滞销的红色衬衣囤积下来，等到春节联欢晚会播出后，这批衣服绝对能抢疯了。

他赶紧买了一身西服，又到三楼逛了一圈，现在的黄金45一克，对照83年的物价，不算便宜了，黄再兴一咬牙，花了九百块钱买了一个20克的金手镯，算是给潘晓月的定情信物。

出了百货大楼，直奔温州国营服装厂。

到了国营服装厂门口，就被门卫拦了下来。

“喂，你找谁?”旁边的门卫室传来一声呵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从门卫室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黄再兴。

黄再兴赶紧说：“我是找你们厂长谈产品下乡的事情。”

此时黄再兴穿着一身新买的西服，皮鞋，里面穿着白衬衫，再加上他一身的气质，直接把门卫大爷唬住了。

“原来是找刘厂长啊，他就在办公室!”门卫态度谦卑的说。

“你们厂怎么连电话也没人接，还要我亲自跑一趟。”黄再兴蹙着眉训斥道。

“可能……可能办公室正好没人吧，我也不清楚！”门卫赶忙解释道。

“你们厂长在哪个办公室?”黄再兴又问。

“办公室二楼，门口有厂长办公室的牌子。”门卫赶紧回答。

黄再兴点点头，迈步进了厂子，到了办公楼，上二楼直奔厂长办公室。

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半秃顶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刘厂长了。

黄再兴敲了敲门，半秃顶男人抬起头，看见了黄再兴。

“你是?”

黄再兴自我介绍：“刘厂长你好，我是做服装生意的，叫黄再兴，有些事想和你谈一下。”

“有什么事你说吧！”刘厂长指着椅子，示意黄再兴坐下。

黄再兴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从包里拿出那件红色衬衣问：“这件衣服是咱们厂出的吧！”

刘厂长接过来，看了看说：“是啊，是我们厂的产品。”

“我在百货大楼，看见了这件衣服，听说是滞销品，想了解一下怎么回事?”

刘厂长叹了口气说：“本来这批红色衬衣是一个香江的客户订的，一次性订了二十万件，谁知道最后衣服出来了，客户又嫌弃是的确良料子的，怕销路不好，只愿意要十万件。这剩下的十万件，就积压在仓库里了。”

黄再兴试探着问：“这十万件衣服您打算怎么处理?”

刘厂长拿起桌子上的烟，给黄再兴递了根烟，说：“昨天皮革厂的老杨找我，准备和商务局一起搞一个产品下乡活动，看能不能便宜处理掉，不过现在农村除了结婚的新娘子，谁愿意穿这么鲜艳的衣服，我也只能试一试。”

黄再兴点上烟，问道：“您打算多少钱处理?”

刘厂长看了看黄再兴说：“我们出厂价是一块二，我打算一块二一件处理。”

黄再兴知道，这绝对不是刘厂长的成本价，成本价最多一块，当然人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给你露底，得有个讨价还价的空间。

黄再兴抽了一口烟，问：“这十万件我全要了，你能给什么价?”

刘厂长眼睛一亮，又假装为难的说：“既然十万件全要的话，我给你算一块钱一件。”

黄再兴摇摇头，说：“七毛，行的话咱们就签合同，今天我就我给你五千块订金。”

刘厂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七毛钱我们要亏死的!”

黄再兴笑着说：“那总比烂在仓库里要好的多吧，刘厂长是不是还有一批的确良裤子要处理，说句实话，在农村的确良裤子确实好卖，但是这个红衬衣，我估计农村很少会有人买。”

“我给你九毛怎么样，说实话七毛实在亏的太厉害。”刘厂长试探着问。

“九毛不要，就七毛，你看合适咱们就合作一把，刘厂长我跟你说句实话吧，现在改革开放，市场慢慢放开，很快确良的衣服很快就会淘汰了，你最近应该也能感觉到，你们厂的的确良衣服销量一直在下滑，库存越来越多。”

七毛钱他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服装厂肯定会亏本，但是也在刘厂长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刘厂长皱着眉头想了想，他们厂主打就是的确良衣服，最近的确良衣服积压确实越来越多了。

的确良是一种以涤纶为原料制成的合成纤维。由于其挺括、易洗、耐穿等优点，再加上价格低廉，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是人们穿衣的首选，

不过这种布料的缺点也很明显，并不贴身，没有纯棉那样柔软的触感，布料本身的透气性不好，夏天穿着的话会闷热很多，同时的确良的吸水性也比较一般，大量出汗的话汗液会附着在身体上，从而影响人们的穿着体验。冬天也不保暖，穿在身上“的确凉”。

黄再兴分析道：“原因很简单，现在我们国家棉花产量一年比一年高，市场上的棉衣服也越来越多，的确良很快就会被棉衣服取代，如果这些库存再处理不掉，估计要一直压在仓库里了，刘厂长，我给你七毛的价格，已经是很高了。”

刘厂长犹豫起来，黄再兴知道还得再加把火，对刘厂长说：“我从商务局得到的消息，今年年底，流通三十年的布票就要废止了，现在正在深圳搞试点废除布票，那边已经成功了，最多年底布票就会废止，到时候你们的的确良衣服，更难卖出去了。”

“什么?”刘厂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黄再兴，这个消息太有冲击力了。

黄再兴点点头：“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深圳那边是不是已经废止布票了。”

刘厂长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对他们厂子的冲击力也太大了，如果处理不好，滞销的库存压垮厂子都是有可能的。

黄再兴站起来说：“刘厂长，七毛钱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下次来说不定就是五毛了，你自己看吧，要是不行就算了。”

说完扭头就准备往外走。

刘厂长终于下定了决心，喊住黄再兴：“黄老板请留步，七毛钱一件我卖给你了。”

黄再兴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转身跟刘厂长握手说：“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