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行动,不过对于他来说倒不是难事。难得拥有这种体验,在空无一人的丛林中,入目仅仅是被枝叶遮蔽的天空,还有透过交错缝隙投至地面的光斑,粗粗看去,就像是被揉碎掉的璨金色带。风声、蝉鸣声和鸟雀振翅的声音是如今能够捕捉到的主旋律,双足踩在地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动,没有诅咒的力量,也没有咒灵,“那种类似于召唤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所以把我引到这里的究竟是什么?”
“唔,谁知道呢。”玉藻前抖了抖耳朵,“无论是什么目的,追根溯源,总会窥见真相的。”
他们继续向前行走,身后的空地被双足踩踏过后留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但再等待片刻便会被新的落叶给填平。夏油身边的手机当然没有了讯号,但却可以当成计时器来记录时间,从刚刚来到这里到如今,他已经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可周围仍旧是高耸入云的树木,还有似乎没有靠近半分的高山。
精神上稍稍有些疲惫,但仍旧在可以忍受的程度,不过从来到这里直至如今,夏油杰也未曾感到肌肉酸痛和干渴,甚至没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对劲吧。
“喔,还有啊,夏油。”
“怎么?”
“停下脚步吧,四处看看也好,歇息片刻也好,”它没有刻意提及周围的异常,而是窜到盘星教主的肩侧,用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后颈,“一直在向前走,甚至不肯停留片刻,你究竟想要追逐些什么呢?”
夏油闻言,却蓦地停住了脚步。霎时,蝉鸣声止,风停,一切都归于寂静无声。
“追逐……吗?”
他鲜少与人谈论自己的想法和念头,就连跟五条悟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擅长自我剖析。某种意义上来讲,最强情侣二人组都是在自我认知方面堪称浅薄的类型,他们的行动力强得可怕,但与此同时,倒是不愿再去思考动机了。
没有人发现夏油隐藏在泰然自若背后的焦躁,人人都说啊,夏油先生步步为营,无论做什么都自有一番章法,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才是最迷人的地方。可如今,在不知道为何被召唤至陌生之所的今日,玉藻前却说他在无意识地追逐些什么。
“……我。”
狐狸在这世上存在了千年,她曾经拥有过最优秀的爱人,也见识过最美丽和最丑陋的景象,更曾经跟随着最强大的主人,它曾经被浸泡在人类用惧怕和恶意的揣测铸就的流言中无法脱身,毫不夸张地说,它是最为睿智和聪慧的生物,这与它是否身为特级假想怨灵毫无关联。
夏油张张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作为应对,可下一刻,面前的景象却如同玻璃碎片那般在他面前片片碎裂——没有树丛、没有高山、没有日光,也没有鸟雀。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放眼望不到头的灰色,不算太过浓郁,但却着实有些压抑,他就站在那漫无边际的灰色正中央,茫然无措。
“……哇哦。”玉藻前无意识地感叹出声。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夏油垂目,将玉藻前捞到怀中随意抚摸了两下。宽袖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落,露出了拥有漂亮肌肉线条的手臂。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臂,每块儿肌肉都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就是拥有着这样一条手臂的男人,跟他的挚友共同打碎了拦在他们面前的诸多阻碍,并且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用悟的话说,我们难道不是那种人气超高的热血漫男主角吗?
彼时的夏油杰还能嘲笑,说悟你热血漫中毒不要拉我一起,明明你那种模样看起来像是反派一样,然后他们两个都会被硝子吐槽,因为她认为这两个家伙其实都是二次元深度患者,没办法继续拯救那种。
可现在,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可不是漫画里一格两格就能刻画清楚的存在,其中所包含的一切执念和付出,都无法轻易被语言或文字、又或者是单纯的画面所概括,因为现实不是漫画,他们也不是薄薄的纸片人,更不会有什么主角必胜的buff。他们穿过鲜血和尸骨构筑的丛林,才能稍稍看到一点曙光,而那光亮分明还在遥远的所在。
如今,他与五条悟隔着的甚至不仅仅是一条街道,或是阵营和立场,而是所谓的‘已知’与‘未知’,夏油就站在这儿,用沉静的语气说他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可狐狸却从状似平静的语调中读出了一种诡异的了然与悲哀。
“我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可……”夏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试图吞咽唾液抑制住自己的无力感,“你瞧,这里就是我心象的具现化。”
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灰,什么都没有,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又是地面。就如同在过去的许多年间,出现在夏油杰梦里的场景一样,彼时的他感到恐惧和不安,后来他认为自己已经摆脱掉了所谓的影响,再后来,他又真真切切地身处其中,才猛然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仍旧有另一部分停留在所谓过去。
“……心象?你的意思是?”
“刚刚的丛林也好、山脉也好,都只是掩盖在本质之上的虚假而已,而我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才会让虚假破灭,露出最为真实的一面。”夏油索性盘膝坐下,他倒是在这时露出了极为洒脱的作派,用一种讲述故事的语气来对玉藻前解释如今的一切,“我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这种场景,就连灰色的、涌动的雾气也别无二致。而之前那些景象……也仅仅是伪装和表象而已。”
他曾经与蓝染手中那把斩魄刀打过交道,那是几乎可以称作屹立于幻象系巅峰的斩魄刀。蓝染曾经坦诚地承认夏油杰也在他催眠的范围内,对此盘星教主感想平平,毕竟他与蓝染也没有什么真挚的友谊,更别说是对等的合作关系了。对方拥有能够让他不知不觉中被催眠的能力,那作为弱势的一方,他也只能坦然接受,并且在之后谋求解决这种威胁的方法——当然,迄今为止,夏油仍未寻找到合适的方案,除非他想跟那位东仙队长学一学,了解一下盲人对催眠的抵抗性。
事实上,夏油并没有这种想法,但作为正在努力想办法破解镜花水月效用的半个专业人士,他对幻境的抵抗力也在随着研究的深入而逐渐加深,所以这种程度的、某种意义上跟他的内心相合的幻象,能够察觉到破绽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夏油杰内心的具现化,一片灰暗,满是荒芜。幼年的夏油一次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然后被惧怕摄了心神,整夜整夜无法入眠,后来的他开始冷漠地看待这片无机质的灰,再后来,他又学会了破坏自己的梦境,让自己从窒息的梦中逃离并惊醒。
而现在,梦不再是梦,夏油也需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他不清楚那呼唤声究竟是什么,甚至……他思维漂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