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又?合上读另一本,只?觉得越是?往下读,内心就?越是?烦躁不安,翻书时?还将一页书籍撕坏了。
闻声,贺重锦问道:“缨缨,怎么了?”
她?低头看着那一页被损坏的书籍,半晌才道:“我……不小心的。”
贺重锦愣了愣,随后温声答:“别急,离我们约定好?的时?辰还有很长时?间,缨缨还可?以再学?一会儿?。”
“……”江缨平复着心绪,答道,“好?,我知道了。”
无奈,江缨只?好?去做别的事,去作画吧。
宣纸铺开,女子压下心底的烦躁,用笔在宣纸上画她?一贯拿手的墨竹,她?将竹身画的节节分明,又?沾了沾墨,开始顶着头晕还是?画竹叶。
过了约定的半个时?辰后,贺重锦起身来到书案前,从她?的手中拿过墨笔,放回?笔架上,声音温和:“该入睡了。”
江缨没?有动身,她?坐在那里,盯着已经宣纸上画好?的竹子看。
贺重锦愣了一下:“怎么了?”
江缨不说话。
他以为她?不愿,于是?无奈笑道:“今日太晚了,待明日天亮时?再画也不迟。”
几乎是?下一刻,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江缨的眼角滑落,最后是?一滴又?一滴,她?双手捂着面颊,忍不住抽涕起来。
贺重锦讶异了一下,随后一脸无措:“你.......你别哭啊,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江缨还在哭,从最初的落泪到哽咽出声,贺重锦连忙道:“我们......多延半个时?辰,不能继续再延了。”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贺重锦妥协了:“再......再延后半个时?辰吧。”
杏眼红肿,江缨看向他时?,眼眶里蓄满了眼泪,瞳孔中映出贺重锦错愕的表情。
她?指了指宣纸的一处,顺着江缨所指,贺重锦这?才发现了墨竹上的端倪。
原来,是?江缨一时?头脑恍惚,将交错的竹子画错了,他仔细数了数,竹子的根部?与?枝条对不上,枝条少了一根。
“我竟然把竹子画成这?样,这?真的我画的吗?”
贺重锦微微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无妨,只?是?小错误而已,下次改正就?好?了。”
“那怎能行?”江缨一边擦泪一边道,“夫君是?宰相,可?有听说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典故?积小成多,何况我从未犯过这?样愚蠢的错误啊。”
抽噎了一会儿?,江缨继续道:“今年的桂试八雅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连竹子都画不好?,我就?再也赢不了顾柔雪,成为皇京第一才女。”
贺重锦看着她?手腕处沾染的墨汁,心中多了一丝疼惜:“你已经很努力了,论努力论勤奋,顾柔雪未必及得上缨缨。”
“可?是?不够的,夫君,光有努力是?不够的,我还是?远远不够好?,我不喜欢我自己。”
贺重锦:“为什么?”
“因为......”
江缨永远也忘记不了她?还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时?,第一次参加桂试八雅的那天。
她?瞒着江夫人和江怀鼎,小小的身子带着琴从江府翻墙而出,匆匆跑去宫中参加桂试八雅。
倒霉的是?,半路上阴云密布,她?发现她?没?有带伞。
等到了宫门口,江缨的衣物都被雨水淋透了,发髻上的水珠也如断了弦一样滴落。
顾柔雪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顾府的侍女们手持雨伞,簇拥着伞下清丽出尘的女孩从马车上下来,顾柔雪的身上滴水未沾,与?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江缨,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道风景。
围观桂试的人大多都是?来看顾柔雪的,他们早已听闻顾尚书有个天赋异禀的女儿?,特来一睹光彩的。
他们的话和江夫人说的一样,顾柔雪必定是?今年桂试的魁首,直到最后,事实也是?如此?。
而江缨连身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干净,第一场就?败下阵来,无人喝彩,无人嘲笑,就?这?样狼狈地回?到了江府。
再之后,桂试名次出来,她?不出意外地拿了桂试的倒数,给江家丢人,江夫人气江缨背着自己去参加桂试,又?气这?名次让她?面上无光,虽然没?有打骂和苛责,但三个月都未同江缨说过一句话。
三个月看似短,却格外的漫长,甚至长到没?有尽头,江夫人沉默的像一尊毫无感情的神像,如江夫人对自己的形容一样,高大伟岸。
而江缨,宛如一个最虔诚最卑微的信徒。
“夫君,你不会明白的。”江缨低低道,“就?算夫君不做宰相,也是?太后的侄子,贺家的嫡子,这?样的身份会有许多人尊敬夫君的。”
青年的眸光黯淡了些许,却不说话。
许是?因为将心底话说了出来,江缨不在落泪,内心舒坦许多,这?是?她?永远无法解不开的心结。
纤细的手将书案上的画了两个时?辰的墨竹揉成一团,丢到了纸篓里。
江缨躺回?塌上,厚实的锦被将一张小脸埋着,只?余下乌黑的几缕发露出在外面。
“夫君,我们睡下吧。”江缨道,“我倦了。”
贺重锦望了一眼纸篓里被无情丢弃的纸团,视线落到了榻上的人上,她?正用锦被蒙上双目,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够了,足够了。
对一个人来说已经是?最好?最好?了,好?到也许会胜过她?自己所想。
为什么,她?总是?不相信自己的好?呢?
今夜又?是?十分寻常的一夜。
江缨起初蒙着被子,结果耐不住燥热就?又?把被角揭开了,她?杏眸微微上扬,开口问着那个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青年:“夫君,你有过必须要实现的心愿吗?”
“有。”
“实现了吗?”
“并未实现。”
“什么心愿?让我猜猜。”江缨思考道,“夫君是?宰相,衣食无忧,位高权重,什么都有了,应该不会有心愿吧。”
贺重锦笑笑:“有。”
“我的心愿夫君是?知道的,我想在桂试上夺魁,做皇京第一才女。”江缨说,“即便,如今我真的顺应了母亲所想,嫁给高官贵胄,但这?个愿望永远不会改变的,我想靠我的努力实现我自己。”
闻言,贺重锦眉目舒展,眼底温柔潺潺。
他将他所想之事尽数交代,发自内心道:“而我的心愿不在我一人,我希望找出吕广文牒案的幕后之人,希望朝堂之上再无纷争,大盛繁荣昌盛,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希望姑母与?陛下平安康健,还有......你。”
江缨心头一动,面容唰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