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洞依然保持着她最初见到它时的样子,唯一的不同,只是洞外少了以往总是排满长队的人群。
唐倾墨心里浮起一丝异样,多日不见,没想到这里竟也会变得这般冷清。
尽管如此,她还是抱着敬畏的心态走了进去。
原先地上随处可见的供品早已消失不见,正中的烛台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炉灰,仿佛久未有人再踏足过此地。唯独那棵鬼斧神工的古树,还以极霸道的劈山姿态,向人们昭示着它的坚韧和不屈。
看见这棵树,唐倾墨不禁肃然起敬,恭声祝请山神谛听。向上次一样,大树没有给予回应,她便自顾说了下去,相信等自己说完,那个声音依然会告诉她答案。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山神洞内也没有丝毫的回音,若不是她记得这棵独一无二的劈山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山洞。
“奇怪……莫非神仙也会出远门么?”
倾墨又等了片刻,最终不由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叹了口气,她默默走出山神洞,仰头却望见一片清澈如洗的天色。
她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又想起徒弟来,她还记得他们离开隐玉谷的那日,天空也是这般清透得要沁出水的颜色。
“有时候,用自己的心去看,会比眼睛所见的更为真实。”
莫名想起徒弟说的这一句话,倾墨记得当时,自己并未听得太明白,但是她确是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心底渐渐对白晓晴放下了芥蒂。
“难道那个时候徒弟就知道,我和她会有这样一天吗……”
唐倾墨闭了闭眼睛,默默对自己说道:“既然无人可询,我便只有遵照内心的意愿去做了。”
她睁开眼,望着远方澄澈的天空,仿佛隐约看见风雨的前兆。
……
唐倾墨回到盟主府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谢天谢地的神情。这让她感到有些好笑之余,心里又不自觉升起一丝温暖。
有家人在身边,真好。
唐萌萌仗着自己小,头一个就扑了上来,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鼻涕眼泪一股脑都抹在了唐倾墨的白裙子上,哭嚎:“二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被抓去当压寨夫人啦!”
唐倾墨嘴角一抽,抬手就想去拧这蠢妹子的小耳朵。
众人见她精神的模样,都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先前白先生和大公子急匆匆地跑回来问唐倾墨去了哪里,之后与她一同出府的唐家三卫又满身狼藉地出现,大家还真以为门主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担惊受怕了好久。
唐清心下才刚刚落定,却又突然发现独自去找唐倾墨的杨灿没有跟她一起回来,眼中不禁带了点疑惑。但他还来不及问,就被风风火火冲过来的唐战撞了个正着,对方来不及对他的误伤道歉,便已一脸铁青地走上前把牛皮糖萌萌掰开,严肃对自家二妹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说教。
“二丫头,你说你都是做盟主的人了,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跟着几个家卫一起四处乱跑?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九泉之下的老头交待?”
倾墨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谁知向来不爱管家务事的白竟也破天荒地帮着唐战一起说教她,“你哥哥说的不错,古往今来,哪有一个统治者事事都去亲力亲为的?以后这些事,都交给手下人去做就行了。”
看着白难得一本正经的神色,唐倾墨语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就在这时,守门的侍卫带着一封手信走了过来,向她恭敬道:“门主,白家传信。”
倾墨心下一沉,想道:该来的总算要来了。
略微安抚了担心的家人,她拆开信笺,果然是白晓晴的亲笔手书。虽然猜到她会约自己见面,只是没想到,在皇家的有意隐蔽下,她的消息依然得的这么快,看来,白家的情报网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
“我知道了,你替我带话给白晓晴,我会按时赴约。”
守卫领命退下,白敏感地察觉到唐倾墨神色不对,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唐倾墨摇摇头,故作轻松道:“没什么,这次我偷跑去黑风寨,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大概‘翳’也得到消息了。”
白微蹙剑眉,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白家背景复杂,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听了这话的唐倾墨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也许很多事情白也知情吧。只是有些事,大家好像都不愿意告诉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保护她,还是觉得,她并不够让他们信赖。
有些失落地点点头,倾墨在心里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自己会成长到让所有人都可以放心信赖,到那时,不必她去问,他们也会彻底向自己敞开心扉。
……
再次见到白晓晴,尽管对方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唐倾墨还是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感觉到了一丝疏离。
“看来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呢。”白晓晴看着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倾墨心里清楚,站在自己对面的可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在她面前耍心机无异于班门弄斧。而且显而易见,从她的语气看来,白晓晴虽未必知道她已经了解真相,却对继续控制她没有绝对的把握了。
所以唐倾墨放弃了与对方互相试探的打算,玩阴谋她玩不过白晓晴,倒不如索性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这样她至少还有势均力敌的机会。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平静地道。
白晓晴闻言,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笑容,问道:“那么你现在知道了吗?”
