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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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高处，东南方向，浮在半空的钟表投影显示标准时间，下午三点二十七分。

斐?严肃地盯着走动的秒针。

当秒针走过12这个数字，时针向前我微微跳动一格，落到代表8的数字上时，斐?深吸一口气，快速掏出能漂浮在半空中的投影仪和电子香炉。

投影仪在斐?松手的瞬间飞起，将一张模糊的人像投射出来。

与此同时，电子香炉飘到人像下面。

斐?确认位置正确，果断掏出三根细长的小棍。

虔诚地用双手捏紧小棍子，几秒后，虚拟的高香从小棍顶端浮现，模仿出来的青烟从虚拟高香的顶端升起，在斐?的眼前逸散开。

这时钟表上的秒针已然走到下午三点二十九分四十八秒。

斐?紧紧盯着秒针，等着三点半来到。

在秒针又一次在十二点的位置停下时，斐?熟练地举着手中的虚拟高香对着面前的投影拜了拜，然后她将虚拟高香插进电子香炉中。

“应星师傅保佑我接下来的锻造工作顺利。”

斐?双手合十，对着浮在电子香炉后的应星师傅模糊的留影祈祷。

这是她养成的习惯，每次在进行高难度的锻造工作前，她都会拜一拜应星师傅。

如今虽然掉到了茨冈尼亚，但是必要的步骤不能省略。

斐?闭上眼，重复着念下去。

“应星师傅保佑我接下来的锻造工作顺利。”

如此虔敬?地念了好几遍，等到感觉虚拟高香烧得差不多了，斐?才慢慢睁开双眼。

然后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应星师傅。

一张清晰的面容出现在半透明的投影后面。

斐?略吃惊地眨眨眼，要不是这名‘应星师傅’不是白发，她差点要以为投影后出现的人是应星再世了。

也正是在惊讶中，耳熟的声音传到斐?耳中。

“你在做什么？”

隔着投影与电子香炉与斐?面对面地刃冷冷的问，他本来是在附近熟悉环境，谁知远远看到斐?在沙丘高处做奇怪的举动，便过来瞧一眼。

结果一走进，就看到他对着自己过去的照片烧高香。

还是虚拟高香。

饶是刃见过无数个大场面，今天这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让他产生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值得庆幸的是这份情绪波动不是魔阴身发作带来的疯狂，而是疑惑。

刃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好奇，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是他高估了自己。

而想到这里，他就不禁用那双没有多少感情的眼睛注视着斐?，不给她逃脱和辩驳的机会。

此刻刃只有一个想法，他必须问清楚。

好在没有让刃等待太久，斐?便很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

“抱歉，我向应星师傅祈祷前没有通知你。”斐?的话语里带有明显的歉意，显然她是真的为没有通知上刃而感到抱歉。

但是刃不需要这份道歉，他皱了皱眉头回忆遇见斐?后，与她说过的话。

几秒后，刃可以确认他没有向斐?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也就在这时，他听见斐?又说道。

“你要是也想向应星师傅上香，我们可以等到五点四十二分。”斐?认真地建议。

“嗯？”刃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然而斐?却把这个愣神当作不解。

在思考过后，她迟疑地问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刃也反问。

斐?这下露出原来是这样的眼神，随即她笑了笑，又一次解释：“想锻造成功，拜应星师傅，这几百年来，罗浮锻造爱好者之间流传的新传统。”

听到传统，刃沉默了，莫名地他开始后悔出现。

奈何事已至此，事情的发展已完全超出刃地理解，他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听听斐?讲述拜应星这项新传统究竟是如何出现。

“锻造有很大的随机性，在锻造中出现的问题更是五花八门，并且就算是流程非常标准，材料没有任何问题，锻造也可能失败。”

斐?说着叹了口气，她又想起锻造失败的痛苦。

这令她感同身受地继续说：“所以为了避免意外和失败，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直到一位前辈发现在下午三点或者下午五点四十二分，用不同的方法拜应星师傅很有效。”

此话一出，本就话不多的刃彻底陷入沉默。

斐?却毫无察觉，一边又叹了口气，一边又讲下去。

“我将晶石熔化后进行了简单的实验，验证了方案的可行性，只要收集到足够的晶石，明天应该就能尝试制造外置改良版联觉信标。”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为严谨。

