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湖绿色的大草原上,让人感觉呼吸都是绿色的,空中有一群大雁排着“人”字队形飞过,它们从过冬的南方回来。
捡蛋的季节,很快就要到来。
两头牤牛的牛角锋利如刀,向前斜长,两对黑黄色的牛角上都沾有鲜血,大腿上的腱子肉就像一个个小足球般在油滑光亮的皮毛下鼓起,随着它们的每一次冲锋,浑身肌肉呈现出一种暴力美感。
各自的身上都已挂彩流血,这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凶猛。
那个黑肩肌肉隆起如坟的牤牛,在一次碰撞后,占据了“T”字形里那个最有利的“I”位置,它弓腿挺腰,力从短粗的脖颈直贯入角,甩头朝那头红肩牤牛的前颈部攉去。
颈部基本上是每个动物的薄弱点,如果让这一牛角攉实了,相当于用剃刀在人的脖子上割开一个深口子。
红肩牤牛处于最不利的横身位置,多年的打斗经验,让它刹那间知道形势对己不利,但已没有时间让它做调整,避无可避的只能扭头用角抵挡最最弱的颈部,“咔”的一声闷响,它的左角挡住了对方的左角,可对方的右角却斜着插入它的前腋下后猛地甩头。
“嗤啦!”
红肩牤牛的左前腋下被豁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这一声撕开牛皮的扯裂声音,连站在坡上的王一猛都隐约听见了,他甚至感到浑身一麻。
红肩牤牛“哞”的一声想逃,可是晚了,对手得理不饶人,发疯似的趁势往前连续攉动一双锋利的牛角,在它的腹部和腋下又留下几道大血口子,它失去平衡,被撞翻在地,连续滚了两圈后,被对手的一双牛角抵住腹部一顿输出。
“这头红肩牤牛完了,大概率是活不成了。”铁钼尔语气中带着可惜。
红肩牦牛死里求生,拼命挣扎,终于爬起,发足狂逃,黑肩牤牛挺角就追,跑出几十米后止步,看着逃远的败将,昂头发出胜利者的吼声:“哞!”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就像两大高手过招,招招夺命,很残暴,很血腥,是力量与技巧的结合,黑肩牤牛的技术和力量全部在线。
“阿爸,这头受伤的牤牛跑的还挺快,它皮糙肉厚的应该不会死吧?!”王一猛问道,红肩牤牛已跑远,看样子应该伤不致死。
铁钼尔道:“对手给它造成的伤害可能不至死,但草原狼却不会让它活下来。牛群也有自然淘汰法则。它受伤后,曾经的队友不但不会接纳它、保护它,反而会驱赶它,要不了三日,它就会死于草原狼之口。”
王一猛懂了,这就像动物世界里播放的那样,牛群里一旦有牛受伤了,领头的公牛会将受伤者驱逐,因为伤者会引来猛兽,这会给整个群体带来威胁。
王一猛:“咱们人不干预救治它吗?”
铁钼尔道:“不会干预救治。这是腾格里制定下来的千万年生存法则,我们蒙古人不会打破这个淘汰法则。失败就说明实力不够,理应被淘汰,这也是对世人的一个警示,可让草原汉子们不断变强。”
王一猛:“阿爸,如果我们想办法跟踪这头受伤的牛,是不是也有机会捕捉到狼呢?”