唐倾墨对她摇摇头,“我还有一点不知道。”
“哦?”白晓晴神情轻诧,摊开手道:“说说看你还想知道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回答你。”
“为什么?”唐倾墨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面前依然一身白衣的清贵女子。
白晓晴伸出的手微抖,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念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那么你问出结果了吗?”
白晓晴转过头看向她,扬唇笑了,不答反问道:“唐倾墨,你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知道答案了吗?”
倾墨心头一震。
白晓晴能问出这句话,便表示她是同意与自己摊牌了。可是这个摊牌的代价,她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起。毕竟现在,虽然两人之间心里有隙,表面却还是维持着朋友和同盟的关系,可一旦真相被戳破,她要面对的就是这段亲密关系的破裂,甚至,收获一个比她预想中还要强大的敌人。
唐倾墨的心里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事到如今,她再也无法装睡下去了。
也许是从对方坚定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白晓晴不无可惜地叹息道:“原以为我们的友谊可以天长地久,没想到,竟这么快就经不起考验了。”
“你若真想维护一段友谊,就不该用欺骗和隐瞒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朋友。”倾墨不禁有些愤然。
白晓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几分无奈,“你呀……”
“认真一直是你的优点,可是太认真,这个优点就常常让人招架不住了。”白晓晴扶额轻叹,“你还是不明白,不知道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唐倾墨不服气,反驳道:“若换做是你,难道你也会选择被永远蒙在鼓里吗?”
没想到白晓晴竟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会!如果他们真能蒙我一辈子的话,我宁可自己什么都不曾知晓!”
唐倾墨被她惊人的回答弄得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你不明白,知道太多是一件多痛苦的事!”白晓晴难得表露出能被称为“激动”的感情,可此刻她黑白清晰的眼睛里,却分明盛着平日里被掩饰过多的情绪。
“如果你知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被当成是一颗棋,只有这颗棋子被需要时,你才有存在的必要,你会不会开始痛恨自己的命运?如果你知道自己第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是因为你身为棋子的价值,才来接近你、讨好你,你会不会痛恨这样虚假的感情?如果你知道你最仰慕、认为是天底下最无所不能的男人,也是别人的一颗棋,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你会不会痛恨这个懦弱的父亲?如果你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情、走的每一步,都是有人刻意的安排,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服从命令,你会不会痛恨这个操纵一切的幕后棋手?”
“所以,你就趁你父亲不在,悄悄转移权力,以欺君的罪名来报复他吗?”唐倾墨皱眉道。
“呵,你果然知道了。”白晓晴轻笑,不屑地说道:“不错,我是违背了我爹的意愿,也确实获取了很多本不属于我的权力,但我只是不想再做别人养的狗而已。”
“我爹他,明明有本事和那个人平起平坐,如今却不得不事事听从他的命令,做一些他从来不屑于做的肮脏之事,以抵消那人日益增长的可笑的疑心。更讽刺的是,这数十年的忠心耿耿,换来的却不是那人的感激,而是对自己的猜疑,你说我爹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很可笑?”
唐倾墨静默须臾,才开口回道:“可不可笑,或许只有你爹本人才能评判,何况忠君爱国,也不是一件值得可笑的事。”
“你会这样想只是因为你并非身在其中。”白晓晴的瞳孔变得幽深起来,口中冷冰冰地吐出一个个令人熟悉的名字,“修罗教,云纵山,乾华派,千机宫,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统治的势力都亡了,不知道下一个替死鬼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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