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会议暂停,双方各自找了一个会议厅商量一下刚才会议上的一些合作要求。
左侧的小会议厅。
赵犇坐下来喝口水,就听到旁边秦山岳忍不住开口:“刚才你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没办法了!”
赵犇无奈的说道:“交朋友是你们镇府的事情,我是来做生意的,他们是地头蛇,我是过江龙,我这不强势一点,日后这合作就要有很多争端了!”
“那态度上是不是也可以柔和点,太僵硬了,刚才会议上元胡镇的那些干部,都准备翻脸了,你先把人家批的一无是处,然后一个一个条件的提,明摆着趁火打劫啊!”
秦山岳苦笑的说道:“知道的是我们来帮忙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来压榨剥削他们的,这事情弄得,出钱出力出人了,最后却不讨好啊!”
“你觉得你这個老同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赵犇忽然问。
“这个……”
秦山岳想了想,说道:“有点小聪明,自大,自信,自负,想干就干,而且敢干,是一个还算是有点魄力,可很容易犯错的一个人吧!”
“你们这么多年同学,伱看的还没有我看的深呢!”赵犇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一个老狐狸,最少比你凶狠很多的人,说句你不好听的,日后你仕途还未必能比他走的远呢!”
“这个我倒是有觉悟的!”秦山岳笑了笑:“做事,他不如我,做人,我不如他,他心眼太多了!”
“心眼多,不是坏事!”
赵犇摇摇头,平静的说道:“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元胡这地方很好,但是真正让我决定尝试一下新业务的,还是他,刚才我说的这么多,乱哄哄的,他说过一句话没有!”
“这倒是没有,有点想不明白,他心思想什么了!”秦山岳皱眉。
“人家在立人设,就是要伏低做小,摆出一副我很好欺负的样子,反正就给我们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他是一个走投无路了,什么条件都能接受的样子!”
赵犇冷笑:“可事实上,元胡并没有走到绝路的,我了解的资料来说,元胡这块药田,还是很值钱的,如今的时代,很多方面开垦采伐都非常过度,包括药材,野生药材越来越少,而药材需求量越来越多,所以药材人工种植就兴起了,这方面市场很大的,特别是这些年城里面的人养生的意志非常强,对于一些普通的养生药材,家中都是常备的,不少地方都靠着种植药材而脱贫致富,元胡地理环境好,虽然一开始经营不当,但是后面只要适当的纠正,恢复会很快,最多就是日子难熬一点,三五年之后脱贫还是很有希望的,可在这时候,你那个老同学,元胡一把手,求援了,还是通过你的方式来求援了,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秦山岳闻言,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这没到山穷水尽呢,不像钱坤那王八蛋的心态啊。
“野心!”
赵犇幽幽的说道:“他想要完成产业链的布局,靠他是不行了,三年五年都不行,他尝试过了,所以已非常清楚自己的软肋在哪里,这时候他肯定已经研究过平安蔬菜的崛起了,我们平安蔬菜这个品牌,两年时间,从无到有,形成的从种植,收成,加工,包装,仓储,运输,销售,一系列的产业链,这就是他最感兴趣,最想要做的,既然自己做不到,那就只能请我们来做,请我们来的时候,他就预估了我们要分走不少利润的,可他肯定也有后手,地头蛇毕竟是地头蛇,等到他利用我们套壳完成自己的产业链布局,再把我们请出去,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到时候一句大义,在引发一些内部矛盾激发,他自己再牺牲一点,请辞一下,来个新人主持局面,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就不归他关了,甚至他更无耻一点,一边和我们勾勾搭搭,一边遥控指挥着干净利落的捅刀子……”
秦山岳听着,这脸色有些煞白:“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问你啊!”赵犇笑着问他:“假设龙山没有现在的光景,有个机会能让龙山发展起来,但是需要牺牲一下你的个人名誉,你干不干!”
“干!”秦山岳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们才见一面而已?”秦山岳狐疑的看着赵犇:“你是不是把人心想的太坏了!”
“看他那还不简单,那双眼睛,和童知画差不多,透着太多算计了,关键他还没有到魏阎王的境界,人家魏阎王算计人,都是人畜无害的,他太明显了,加上你们是玩的要好的老同学,正所谓近朱则赤,近墨者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玩到一起的,都是有共同之处的,我在套进一些你身上的特点,很完美的就把他的人物侧写给完成了!”
赵犇耸耸肩:“至于我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坏了,刚才已经印证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无所求的人,不会对我刚才那么苛刻的要求一点回应都没有的,正因为有所求,而且还心虚的人,这时候才会变得非常小心翼翼,生怕把我们吓走了,对于他们来说,再苛刻的条件,只要半路截断了,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的对!”秦山岳苦笑,不得不承认赵三牛这双招子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准到他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那你明知道他有这样的打算,你还愿意合作,不要说是看在我面子上,你可不是这样的人……”秦山岳狐疑的看着赵犇:“你不会是想要给他下套吧……”
“我有这么坏吗?”赵犇白了秦山岳一眼。
“那可说不准,对于坏人,你向来是比他们更坏的!”
秦山岳感概:“以前不怎么觉得,但是最近总觉得童知画说的太对了,我这种躺赢的人,还真不配上台博弈的,太天真,太容易被人忽悠了,和你们这些算天算地的人,不是一个频道的。”
“总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了!”
赵犇打趣:“我觉得你可以回去当老师,家传绝学,保证得心应手!”
“我不!”
