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朝的首次大朝,以宗川、昌黎两位死谏请新君特召文武会,以才逐之,揽天下英才以充御前,却先后被圣列昭豫慈寿皇太后,慈圣端佑康寿太皇太后,驳以罢朝,终落下了帷幕。这场大朝涉及的种种,很快就在虞都传开了,一时间哗然声一片,尤其是宗川、昌黎所做之事,轮谁都没有想到。对虞都上下发生的种种,在大兴殿的楚凌一无所知。一连多日。虞宫依旧是那样。楚凌依旧是那样。嗯。也有些变化。多日没下雪,在今日飘起雪,不大,但气温却骤降了,今岁的天处处透着反常,雪下的次数多了,往年这个时候,虽说天还很冷,却不似今岁这般。吱~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声响,一支队伍从寿皇殿离去,楚凌坐在撵轿上,表情是看不出喜悲。与前几日晨省不同,今日楚凌起个大早,先后去长乐宫,凤鸾宫晨省,按制要摆驾回大兴殿。但在临离凤鸾宫之际,皇太后徐贞却遣大凤鸾传懿旨,说的很隐晦,当时楚凌没有听懂何意。不过伴驾的李忠却听懂了。这是皇太后想让新君祭拜宣宗纯皇帝梓宫。听到李忠的提醒,楚凌这才明悟,但在楚凌却很想笑,想让他去祭拜宣宗纯皇帝梓宫,那就大大方方的说嘛,为何要扯东扯西的。楚凌也没有多想,就摆驾去了寿皇殿。反正也是无聊,去别的地方,也能打发些时间。自太极门首召大朝结束后,这几日的楚凌又去了两趟甘露殿,把该看的典籍都给看了,补充了不知晓或知晓少的信息,此外还带走了几幅舆图,自那以后,楚凌就再也没去过甘露殿了。拥有强记这一天赋,给楚凌带来不少好处。至少他看过的东西,都能在理解后记在脑子里,无需频繁的前去甘露殿,继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御前服侍的人,宿卫的人,楚凌基本上都摸清楚了,除了身份不明的万秋儿,谨小慎微的李忠外,其他的不是三后的人,就是不想死的人。楚凌是很想破局,可他必须要耐心去等。能成大事者,无不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前世楚凌在闲暇时,也曾看过些小说消遣,文中要么上来就杀,要么虎躯一震四方来投,要么以利诱之,这也就是想想罢了。真实的状况却很残酷。就像楚凌这样,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被限制在一定区域内,楚凌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第一时间传出去,想拉拢,想试探,只怕楚凌还没等到起变化,就会被先控制住了。没有嫡系,没掌兵权,没控财权,没握人事权,你想做任何事情,可问题是谁会把你当回事?只是眼下楚凌的境遇更尴尬。楚凌想过无数种破局之策,但却没有机会接触外界,接触到人,他想的再多,却无法实现出来。这才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明明心里有想法,明明知道该怎样做,可残酷的现实却把你的路都给堵死了,这种绝望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就体会不到。寒风袭来。吹动飞雪。坐在撵轿上的楚凌,感受到了阵阵寒意,楚凌拿手去挡,无意间却发现远处的风雪间,屹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建筑。“停下。”楚凌的声音响起,令抬撵轿的小黄门,无不是停了下来,接着整支队伍都停了,李忠、万秋儿相视一眼,都不知天子为何突然叫撵轿停下。“那是什么地方?”楚凌从撵轿上下来,紧了紧所束大氅,眯着眼去看远处建筑,先前他来过御苑,还真没留意到此地。“禀陛下,是家庙。”李忠忙低首上前,“此为太祖高皇帝下旨所建,家庙供奉的是四祖,太祖高皇帝在世时,每年都会摆驾几趟家庙来祭拜。”“是列祖?”楚凌有些惊异,看向李忠道:“不是有宗庙吗?为何会建这座家庙?”“太祖高皇帝曾说,去宗庙,那是大虞皇帝在祭拜。”李忠想了想,低首道:“但去家庙祭拜,从不是什么大虞皇帝,而是……”“楚家子孙……”楚凌讲了李忠不敢讲的话。“陛下英明。”李忠暗松口气,忙作揖奉承道。“摆驾去家庙。”楚凌垂手而立,看着风雪下的家庙,沉吟了许久,才悠悠道,只是这话一出,却让不少人的表情都变了。这不在此行之列啊。去寿皇殿祭拜宣宗纯皇帝梓宫,那是皇太后的意思不假,但按制,在梓宫没有迁进帝陵前,新任皇帝是要定期去祭拜的。可是这家庙。怎么说呢。太祖高皇帝驾崩后,除了太宗文皇帝在最初几年,也摆驾去过后,可在此后因军政要务太多,渐渐的太宗文皇帝也就没去过,至于宣宗纯皇帝,在还是太子期间,就没有去过家庙,原因很简单,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做,奉诏登基后就更没有想过要去。真要祭拜,甚至想念,去宗庙就是,那里不止有太祖高皇帝,还有太宗文皇帝,可这家庙里却没有。规矩是太祖高皇帝定的,家庙只奉四祖,哪怕是他驾崩后,也不能将其供奉其中,这规矩,太宗文皇帝没有违背。“怎么?朕身为楚家子孙,难道去家庙祭拜列祖,都不能去吗?”瞧出异样的楚凌,看了眼左右,遂对李忠道。这话看似是讲给李忠的,实则却是讲给所有人的。“奴婢不敢!”李忠忙跪倒在地上,连带着其他人也都跪下了。“把就摆驾!!”楚凌冷哼一声,遂转身朝撵轿走去,那令人窒息的大兴殿,楚凌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与其这么早回大兴殿,倒不如去看看家庙。祭拜或许不是真。但消磨时间却是真。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长了,人难免是会疯掉的,楚凌不想自己疯掉。随着楚凌坐回撵轿,队伍便朝着家庙赶去,而在风雪下,几道人影匆匆离去,对于这些,楚凌没有觉察到,他也不想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