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巨大的槐树,树冠高大遮天蔽日,树根发达遍布整个青尸村,甚至延伸到一座坟山。
所谓槐神,也不过是一颗吃人的诡树罢了。
盘横交错的枝干上,垂挂下一具具人形物体。
定睛一看,李青树发现这些都是一具具尸体,有部分尸体失去水分成了干尸,有部分新鲜饱满好像刚挂上去一样。
饱满的尸体中,他看到了安详闭着眼睛的王忠越、郑觉。
而同为玩家的张佩兰、王小五和严星都已经成了干尸。
严星是干尸?李青树眼神一凝,也就是说他在白日遇见的三个玩家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白日玩家。所有的玩家开局都是待在棺材里,只不过李青树三人成功从棺材里出来。
而另外三人死在了棺材里。死在棺材里就会成为被这颗槐树控制的伥鬼,就跟那些村民一样。
别看李青树转动了这么多念头,实际上也不过是闪瞬之间。
巨大的槐树察觉危机,无风自动,所有能够活动的枝条飞舞起来,袭向李青树。
干瘪的尸体从树上掉落,长长的枝干连在他们背后,尸体变成人形枯枝,速度奇快攻向李青树。
李青树只是躲闪,并不急着进攻,他在思考怎么才能把树干上王忠越和郑觉的尸体拿下来。他拿下来会不会直接引起他们的死亡。
还是要他们自己来拿?
或者说他们看到也算找到真正的自己?
李青树不敢冒险,若是哪一步错了,王忠越两人可能再也不能通关这个副本。
就在李青树迟疑之际,他看到一个身影进入了这个地方,是郑觉。
他看着郑觉面对满天攻击的树枝无知无觉,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朝着槐树中心走去。
心头猛地一跳,他提起郑觉衣领丢了出去。
瞧见郑觉眼神恢复清明他说了句:“别盯着树看。”然而刚说完这句话,他眼前的郑觉消失了。
只有靠近槐树,夜晚被分割的空间才会重叠吗?
李青树开始期盼郑觉再进来一次,因为他要拿郑觉做个实验。可惜等了一会,没有再看到郑觉的身影。
算了不等了。
咔嚓咔嚓,咯吱咯吱,树枝不断折落。没过多久,硕大的槐树忽然稀疏了很多。
茂密的枝干稀稀拉拉已经能看见黑色的天空。
李青树正待继续出手,给槐树来个免费的理发,剧烈的犬吠突兀响起。
是那只大黑狗。
大黑狗冲着坟山的方向疯狂大叫,原来坟山上不知何时冲下来数量极多的“李青树”。
李青树心念直转,很快就明白这些“李青树”全都是从坟堆里出来的。“李青树”出来了,“王忠越”和“郑觉自然也出来了。
大黑狗还在狂叫,它没叫一声这些“李青树”的动作就会慢上一分。
李青树继续给槐树剃头。
大黑狗的声音突然间停了,它保持着大叫的姿势一动不动,浮尘静止在空中,就连远处的“李青树”大军都停滞在了那里。
李青树感到动作的凝滞,似乎深陷泥潭,没动一下就花费更大的力气。
他神情微楞,不知何时槐树的主干上出现了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女子黑发如墨,妆容精致美丽,身量窈窕,偏偏下半身跟槐树融合在一起。
“公子既然已经通关副本为何不速速离去?”
李青树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你是谁?”
嫁衣女子声音柔美:“小女子名叫宋芳菲,原是庆家的小女儿。可惜命运作弄,如今和这颗恶树融为一体。”
“宋?”宝盖头?
“那户门口有两颗槐树的人家?”
“正是,我庆家本也是官宦人家,因为祖父辞官回乡。便举家回到了青尸村。其实青尸村原先名槐树村。
村口村尾都有一颗大槐树。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村民们开始在家里供奉槐神,他们觉得槐神能够庇佑他们丰衣足食。
我祖父本不屑一顾,可后来也在门口种上了两颗槐树。从那以后便是噩梦的开始。”
宋芳菲边慢慢诉说,一边拿眼睛瞄李青树。
咔嚓咔嚓,李青树嗑着瓜子:“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这故事还挺好听的。
宋芳菲脸色铁青,紧接着掩面哭泣:“公子何必如此侮辱我?”宋芳菲掩面抽泣。
李青树一吐瓜子壳:“说不说?不说我上手了。”
宋芳菲咬牙,美貌的脸皮扭曲了刹那,一张枯树皮若隐若现,很快又恢复美貌。
“公子请听我细细道来。”
自从种上了槐树,宋芳菲夜夜梦见与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欢好,醒来却只是一个梦。她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又羞于家人提起。
这事便只有她一人知道。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访客,是她祖父以前的学生。那学生一进宋家就面色大变,惊恐万分地跑了出去。
原来整个宋家早就成了荒宅,整个宋家的人都死了,除了宋芳菲。
“那两颗槐树根本就是这颗恶树的分身,整个村的村民也早成了这颗恶树的伥鬼。偏我们宋家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撞了进去。”
说道此处,宋芳菲红了一双眼睛,怨气横生。随着她怒气值腾升,被剃头的槐树竟然又开始长出新的枝丫。
咔嚓咔嚓。
宋芳菲怒气一滞,李青树还在嗑瓜子。
眼神戏谑,漫不经心,丝毫不把她的悲惨往事放在心上。
嫁衣女子神情哀怨:“公子竟然如此铁石心肠?”
新鲜的瓜子壳落地,李青树拍拍手掌上的灰:“说了那么多你究竟想说什么?大垃圾!”
“我把所有的剧情都告诉你,你不是应该离开吗?”宋芳菲快要抓狂了,“玩家,你该走了。”
这下轮到李青树诧异了:“你以为我留在这是为了副本剧情?”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李青树嘴角上扬,镜片微微反光,“我是为了吃——你啊。”
“喔喔喔——”公鸡鸣叫,天亮了。
在槐树即将消失之时,李青树淡淡说了一句:“我们晚上见。”
美丽的新娘面色煞白,转而面容扭曲成了一位枯皮老虔婆。
天光大亮,李青树站在一户普通的农房院里,院门大开,那声鸡叫就是院中鸡笼中的公鸡叫的。
“李哥你怎么在这?”房门推开,严星惊喜地看着李青树。
“对了,天一黑你们就不见了,我自动出现在白日的家里,我实在害怕,不敢出去。”严星边说边向李青树走来,笑容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