放在以前，刃会提点两句，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

因为他大致猜到斐?接下来会说的话。

“为了保证明天能一次成功，我来拜应星师傅。”斐?说话间目光落到应星师傅的照片上。

站在照片投影后方的刃默默错开身体，避开投影。

刃的小动作引来斐?的关注。

然后越看她越觉得刃的身影和照片上应星模糊的身影相似。

斐?这下止不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不会捡到了应星师傅的后人吧？

抱着这个猜测，斐?试探着的问向刃，“你和应星师傅有关系吗？”

“有。”刃回过神，冷漠地回答。

既然斐?问出他是否和应星有关系，那她一定是察觉到不对劲，这时候刃认为再对她多说也没意思，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不如主动承认。

反正在罗浮公开的资料里，应星早已不存在，斐?就算再怀疑，也只会怀疑他是‘应星’的后代，不会想他就是应星。

刃推测着，瞥了一眼正在思考的斐?。

察觉到落到身上的视线，斐?定了定神，又对刃问道：“那你是来自朱明仙舟吗？”

虽然在七百年前的饮月之乱中，应星作为协助者被治罪，但罗浮的律法向来祸不及家人，他的后代不会被驱逐或者也关进幽囚狱。

但就算不被关进幽囚狱，未来想在罗浮发展也难了，不如回到先祖少年时期学习的朱明仙舟。

这样一来，几百年里没有出现在应星后人也是合情合理。

仙舟人的年龄太长，七百年前经历饮月之乱的人还没全部离去，若是应星的后人公开露面，肯定会再引起有关饮月之乱新一轮的讨论。

斐?默默分析，在不知不觉中，她说服了自己。

并且她不仅如此，她还给刃沉默寡言的表现也找到理由。

作为被治罪之人的后裔，日子肯定不好过，性格阴郁一点再正常不过了。斐?想到此处，看向刃的眼神变了。

而刃发现了这个变化，于是他适时点头。

这算是一锤定音，斐?立刻不再多想，对刃也没有那么害怕。

“下次拜应星师傅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斐?把话题拉回了最初。

刃不置可否。

对于他冷漠的态度，斐?完全不放在心上，在承诺过下次祈祷一定会叫上让刃之后，她就纠结起要不要以应星为话题和对方聊一聊，打听一下他对祖先了解多少。

由于斐?没有隐藏想法，刃很快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打算。

这令他当即要走。

偏偏在他转身之际，几名埃维金人喊着他听不懂话，急匆匆跑来，拦住了刃的去路。

刃马上要绕道，可看见埃维金人挥舞着的橙色结晶，他还是停下动作。

拿着晶石的埃维金人连说带比划向斐?传递信息。

“卡卡瓦夏和机械战士挖掘石头时掉进沙子里了。”

虽说斐?同样无法理解这些埃维金人在说什么，但她能听懂卡卡瓦夏名字。

再结合埃维金人拿着的晶石和如此慌张的样子，斐?心里一慌。

“走，我们和你们一同过去。”斐?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赶来的埃维金人都从卡卡瓦夏那里了解过几个仙舟词汇，其中正好有走，因此他们一下子就明白。

没有耽误时间，埃维金人为斐?带路。

刃见状调转脚步跟了上去。

由于事态紧急，斐?无暇顾及刃地动向，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塌陷的地方。

那是一个沙坑，站在边缘向下看去能清晰看见坑中被流沙掩埋的破旧建筑。

几名埃维金人正与向导金人一同在建筑上挖掘。

这一幕让斐?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如此大面积的塌方，建筑上沙层厚度，波提欧是钢铁之躯还好说，卡卡瓦夏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他被掩埋在沙子里，肯定凶多吉少。

斐?顿时又想要祈祷。

不过祈祷的对象不再是传奇工匠应星师傅，而是巡猎星神。

即便明知星神是概念的集合，不是人类认为，全知全能的神明，但当悲剧出现，斐?还是止不住希望能借用外力改变现状。

也是这一刻，她对生活在这颗无主荒星上的人有些感同身受。

也许正是无力改变，才想要借助外力。

她就是这么很不巧地出现了。

斐?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更放开一点，反正她只是在雇佣这些人不是吗？

这样问着自己，斐?准备跳到沙坑里和埃维金人一同挖掘沙层，寻找卡卡瓦夏和波提欧。

也就是在斐?即将行动之时，卡卡瓦夏的呼喊声从远处响起。

“斐?姐姐！”满身是沙土的卡卡瓦夏挥着手冲过来，波提欧则在他身后悠闲的走着。

此时卡卡瓦夏非常开心，因为新的打赌他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