“这个基本上难以实现,人类的跟踪技巧远不如狼,狼所得到的每一口食物都是用搏杀拿命换来的,你跟踪这头牛,想以它为诱饵捕狼,却不知你已经被狼跟踪。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狼若是那么好抓,早就绝种了。”
回到家已过中午,乌日娜早已把羊群赶出圈,小牧和母獒还有那只鞑子犬,一起跟出去放牧。
乌兰图雅在家照看小羊羔,满院子都是羔子们在蹦跳,她在外面做了个狗窝,八只小狗崽吃饱喝足肚皮朝上晒太阳,躺在狗窝里睡得很憨。
大公鸡喂饱了一窝小鸡仔,带着它们找到一处安静地儿,展开翅膀把鸡仔全部护在羽翼下,妥妥的慈父。
“阿雅,这是那个叶小鱼的嫂子让我带给你的。”刚到家,王一猛就把十只小鸭子拿去给乌兰图雅,她开心接过,连说要谢谢人家。
“谢什么呀?!阿爸非让我拿十斤野猪肉给那叶小鱼。瞧,十斤野猪肉换来十只小鸭子。”
“你别那么小气,昨天就是你不对。”乌兰图雅兴冲冲的找来一个小箱子,把小鸭子放在里面喂食。
“对,我小气,这糖葫芦你要不要?还有这西洋镜子......”王一猛拿出糖葫芦和西洋镜,想得到几句好话,却被她一把抢走,“阿雅,那糖葫芦有一半是阿妈的,你别都贪了......阿雅,上次找你借的那些钱就算抵账了哈......”
“想都别想!”阿雅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的两只大眼睛连续扑闪。
“阿爸,咱家现在是海、陆军都有了,就缺空军了,你啥时候给我们买一架战斗机回来啊?”看着满院子都是生机勃勃,王一猛觉得就缺少一头雄鹰。
“战斗机现在还在工厂里,等造好了再说。”今天这一场猎打下来,把铁钼尔的瘾给勾上来了,他接着说道,“咱家小动物太多,不能养鹰,鹰的存在,会让鸡,鸭,羊羔子有很深的不安全感,它们之间不能共存。”
说话间,三人一起把所有的野猪肉卸下来,切成一条条的挂在阴凉处,当下虽是春天,但夜间的气温还会跌破冰点,白天就中午暖和那几个小时,这头野母猪肉,够这几条狗吃小个月的。
到底是一起战斗过的伙伴,听见王一猛的声音,大青狗慢慢从蒙古包里走出朝他摇尾巴,精神状态看上去恢复了很多,若是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没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狗身体的恢复能力很惊人,一岁大的狗相当于人十三、四岁,可以满田野抓兔子,而一岁的婴儿才刚刚能走路。
这样算下来,狗受伤后一天的恢复程度,相当于人十天左右。
王一猛走过去,蹲着搂着它的脖子,摸着它的头聊天,等大青狗痊愈了,他会给它上小灶,迎战卓力格图新买来的猛犬。
再过些日子,等刀疤和钦岱痊愈(当时看它们伤的重,但恢复的很好),狗群会迎来前所未有的鼎盛,管他卓力格图买来什么样的狗,王一猛也敢跟他斗。
家里还有八条狗崽,这就是他的底气和资本。
卸好猪肉,巴尔思带着两条狗去换乌日娜回来吃中饭。
铁钼尔把焐在牛粪羊粪里的杆子拿出来找直,然后还得再放进去继续焐着。
王一猛赶着牛车,带着乌兰图雅去三里外的不冻河拉水。
不冻河水质清澈透明,河边水草长得丰盛,一只水鸟如离弦的箭般从空中俯冲下来,在水面上一个沾水后拉升,嘴上叼着一条活蹦的白鱼远去,鱼鳞晃动红日,转眼消失在天际。
到了河边,为了防止牛拉屎拉尿污染河水,王一猛把牛牵到离岸很远的地方,用一根长绳子系着鼻子,在地上楔一个牛橛子,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牛橛子,让它转着圈吃草。
见有人来,一只野鸭带着一群小鸭子消失在水面,留下一圈圈的涟漪,一分钟后它们从对岸浮出水面,王一猛真想问问母鸭子,伱是怎么做到,带着一群小捣蛋在水里也能保持队形的。
王一猛拎着两只桶,从河里拎水提到岸上,乌兰图雅站在车上接着捅,把水倒进大铁桶里。
这水桶很大,能盛五六十桶水,够全家人用上几天,刷过锅碗的水都饮牛、马,此时羊群每天出去,可以吃地上没有完全化掉的积雪。
到了夏天,每天像这样满车的水,得拉两车回去饮畜生。
午后的阳光耀眼,忽然在右前方二十几米外的一处狭长水面上,有银光耀眼,这引起了王一猛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