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时,贺重锦于一身紫袍,气质沉稳非凡,于百官之中走到最前方,父亲说到贺重锦当宰相的时候,才年仅十?八岁。
先帝薨世,皇位乾坤未定,时局动荡,太后携幼子登基,朝中多少刀枪暗箭?
他们母子二人站在?明?处,是贺重锦做了他们的盾,同时也做了他们锋利的剑。
同是男人,赵恒之忍不住在?心里暗中想?,那?样高的官职,那?样出众是能力,是他苦读多年,甚至一辈子都可能达不到的高度。
实至名归,才是令赵恒之最为心里不平衡的。
“赵公子。”
江缨走进雅间,赵恒之眼眸一亮,手中酒水倾倒,到落在?桌上。
“江缨,你真的来了?太好?了,请坐。”
见赵恒之如此?欣喜,江缨深吸一口气,对红豆道:“红豆,你先去外面等着,我想?和赵公子单独谈谈。”
红豆有些担心,毕竟这几日赵恒之频繁地往府上送信,担忧道:“小姐,你们单独在?一起,万一......”
江缨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相信赵公子的为人,红豆,你先出去吧。”
红豆离开雅间后,江缨始终没?有坐下的意思。
女子站在?那?里,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言语,刚要鼓起勇气,却是赵恒之先她一步开口:“江缨,啊不,江娘子,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赴约了。”
“赵公子,你的信我都收到了。”
江缨语调很?缓:“我今天来,是想?和赵公子解释清楚的,过几日我就要嫁人了,我是贺重锦的新妇,贺重锦是我的郎婿。”
赵公子适才欣喜的表情,竟在?这话?之后流露出失望之色,他苦笑一声:“是吗?”
“之前赵公子愿意帮我,我很?感激,只是和我在?宫园里的人并非是赵公子,而是贺重锦。”江缨低下头,纤纤玉手覆上已经显怀的小腹,声音含蓄了一分,“他......他也是贺重锦的。”
赵恒之青袖下的手紧攥成拳,微微咬了咬牙:“所以?,即便我父亲,我娘,我嫡母.......他们不再为难江娘子,江娘子都不会改变心意?”
“嗯嗯。”江缨继续说道,“我与赵公子本就结识不长,赵公子不必为我这样,你是探花郎,前途无量,日后能找到更好?的女子。”
赵恒之的表情瞬间变了,情绪也逐渐激动起来:“既是这样,贺重锦呢?你与贺重锦又结识了有多久?!”
江缨怔了一下。
“江娘子与我结识尚短,对我无意,难道对贺重锦有意吗?”赵恒之一惯待人宽和,此?刻当即起身,话?语中竟毕露出些许锋芒来,“亦或是,江娘子真的心悦贺重锦吗?是真心愿意为贺重锦孕育子嗣吗?”
这句话?让江缨一时哑然:“我......我......”
事先在?脑子里打好?的草稿,在?赵恒之一连好?几个的逼问下变得杂乱无章,最后一片空白。
她.......喜不喜欢贺重锦?
喜欢吗?喜欢吧。
贺重锦是她的夫君,既然是夫妻,她是喜欢的吧。
可是,喜欢这两?个字就像被生生地哽在?喉咙里,本能地回答不了。
江缨想?了很?多。
似乎不清楚自己对贺重锦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生得好?看,眉眼精致,对人也细致,位高权重。
至于别的好?处,大概是身子暖和,夜里搂着入睡时还能御寒保暖。
难道这不就是喜欢?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恒之见江缨许久不说话?,面带犹豫之色,便笑了笑,那?笑容又苦又冷:“看来,江娘子的心事被在?下猜中了。”
江缨沉默不语,想?开口反驳,结果读书万卷的江缨,堵了半天只反驳了两?个字:“胡诌。”
赵恒之越说越激动:“江娘子,贺重锦不适合你,我们才识相配,我们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从未见过像江缨这样的女子。
不说话?时乖巧安静,说话?时缓声细语,不似赵母,整日在?自己读文写字时吵吵嚷嚷,又拿皇京各家嫡女的画像来烦他。
娶了江缨,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冲动快要盖过理智了,赵恒之想?,这样的女子他怎么忍心放手呢?怎么能够忍受她嫁给比他好?上千倍百倍的贺重锦呢?
而且,她先前答应过和自己成亲,赵恒之完全不信江缨真的是出于走投无路,她一定对他有情。
于是,赵恒之上前,一把抱住江缨,急道:“江娘子,你的心里根本没?有贺重锦!你悔了这门亲事,抗旨的事我来想?办法!”
江缨没?想?到赵恒之会这样做,她使劲挣脱,奈何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扭着身子怎么都挣脱不开。
“赵公子,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就算我不喜欢贺重锦,可也不喜欢你呀!你放开我!”
“既然你对他无意,对我也无意,为何不选我?是因为他的官职比我高?还是因为他是太后的侄子?!”
突然,门外传来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同时她又听到了文钊的声音:“大人,属下来就行了!你别拔属下的剑啊!”
下一刻,雅间的门被人踹开,江缨与赵恒之齐齐的看向门外,贺重锦提着长剑,目光森冷地注视着赵恒之,握剑的手隐隐颤抖。
二楼的宾客都被这一幕吓跑了,一边迈着阶梯往一楼跑,一边嘴里胡乱喊着杀人了。
赵恒之看着那?锋利的剑芒,一时间汗流侠背,在?双手力道弱了的一瞬,江缨一把推开赵恒之,快步奔向外面。
她想?去找贺重锦,却又见到贺重锦手上的长剑,脸色骤然一白,脚上的动作?慢了几分。
几乎是同时,面前的青年右手一松,森冷眸光中渐渐泛出柔和,剑柄从他手中滑落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铮鸣之声。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江缨一头扎进贺重锦的怀里,熟悉的松木香充斥而来,她把脸埋在?他的暗红衣衫上,埋得紧紧的。
眼前是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片刻后,江缨想?松开贺重锦了,谁知刚分开一瞬,却被他重新扣回怀中,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就像是.......这个人有意不想?让江缨看他的表情一样。
官职的天差地别,让赵恒之有些惧怕贺重锦,但到底是男子,他压下心底的所有不甘,平静道:“下官赵恒之,拜见贺相。”
耳边,她听到贺重锦寒到极点的语气:“赵大人,你一表人才,刚中了探花郎,入朝为官不久,就在?这天香楼里抢我快入门的新妇吗?你的官职不要了吗?赵纲的官职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