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乌兰图雅起床洗漱后直奔盖着大公鸡的那个木板小屋,屋里静悄悄的,盆底下并没有发出她想听到的“咕咕”声。
“这是失败了吗?”乌兰图雅有些失望,几次忍住没把盆拿起来,呆了一会儿回到厨房,拿起奶桶和一块挡布去挤羊奶。
今天早上她要做羊奶茶。
早晨外面的天气还很冷,最近出生的小羊羔们暂时还不能放出来,经过一夜的产奶,院子里的母羊们个个奶水充足,她把一只看上去顺眼的母羊牵到一边,将挡布系在它的屁股上。
羊和牛不一样,给牛挤奶时母牛不会拉屎撒尿,但母羊会,经常发生正挤着奶,母羊就把羊屎蛋拉在奶桶里,一桶奶就算是废了。
也有人觉得羊屎拉到奶桶里没啥,伸手捞出即可,羊奶煮开了啥菌都杀死了。
后来有人发明了挡布,把挤奶时羊拉屎这个
乌兰图雅挤奶的手法十分娴熟,拿着湿毛巾把母羊的乳擦干净,双手各捏一只,轮流上顶后下拉挤压羊乳,浓稠的白色乳汁就喷涌而出,落入奶桶里,顿时一股膻味带着纯纯的奶香扑鼻而来。
母羊等会还要给小羊喂奶,每只母羊只能挤出四分之一的奶,四只羊挤出大半桶的羊奶,够一家人一整天的奶需量。
乌兰图雅拎着羊奶,回到厨房放在炉子上煮,从砖茶上取下一小块放大缸子里,用沸水冲泡,把第一泡水倒掉,然后再冲入沸水盖上盖子闷着备用,忍不住又来到小木屋。
屋里还是静悄悄,她双手托着下巴蹲下,看着铁盆出神,忽想这铁盆盖的如此严实,会不会是没有透进亮光,公鸡以为没有天亮?
或者是昨天晚上酒喝的太多,公鸡醉死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掀起铁盆,露出一丝缝隙,让亮光进去,几秒钟后,被盖在盆里的芦花大公鸡扑打翅膀,拍在盆上,随即发出“咕咕......”声。
“公鸡真的发出母鸡的叫声了?!”
她内心一喜,赶紧去把那筐小鸡仔端了过来,听见小鸡仔发出“叽叽叽叽”的声音,盆里的芦花大公鸡就像是听到孩子啼哭的母亲般,发出“咕咕咕咕”的呼唤声。
乌兰图雅掀起盆,一夜过后的芦花大公鸡仿佛变得温柔起来,围着竹筐发出“咕咕,咕咕”的走着,巨大的鸡冠如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态里多了一些慈爱。
听见大公鸡的叫声,鸡仔们叫的也更欢了!
乌兰图雅拿出两只鸡仔,小心翼翼的放在芦花大公鸡的面前,它微微张开翅膀,连续发出“咕咕”的声音,将两只鸡仔收拢在腹下,两只精壮的鸡爪始终处于小心谨慎的状态,轻举轻放,不伤鸡仔分毫。
乌兰图雅大喜过望,把剩下的鸡仔全部放到大公鸡的面前。
芦花大公鸡继续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低下头,伸出铁钩般的鸡喙,轻柔的将两只鸡仔轻轻揽入自己的羽翼里,剩下的鸡仔们像是得到了某种启示,一个个自动钻进公鸡腹下。
“额吉,额吉,成了成了,大公鸡变成奶娘了!”
乌兰图雅兴奋的跑出去,给母亲报喜。
乌日娜正在外面挤牛奶,家里的奶豆腐已经不多,这桶牛奶挤好了要放在阴凉处发酵,明天早晨做奶豆腐,闻言连忙松开正在挤着的牛乳,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转身朝小木屋快步走去。
她还没到门口,就见芦花大公鸡边走边“咕咕咕”地带着二十只叽叽喳喳的小鸡走出木屋,来到院子里。
“哈,真的成了,真的成了!”
乌日娜也是第一次见大公鸡做鸡妈妈,这一瞬间,她的笑容如少女般天真烂漫。
见到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带着一群小鸡仔走出来,一只早出生几天的小羊羔慢慢靠近,毛茸茸的眼眶里嵌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歪头端详,挡住芦花大公鸡的去路。
芦花大公鸡忽地飞起,在小羊羔的脑袋上啄了一下,吓得它连续蹦跶着躲开,逗得母女俩哈哈大笑。
“咕咕,咕咕......”芦花大公鸡昂着头,唤着鸡仔们跟上,忽然它两只鸡爪在地上刨了几下,伸头一啄,一个黄豆粒大小的虫子便被它叼在嘴里。
“咕咕......”
芦花大公鸡将小虫子放在地上,一只鸡仔闻声扑打着毛茸茸的小翅膀跑来,伸出粉嫩的小喙叨起那只小虫子就往墙边跑,立刻有几个小伙伴追来,几步就将它团团围住,伱叨一口分得一条虫子的腿,它叨一口分得半截翅膀,祂分半个虫头,瞬间就把一只小虫子给抢食干净。
几个没抢到食物的鸡仔,跑到芦花大公鸡的面前,就像受委屈的孩子般讨食。
羊圈里昆虫挺多,芦花大公鸡一啄一个准,每个都舍不得自己吃,刚一放下,鸡仔们便一拥而上,将虫子分尸......
乌兰图雅做好奶茶,端着草框去给几匹马喂草,那匹银鬃蓝马看见她来,顿时朝她调屁股。
除了新来的银鬃蓝马,家里还有六匹马,一匹老马专管拉车和养老,五匹马都是骑乘,其中一匹母马就在最近产仔。
家里还有五头牛,一头是干重活拉重车的阉公牛,另外四头都是母牛,其中两头是半大的小母牛,另有一头母牛也会在最近产仔,还有一头奶牛,满足一家人对奶品的日常需求。
在蒙古大草原上,家畜的产仔期都在春天,这时候虽然夜间气温还会降至零度以下,但白天的气温较适宜,小崽子们春天以吃母乳为主,到夏天时已能独自吃草。
夏天的水草肥沃,能让幼崽们快速补充营养,生长迅速。
秋天草籽结成,可让它们快速增膘,为抵御冬天的寒冷打基础。
到了秋末小崽子们已长成半大,可抵抗漫长冬季的严寒。
“伱还挺记仇啊!”
见银鬃蓝马将屁股对准自己,准备随时尥蹶子,乌兰图雅笑着绕了一圈走到马槽前,把筐里的秋草平均分到几个马槽里,伸手慢慢去摸它的头。
银鬃蓝马张嘴就咬,前蹄子不停踢打地面。
“小气鬼,看伱记仇能到什么时候。”
早有准备的乌兰图雅迅速把手抽回,过了会又单独给它加了半碗玉米,又过了一会再伸出手去摸它的头,它甩头拒绝,但不张口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