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体状况和睡眠,在一切宣告结束后递过了检查单据。据说是为了排查更深层面的病情,还需要预约下午的脑部检查,在此之前,他们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甚至可以带病人出去透透气。
当然,仅限于病院内部,想要离开的话还不可以。
宫田医生告别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一家三口。裕子女士喝了一碗粥后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也有了关照自己儿子的精力。
“只请了一天假吗,杰君?”
她大概是最寻常不过的日式家庭主妇,平日里操持家事,让夏油杰的父亲在外工作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她很少出门,说话也慢条斯理,温和到几乎没有脾气。
“是的,明天清晨离开也来得及。”
遵循医嘱,裕子女士最近需要减少糖分的摄入,夏油杰同父亲决定让母亲坐在租借的轮椅上,在院内闲逛透透气,短时间内,对方还不能轻易走动,生怕病情会加重。
“头还晕吗?”
清晨的天气还有些寒冷,夏油特地翻出一条薄毯盖在病人身上。他的父亲站在角落,表情似乎有些复杂——就像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感觉。
他权当没有看到,只是叮嘱母亲坐在轮椅上时要小心一点。这样看起来就很寻常了吧,没有什么未竟之语,更没有什么无话可说的父与子,只有普通的一家三口在做普通的事情,这大概就是夏油杰的父母梦寐以求的场景。
要知道在此之前,为了去咒术高专就读的事情,夏油杰与父亲争论了不止一次。父子两人是如出一辙的固执,直至最后谁都没有妥协,算起来他在学校接到的那通电话,居然算是父亲难得心平气和地与他交流。
他推着轮椅向宫田医生口中休闲区的方向行去,父亲跟在他的身后,父子二人沉默无言,反倒是裕子女士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的大概是杰一路上也没有好好休息,不如暂时去病房里睡上一觉,又说她完全没事,就算杰君现在销假回去也没有问题。
夏油杰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他只是含糊地应和母亲的话题,在通过拐角的时候目不斜视地与全身湿淋淋的年轻女孩儿擦肩而过。
压抑、阴暗且带有难以忽视的血腥气。
少女的目光透过杂乱的黑发编织而成的缝隙紧紧跟随着夏油杰的身影,而两位长辈却毫无所觉,话题已经从早上的蔬菜粥转到最近降了价的水果。
“怎么了,杰?”
轮椅突然不再移动,裕子稍稍偏头看过去,却只能看到垂下来的黑色发尾。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夏油杰一直没怎么打理自己的头发,任由它长到比一部分女孩子还长,在学校的时候还利落地扎起了丸子头,如今披散一半,正巧能够遮住存在感极高的黑色耳扣。
“啊,没什么。”
他不着痕迹地的食指轻轻敲击轮椅扶手,发出了沉闷无力的声响:“……只是觉得,夏天快到了。”
“杰总是在感慨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语,偶尔举动也很奇怪。”裕子颇为无奈地笑出声来,带着长者特有的包容感,“春季也好,夏季也好,时间原本就是一天又一天过去,要我说啊,杰还在没有见面的几个月间长了个子呢。”
“嗯,长了一点。”夏油杰的手掌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像是借由这套动作的掩饰吞下了什么。
……咒灵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能够被吞食的存在,污秽杂乱到汇集了一切负面的糟糕因素,吞下去后舌尖甚至会产生短暂的麻木感,在味蕾将难以形容的味道反馈给中枢后,味觉偶尔会暂且失灵。他不着痕迹地咽下了刚刚的咒灵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五条悟偏爱的甜品。
也许那种甜腻的味道会让自己好受一点,他想。
硬要说的话,夏油杰并非不愿陪伴在父母身边。诚然因咒术的缘由,他与双亲向来有极大的分歧。长者们觉得他只是幼年时期爱说谎博取大人关注,他们认为自己需要包容不懂事的小孩子,所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对方说谎是坏习惯,如果真的过于气愤,也会说出斥责的词句,比如说‘杰你再这样胡言乱语下去,妈妈和爸爸会把你抛弃’这种口不择言的话语。
但那只占据了他成长生涯的一小部分。
他吃着母亲做的饭菜,也曾经被父亲扛在肩头看烟花,那之后他们给他买了识字课本,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男孩子外出也要把自己打理干净,这样才不会有人因为他看起来脏兮兮而不会跟他一起玩耍。他无法评价父母在接触到咒术师的世界后做出的一系列不自觉的反应——只是因为对方是无法踏入这个世界的弱者而已,所以那种不信任的态度也无可厚非。
这样想着,夏油杰就将母亲安置在角落的人工花园处,四周都是能够遮挡日光的树荫。而他坐在长椅上,闭起双眼倾听园中的鸟鸣声。
长发的制服少女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浮现,用那双惨白柔软的手臂环住咒灵操使的脖颈。她的神色缱绻旖旎,五官透过黑发若隐若现,看起来是很漂亮的那种类型。
夏油杰岿然不动,只将少女当成人工制冷机。
作者有话说:
争取以后每章字数会多写一点
第3章夏油君今天是叛逆期少年吗,不是
……不,无论哪种场景都算不上对劲吧。
对于夏油杰来说,不顾形象地顶着一双死鱼眼已经是很失礼的事情,更别说完全没办法压制住自己的吐槽欲望了。
“我说——”
病人在做完检查后安静地呆在病床上啃苹果,而夏油站在病房角落,环抱着双臂紧盯着本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家伙。明明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张扬性格,如今在裕子女士慈爱的注视下却乖巧得像是什么三好学生。
这场面诡异到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才好,不如说是能被称作‘好恶心’的程度。
“夜蛾老师不会允许你们请假吧,”夏油杰抬手止住了想要解释些什么的硝子,用了然的眼神望向五条悟,“说些什么,悟,看样子似乎是你拐带着硝子逃了课。”
“哪有!”
传说中的最强六眼理直气壮地反驳,“明明是夜蛾老师好心地为了让我们培养同伴默契,才让我们两个跑来看望阿姨好吗?”
如果让夏油杰来回忆,他完全不记得五条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像普通人一样礼貌到会称呼堪称陌生的‘同期好友的长辈’时用尊称,而且这副故作乖巧的模样看起来真是恶心透了。而硝子却在夏油杰母亲看不到的地方搓了搓手臂,突然觉得跟五条悟来这里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夏油杰:“……真是够了,你们两个。”
父亲暂时回到家中取生活用品,而母亲如今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