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一猛来到家里,铁钼尔就没让他单独守过下夜。即便最近太忙,大家都很疲惫,王一猛要求守下夜,让大家轮流休息,他都没有同意。
春季接羊羔时最忙,大多是女人带狗守下夜。
王一猛见乌日娜从早忙到半夜十一、二点,下半夜两点多又得起来守夜太辛苦,于是让巴尔思要求守下夜,他二人偷偷轮值,反正也没人知道。
闻言王一猛先是一愣,随即有点尬......好你个老王王建设,我算是白求你了。
原来铁钼尔一家早已知道自己怕狼。
在来这做羊倌的路上,王一猛求父亲千万别把自己怕狼的事告诉铁钼尔,猎人家的孩子怕狼,说出去多丢人呐。
没想到父亲还是说了。
重生后的他,现在也理解父亲当时的做法,儿子怕狼被送来做羊倌练胆,做父亲的肯定会暗地里知会好友多加照顾,毕竟羊倌每天要面对的恰是凶悍的草原狼。
“干儿子,你的表现非常棒,面对狼群,毫无惧色,绝对配得上勇士称号。谁小时候不怕狼?巴尔思小时候也怕狼,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你应该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骄傲。”
善解人意的乌日娜也笑着端起碗,今天若不是一猛,羊群损失绝对不止这些。
“别说你了,作为蒙古人我十二三岁时也跟你一样怕狼,晚上听见狼嚎都不敢出门撒尿,生怕看见那绿油油的眼睛。”巴尔思说着伸出大手拍王一猛的肩膀,伸手端起碗说道,“祝贺你成为一名杀狼勇士。”
王一猛内心一热,端起碗感谢阿爸、阿妈,巴尔思和阿雅对自己的照顾。
这家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好,现在仔细回想过往点滴,其实从自己来的那天起,大家就有意无意的帮助自己练胆,照顾自己了。
“狼和人之间其实是互怕的,除了饿得走投无路的狼,正常的狼见人就逃。而人对狼的恐惧也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只是随着我们自身的实力增加而变得自信,对狼的恐惧淡化了而已,但若谁说一点也不怕狼,那绝对是骗人的。”
铁钼尔胃口不错,拿过几块奶豆腐放在碗里。
“一猛哥,你独自杀了两匹狼,这已经胜过大部分的蒙古少年了,在此之前,巴尔思还没有杀过狼呢。”乌兰图雅放下碗说道。
蒙古少女历来喜欢勇士,王一猛除了瘦点,比她稍微矮一丢丢,长得真是英俊。
当然了,王一猛虚岁十七,身高还能蹿,至于体重嘛,能吃能练,自然就会变壮。
“什么啊,我之前杀过狼的好不好。”巴尔思非常不满乌兰图雅的话,气鼓鼓的把碗放下。
“是杀过,但跟几个小时前一样,是阿布把狼套住让你杀的。”乌兰图雅说着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让巴尔思觉得很没面子。
“其实,我认为最勇敢的人是阿雅,如果不是她赤手空拳拽住白狼王,有可能我就被那畜生给伤了。”王一猛想起乌兰图雅发狠拽住白狼王尾巴时的样子,怎么也和眼前这位美少女搭不上边。
乌日娜看着女儿,欣慰的笑了,这三个孩子都很优秀。
巴尔思想起妹妹发飙时就像一头母虎,硬是把一匹近百斤的大狼给轮起来,这气概绝对不输套马的汉子,于是由衷的朝阿雅竖起大拇指。
乌兰图雅有点不好意思。
“一猛那一棍打的确实很准,换了巴尔思,未必能打的这么漂亮。”
蒙古汉子说话直率,想起王一猛那一棍的精准,铁钼尔由衷赞道。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王一猛是个重生者,除了力量不够外,经验和胆识都具备。
“还不是阿爸你教得好,我才能打的准。”王一猛说道。
他来到这后,铁钼尔每天都督促他挥动掏捞棒槌练力气和精准度,想在大草原上立足,首先得过狼这一关,狼怕枪,更怕套马杆和掏捞棒槌。
在草原上,枪对狼的杀伤力远不如套马杆和掏捞棒槌,因为狼在几公里之外就能闻到火药味,白天狼会自动保持在枪的射程之外,就算骑马追狼,又有几个人能在奔驰的骏马身上,开枪打中快速奔跑的狼。
这时候还没有夜视镜,枪在晚上对狼毫无威胁。
狼这东西和牧民斗了数千年,鬼精鬼精的。
“换我,我保证打的比他准。”
巴尔思不服。
他没看见王一猛是怎么打出那一棍的。
蒙古少年的好胜心极强,妹妹说王一猛那一棍打得好也就罢了,但父亲说自己不如王一猛,他顿时不服气,站起身嚷嚷着要王一猛把那一棍重新打一遍给他看。
巴尔思生性随父,是个豪爽汉子,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我力量远不如你,换做是你,那一棍直接就把狼嘴打的缩进喉咙里再无战斗力,也就不会有后来被它纠缠住,有可能虎妞,半耳和黄狗它们就不会死。”
王一猛说的是实话,他力量不够,换做巴尔思,一棍就让那匹大狼挂掉,甚至能直接扭转战局。
王一猛这样说,巴尔思心里舒服了,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瞥了一眼妹妹,眼神里都是得意,但下一秒他脸色一僵,倒吸一口凉气,阿布投来的眼神不善啊!
这顿揍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见哥哥脸僵,乌兰图雅撇嘴偷笑。
铁钼尔拿过把子肉,用刀削下蘸着奶茶放在嘴里咀嚼:“今早幸亏一猛,不然羊群的伤亡更重,这十匹狼至少要咬死四五十头羊。狼这畜牲只要是进入羊群就会兽性大发,吃饱了还得把羊都咬死。”
“狼真贪婪凶残,老虎捕食饱了即收。”王一猛说道。
铁钼尔点头:“猛虎吃饱了慈悲,饿狼吃饱了滥杀,所以我们草原人恨狼,打狼,掏狼崽啊!”
“几年前有两个知青羊倌,傍晚把羊赶回坚固高大的围墙里,他们认为狼不可能跃过近两米的围墙,于是半夜偷偷出去和女知青约会,天亮前回来,发现整个院子里都是羊的尸体,大小羊三百多只,全被咬死。”
“你说,这狼得有多坏?古人说虎毒不食子,但没有食物时,公狼连自己的幼崽都吃,你说狼有多毒,这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阴毒。”
王一猛闻言后背一凉,怪不得牧民每春天,都会大张旗鼓的去掏狼崽。
“吃好早饭,我去公社买几条狗。一猛,你随我一起去,给虎妞的几个小崽子找个奶娘回来。”铁钼尔道。
王一猛奇道:“阿爸,公社里还有卖母狗的?”
“公社那边有专门的狗场,里面也能买到一些好狗。咱家折了三条大狗,得快点补充几条好狗。虽然最近不会有狼患,但半个月后就难说了。”铁钼尔说道。
“额吉,虎妞的孩子饿了,怎么办。”吃好饭出去看狗崽的乌兰图雅回来,怀里抱着那个小牧箱子,几只小狗醒来,发出奶奶的叫声。
乌日娜说道:“往北六七里,是图和坦家的牧场,他家有条母狗前天刚生崽,你们可以把虎妞的孩子抱去先找母狗喂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