秦山岳没有什么太多的优势,但是胜在一点,性子坚韧,认准的事情,错了也不回头的那种,不然不会在老秦家这样的环境之中,跳出了秦校长的安排。
他施施然的说道:“谁说走这条路就一定要十八个心眼的,我踏踏实实做我的事情,做好我的责任,我就能把这路走下去,我就躺赢了,运气也是优势,现在龙山的成绩,青年一辈,谁敢和我炸毛啊!”
“你厉害!”
赵犇竖起大拇指,秦山岳这话没毛病,就龙山这样的成绩,秦山岳绝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会局限金和,哪怕是梁州,甚至是秦州,那都是榜上有名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
秦山岳问。
“等!”
赵犇笑眯眯的说道:“我不着急,着急的是他而已,丢了这点业务,对我们影响又不大,而且开辟新业务,集团多少人不愿意啊,我是一意孤行的,做不做,我都没损失!”
“要是真合作了,他们又真的翻脸了,你打算怎么应对?”秦山岳倒是有些好奇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
赵犇淡然的说道:“这年头,白字黑子摆在这里的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他们敢乱来,我就敢砸盘子,我又不是好欺负的,真金白银拿出来,人力物力支持,技术渠道支援,那是需要有回报的!”………………
另外一个会议室,烟雾弥漫,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苦涩的。
“镇长,我们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有人看着钱坤,低声的问。
会议上,赵犇一个条件叠着一个条件,那气势简直就是要把他们当成长工来对待了,把资本家的嘴脸那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了。
“引狼入室?”
钱坤苦笑:“就算我们愿意引狼入室,还怕这头狼不愿意来,人家可比我们大部人人精明太多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
他忍不住叹气:“一个大学生,回乡创业,两年多的时间,打造出了一个千亿帝国,撬动了一个县城的农业和经济的发展,本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能造福家乡,那是本分,但是能在商界纵横,那是能力,这不是一个小白兔,这是大灰狼,而我们,实在是太轻敌了,表现的太明显了。”
“老钱,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察觉我们的心思了!”一个有些略胖显得发福的秃头中年,看着钱坤,幽幽的问。
这是钱坤在镇府最亲密的战友,最得力的帮手,常务副,胡信石。
信石也是一种中药。
土生土长的元胡镇人。
最想要改变这里的落后,这里的贫穷,这里明明守着一块宝地,却还要去过那种穷日子的现状的人。
“那是必然的事情!”
钱坤平静的说道:“老胡啊,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说着,他开始解析起来:“赵犇此人一上来就开始咄咄逼人,不是为了压制我们的利润,现在其实都还没有谈利润的时候,投入都还没说,他突然之间这么凶狠,更多的是试探我的底线,我也是后知后觉,表现的太明显了,让他起疑了,估计他这时候心里面把我们想的能有多坏就有多坏了!”
过河拆桥他倒是没想过。
也不会到那个地步。
毕竟他不会拿元胡的信誉来固泽而渔。
但是借壳生钱他还是有这样的想法了。
他的确是想要用平安农场来个他把整个药材的产业链给弄出来了,他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也用了自己大部分的人脉渠道去干这事情,可最后却一地鸡毛,搞得整个元胡镇都欠下一屁股债不说,他自己也差点被赶出家门了,他那有什么人脉关系,都是他爹的,你用就用了,还弄得差点翻脸的地步,哪怕老钱家在蓉城的确算是豪门,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他爹都想要把他回炉重造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没钱,没技术,没人脉,没渠道,不借壳,根本干不成这事情,平安农场是他看好最有能力能完成整个产业链布局的,刚好他和秦山岳又有这么一层关系莫逆的同学关系,不用起来都对不起自己了。
可元胡药材种植的主动权,他不想让。
前期可以给。
后期他还是要拿回来的,元胡人民几万人未来的经济命脉,谁愿意给别人来掌控啊。
他本想以立人设,让出大部分利润,来让平安农场入局了,可只是没想到,赵三牛这个人,比他想象之中,还要精明,也还要可怕很多。
他现在倒是有些头疼了。
人是自己请来了,赶走不合适,而且也舍不得,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元胡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那也差不多了,他的姿态,一部分是装出来的,一部分也是事实。
请人注资,他或许还有希望能再找,他也相信药材种植还是有人愿意投资的,顶多就是合作利润分成上争议大一点而已。
但是搞产业链。
估计没有人能做,敢做,愿意做了。
“你怕他会退走?”胡信石眯着眼眸:“我倒是看未必,我看他倒是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感觉。”
“或许吧!”
钱坤想了想,说道:“其实他未必在意我们什么心思,他在意的是,有没有利益而已,站在他的立场和角度来说,做生意在意的还是利益,梁州估计也找不出一个元胡来了,做药材种植,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他未必舍得走啊!”
“那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
“不!”
钱坤摆摆手:“到了这地步了,不能让人看小了我们元胡人的信誉,你准备一下,我继续和他叹,然后让桐山介入,这不是小买卖,得让桐山做主才行,桐山县的信誉,比我高,能让他放心很多的!”
“好,我这就去一趟县府!”
“不着急,今天先把他给摆平先,刚才我们忍的太狠了,反而落的一个里外不是人,等会的会议,他来一句,你们怼一句,反正把气氛给吵起来!”
钱坤当下就改变了计划。…………
接下来的会议,就变得热闹起来了,秦山岳看戏,钱坤引而不发,但是元胡的干部们,一个变成疯狗了,赵犇说一句,他们能说上十句。
整个气氛倒是变成了赵犇舌战四方了,说的口干舌燥的,偏偏人家一句狠话都没有,就摆事实,说道理,那漂亮话说的天花乱坠的,但是句句顶死他。
他有些后悔了。
论辩论队。
平安农场有的是。
早知道把大部队给拉来了。
秦老大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