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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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二爷轻咳一声，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懊悔，他找补道，“啊，对对对，这日子都过糊涂了，今天是三月二十八，你的生日。”

“想要同父亲一起吃顿饭，从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生日的时候，能吃上一碗长寿面，住在我隔壁的邻居家姐姐母亲早早去世，父亲靠去码头抗包抚养她，每次邻居姐姐过生日的时候，她父亲都会给工头请半天假，带着姐姐去吃长寿面，我在街上闻着长寿面的味道，觉得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她说得心酸，眼中带着泪花。

沈家二爷听得心头不是滋味，吩咐一旁站着伺候的小厮，“叫厨房煮两碗长寿面，多做些好菜。”

春俏摇头，“不用的父亲，一碗有肉的长寿面就够了，若是面上能卧个荷包蛋就更好了。”

春俏这么懂事，沈家二爷有一种自己真不是东西的感觉，“就按女郎说的去办。”

小厮应下，急忙跑出去通知厨房。

吃饭时，春俏化身二十四孝贴身好女儿，沈家二爷哪里感受过这个。

原先的沈蕴音更亲近李氏，现如今知道沈蕴音不是亲女儿，他更加得避嫌了。

儿子万千宠爱长大，调皮捣蛋叛逆得不行。

人到中年，沈家二爷第一次体会到书上所说的，父慈女孝是什么意思。

胡子拉碴的大男人，感动得双目通红。

女儿别无所求，生日当天唯一的心愿就是跟父亲一起吃顿长寿面，连李氏都没有这个资格。

也证明，在孩子心中父亲是比母亲更重要的存在。

一时之间，沈家二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就差问一句：怎么只想着跟你爹一起吃饭，也没想着你娘。

不过那样好像他在拈酸吃醋，得拿出当爹的威严来。

女儿的生日愿望虽然只是跟他一起吃顿饭，当爹的却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说出去让外人笑话，也让女儿寒心啊。

沈家二爷特意问了春俏李氏有送她什么礼物，绝对不是要跟李氏比较的意思。

得知李氏竟然什么都没送，他心中十分骄傲，心情大概是这样的，还得是我，女儿跟我关系更好是有原因的。

沈家二爷大手一挥，让随从去他的私库里，挑贵重又适合小女孩的东西，送到春俏院子上。

春俏见目的达到，心里差点乐开花。

却还是要做好善后工作。

“父亲，当初邻居姐姐跟我炫耀她父亲是个很好的爹爹，我虽然没有见过您，我却知道我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但是那时候我只是个没有父母的脏小孩，没有能证明我爹爹更好的证据，若是以后有机会能见到她，我一定要告诉她，我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他不仅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陪我吃长寿面，还会给我送很贵很贵的礼物。”

沈家二爷挺起腰板，觉得自己就是春俏口中最好的父亲。

“你放心，每年你过生日这天，爹爹都陪你吃长寿面，送你最贵的礼物。”他可是最好的爹，送女儿的礼物当然得是最贵最好的。

春俏感动得眼泪汪汪，“谢谢爹爹。”

春俏回到院子后不久，来自沈家二爷的礼物入流水般进入偏院。

她没见过世面一般，对送礼物的小厮表达谢意，“劳烦小哥，谢谢你，也麻烦你帮忙跟我爹说声谢谢，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谢谢他带我长见识。”

春俏给他塞了块银裸子，“小哥在父亲身边伺候，还要麻烦你注意些，父亲嗓子有些不好，如今正值春秋换季，劳烦你早晚让厨房给父亲煮一碗梨子汤润肺。”

沈家二爷身边伺候的小人，哪能不清楚沈家二爷的习惯。

当然了，她说这话，也不是给小厮听的。

沈家二爷是个挺虚荣的人，送了礼物就像知道春俏的反应。

等小厮回来以后，他便询问收到礼物后春俏的反应，得知春俏说自己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不由心生怜惜。

再听到小厮说春俏给他塞了银子，只为了让他能用心照顾自己，沈家二爷当即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孩子，就是孝顺。”

小厮收了钱，当然会为春俏说好话。

更何况，主子明显看中她，他跟着二爷一起夸春俏，这就是政治正确。

沈家二爷听到以后果然高兴，赏了他二两银角子，叫他好好替春俏办差。

这小厮干了一件事，得了两份赏，开心坏了，春俏从此以后就变成了他心中的财神爷。

春雨春雪这俩丫鬟看见春俏出去一趟，竟然带回来不少礼物，听那话音儿还是二爷送的，两人顿时傻眼了。

想凑上前问问怎么做到的，却又拉不下脸。

珍珠仰着脖子白了这两人一眼，表情骄傲地跟春俏回了卧房。

春俏盘腿坐在榻上，跟珍珠一起拆礼物。

珍珠虽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见光是装着礼物的盒子闻着都有股子香味，就知道这小木盒肯定很贵。

