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钼尔先戴上手套,用铁锹在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挖了一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圆形小坑,然后以这个小坑为中心,用铁锹画了一个直径约四米的大圆圈,在圆线上均匀地画了同样的六个小坑,在每个坑底夯入一个半米深的铁棍,一头连着铁链。
“你们看好了,每一个陷阱都由六个狼夹子组成,我们今天布置五个这样的陷阱。”
铁钼尔说着从黄羊皮里拿出一个狼夹子卡在铁链上,放入中间那小坑底,手脚并施,用力把两个半圆形紧叠在一起的狼夹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成一个圆形,附在上面的一个类似于推杠铃时的保护装置随即自动拉直,卡住铁夹子的边缘。
铁钼尔说道:“以前有人在深山放夹子时不小心夹到手,被活活饿死、痛死。后来有个能人在原夹子的基础上加入一个保护装置,彻底解决了放夹子时被误伤的危险。”
做好安全措施后,铁钼尔拿过一根婴儿小指般粗的铁杵,卡在狼夹子的边缘,拿过一只系着细铁丝的小半截羊腿羊肠子放在坑边,另一头系在铁杵上,最后拿去那个保护装置,把事先准备好的小树枝和芦苇叶放在小坑上,再盖上一层薄土,一个狼夹子就放好了。
“阿爸,不把羊腿放在坑上而是放在坑边,狼把羊腿叼走,触动机关,铁夹子自动卡死,这样也抓不到狼啊?”
见铁钼尔这样操作,王一猛有些不明白了,以前他跟父亲在大兴安岭脚下放过夹狐狸的夹子,是把肉食放在置有铁夹的坑上面,只要狐狸踩上去就跑不掉。
铁钼尔:“这叫声东击西。”
王一猛惊讶:“布置狼夹子,咋还用上三十六计了呢?”
铁钼尔神秘一笑:“等会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放夹子了。你们先按照我画的位置挖坑,谨慎放夹子,注意不要踩到中间这个坑。”
王一猛和巴尔思根据铁钼尔画好的位置挖坑,谨慎的依壶画瓢放好狼夹子,在上面放好树枝后用薄土掩盖起来,并在每一个夹子边上留下记号,防止来取夹子时被误伤。
第一个由六个狼夹子组成的陷阱做好,铁钼尔给二人讲解:
“狼这东西生性狡猾多疑,小心谨慎,我们放的这些铁夹子上面有羊肉味道,可以吸引它们过来,但不足以让它们完全放松警惕,更不会主动踩上去。”
“有人来过的地方,就会留下气味和脚印,无论人类怎么样掩饰都逃不过狼的嗅觉,所以不要费心想着怎么去除脚印和来过的气味痕迹。”
王一猛点头。猎狗分抬头香和低头香,而每一匹狼都是抬头香,能轻易分辨出空气里的上万种气味,即便用树枝抹去人的脚印,气味还是逃不过狼鼻子。
铁钼尔:“闻到羊肉味,它们会先在稍远处观察,再慢慢靠近,确定附近没有危险,才会小心翼翼的进入陷阱内吃羊腿和内脏,只要它拽动羊腿,就会触动铁夹子“啪”的一声合上。”
“狼最怕铁器撞击声,这是植入它们骨子里的恐惧,近在耳边的撞击声响起的刹那,它们会猛的向外窜去。”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它们被吓得突然逃跑时慌不择路,迫使它们出错,踩上狼夹子。”
王一猛瞪大眼睛:“还有这操作?”
铁钼尔道:“只有这样才能抓到狼,想让狼直接踩上狼夹子是不可能的。草原狼把蒙古马逼成天下耐力最好的马,人把草原狼逼的鬼精,鬼精的草原狼也把人逼得想着法子抓它们。”
说话间,三人快速布置了另外四个陷阱。
王一猛:“阿爸,这些陷阱什么时候能抓到狼?”
“这里突然出现吃的,狼会怀疑,要观察很久才会动口,我估计它们今天白天不会上当,夜里可能会忍不住来吃。明天早晨咱们过来看看,若是抓到就抓到了,否则就失败。草原狼难抓的很,不然早就绝种了。”
王一猛:“这期间,万一要有狐狸什么的,来把我们放的羊腿偷走了怎么办?”
铁钼尔笑道:“这四周到处都是狼爪印和屎尿,狐狸可不傻,绝不会来这。别说狐狸,连草原鼠都不愿意在这坐窝,一阵风刮来,狼骚味能让草原鼠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万一有食草动物来喝水,踩上了我们布下的陷阱,岂不是前功尽弃?”一直不说话的巴尔思问道。
王一猛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不是必经之路,食草动物会尽量避开同类的尸体、尸块。我们这些陷阱里都有黄羊的肉味,野生食草动物的嗅觉也是很灵敏的,它们会主动避开。”
布置好陷阱,东方的草平线上升起太阳的小半张脸,三人原路返回至一半路程,忽然两条契丹犬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发出警觉的咆哮。
远方出现一群狼,双方几乎是同时发现彼此,停下脚步。
王一猛举起单腿望远镜,镜头里狼群也在看着他们,双方互视半分钟,狼群不慌不忙的朝芦苇荡方向而去,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上一两眼,那表情像是警惕,又像是挑衅。
“狼是很奇怪的生物,虽没人心缜密,但某些时候它们好像能读懂人心,你在审视它的时候,它也在审视你,它能从你的轻微举动中,判读出你是否想要猎取。”铁钼尔轻抖缰绳,大青马向北,“咱们从这往北前往大斜岗子,每年这个时候,会有成群的花野猪从大兴安岭上下来。”
“阿爸,我们是去猎野猪吗?”王一猛兴奋的问道。
铁钼尔道:“这半年来,咱家难得闲暇,今天我带你们练习用弓箭猎杀野猪。百次练习,不如一次实战。”
“我听说花野猪皮糙肉厚,弓箭能穿透它的铠甲吗?”
上辈子王一猛没少和野猪交手,它们常年在树上蹭痒痒,肩背处沾满树脂,日久积累涂抹,坚如盔甲。
“野猪的甲再厚它也只是血肉之甲,在箭的面前只是个肉盾罢了,箭能把护甲穿透,区区野猪厚皮不在话下。”
铁钼尔说着摘下后背的枪,谨慎的再次检查一遍放回,继续说道。
“蒙古人善骑射,打野猪,鹿,獐子,狍子之类的从不用枪,枪是用来防罴瞎子的,山大王不会到草原上来,只有罴瞎子在冬眠出仓后身体虚弱,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吃的,饿急了才会到草原上来偷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