“发了发了发了。”

春俏不懂这个时代的物价，不过不管什么样的兑换体系，好东西总是值钱的。

她小声跟珍珠说，“等咱离开这，分你一半。”

沈家二爷的私库多是男子的物品，那小厮也是用心了，珊瑚手串、白玉簪子……挑了一些性别标签不明显的物件。

还有就是较为珍贵的文房四宝，比不上金玉饰品更得春俏的心。

首饰怕磕碰，被她收进了妆奁中。

笔墨纸砚作为消耗品，被摆在了书桌上。

作为孝顺的女儿，当然要把父亲送的礼物，放在日日都能见到的地方，以示对父亲的感恩。

春雨春雪每天都要去书房抓老鼠，看到了被摆在书桌上的文房四宝。

只一眼就知道这东西很贵很贵。

侯府主子对待春俏这个表小姐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下人对她的态度。

曾经对她的敷衍，主要便是因为李氏对她表现出不喜。

如今见到二爷送了她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俩丫鬟摸不准主子们对她的态度，开始凑到春俏面前，对从前自己的行为表示唾弃。

珍珠性子纯善，最讨厌这种前倨后恭之人，她宁可这俩人死不悔改，她还敬这俩人铁骨铮铮。

春俏让她淡定。

虽然说着令人不齿，但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春俏在书房连着练了两天的字帖，李氏才从庄子上回府。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那俩丫鬟如今铆足了劲想要讨好她。

毕竟是府中的家生子，消息渠道比她跟珍珠这两个半路进府的人可灵通多了。

不同于珍珠的不假辞色，春俏对这二人的态度是很温和的。

春雨春雪看她好说话，就以为她原谅了两人，尤其春俏还是不是赏下两块酥点，或者半盘子剩菜。

原主纯善，从前得了好东西都是四个人一起平分，完全没把自己放在主子的位置上，偏偏没人说她半句好话。

如今春俏对待这二人像是养个猫儿狗儿似的，偏偏她俩感动得跟什么似的。

李氏回府的消息是春雨背着姐妹告知她的。

春俏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你做得很好。”

桌上有一盘沈家二爷着小厮送来的玫瑰酥，他现在看见吃得用的，就会想起春俏那日泪眼朦胧说“从没吃过真好吃的长寿面，因为是跟爹爹一起吃的”。

作为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当然要让女儿吃到很多从前没吃过的东西。

“听说你家里有两个弟弟，拿回去给弟弟分着吃吧，别让春雪和珍珠知道就成。”

成就感来自于比较，春雨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地瞥了眼书房的方向，“您放心吧。”

春雨离开后，一杏色人影从帷幔后钻出来，正是珍珠。

春雨神神秘秘进屋的时候，她正在收拾床榻，接收到春俏的眼神，她立刻躺了下去。

听着春雨说话时，春俏心想，她还是不长记性，说悄悄话之前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春俏捏捏她的脸，“我们珍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珍珠见识过春俏这张能念叨黑白的嘴巴，忽悠的沈家二爷天天往这送东西，还忽悠的原本关系跟铁桶一样的两姐妹离心。

珍珠心情复杂，“您也不怕玩脱了，被她俩发现怎么办？”

春俏衣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发现就发现呗，我又不能损失什么。”

别看珍珠脾气爆，其实这是个一腔正气的女子。

“你这是外门邪道，你对她们好，她们自然也会对你好。”

她虽然不喜欢那俩人，却觉得春俏这样不对。

“哎呦呦，我们珍珠放在前朝，得是个御史台的谏臣呢，瞧这刚正不阿的样子。”

珍珠将正在捏她双颊的爪子扒拉下去，“什么时候染上了喜欢动手动脚的习惯。”

春俏轻嗤一声，“我犯得着跟她俩玩真心换真心那套么？”

“她们捧高踩低，不是什么好人，我只要跟我们亲亲珍珠真心换真心就够了。”

珍珠冷哼一声，“少来这一套，别拿你对付二老爷的法子哄我。”

话是这样说的，她的嘴角却翘了起来，显然是很受用。

在听到春俏对春雨说别告诉她的时候，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那是一种，春俏虽然跟人有了小秘密，却没有背着她的感觉。

出乎春俏意料，李氏很快就着人来请她。

她还以为凭借李氏的性格，会装死呢。

春俏对着珍珠眨眨眼，无声说道，“赚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