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整这死出属实幽默,但有心埋汰它两句的我现在也没工夫开口。
这难婆的头发里面竟然是一个遍布疙瘩的肉球,那表面在地上火光的映射下,像干呕似的硬生生挤出来一张布满黏液的人脸。
那人脸勉强能够看出来是个女人,只是脸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裂痕。
兴许是闻到了我的气味,这张诡异的人脸骤然张开了那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而周围裹住的头发也在用力把我推向它的口中。
眼看这邪祟要把我给活活吃掉了,我心中万分焦急下想到了爷爷曾经教过我的三尖血。
这三尖血分别是指尖,舌尖和心尖。
如今我双手被缚,也不可能掏自己的心窝子,而用舌尖血驱鬼辟邪便被称为真阳溅。
那布满腥臭的血盆大口离我越来越近,我心中一狠,干脆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然后含住一口血,对着那难婆的怪脸就喷了上去。
血气如雾,顷刻间就弄得那张女人脸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点,束缚住我的黑色头发瞬间松开,那些用指甲插进我身体里的人手也缩了回去。
难婆的人脸露出一丝迷茫,随即不停地发着抖,张大着嘴拼命嚎叫。
似乎这血对它的伤害极大。
而我本来就已经算是重伤,这口舌尖血喷出去后,虽没有感受到哪里被反噬了,但整个人立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只能够倒在地上喘气。
我竭力睁着眼,用最后的力气拿手指把昏迷的金花和木剑抓在手里。
见那难婆好像陷入了某种惊乱中,刘道士壮着胆子咽了口口水,动身想跑但随即猛地一跺脚,脸上露出恨自己不争气的懊恼之色,“姥姥的,我就说我这个性格不适合来盗什么破墓!”
刘道士把自己的火把递给了黄雯,然后快步走过来,将我整个人硬生生地抗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竟没有想到这老东西还有这般力气。
“快走黄姑娘,这难婆指不定一会儿就又要吃人了!”,刘道士扛着我,然后让黄雯举着火把往洞穴的更深处先走,他借着那亮光再带我慌忙逃命。
此时我已经可以说浑身都是窟窿眼儿了,从脖子往下几乎没有一块儿好肉,趴在刘道士身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血,把他的道袍都给浸湿了。
“天老爷诶,小道长你学的是哪门子邪术啊,这斗法跟自残似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得住,可千万别睡过去啊”,刘道长扛着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甚至在这幽深的地下洞穴里都看见了人来人往的精神病院,许多护工推着病人,端着盘子,又或者拿着扫把,整个周围是人声起伏,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得多倒霉啊,我都快被弄死了,死之前不仅没有走马灯,反而还要再经历一次幻觉。
真他妈遭罪啊。
我在刘道士肩膀上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兴许是实在跑不动了,刘道士招呼着黄雯在前方一处宽敞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其他的怪东西,空间并不大,充其量一个墓室的大小。
而且地面上也仅有两三根竖起来的石柱,和零零散散的一些棺材用的木板。
刘道士小心翼翼地把我平放在一旁,自己则背靠着石壁大口大口喘着气,至于黄雯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她将火苗渐黯的火把放在一处岩石的边上,然后立马过来查看我的情况。
我有注意到这女人明明自个儿已吓得要死了,却还是对我流露出眼睛里的忧心。
真是过于善良了啊。
我艰难地摆了摆手,对黄雯示意我没有事,她有心想说什么,但看我这幅开不了口的样子,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去火把的位置坐下来补充体力。
随着感受到了金花在我的衣服里窜动,这具身体上的伤口也缓缓愈合了起来,大量失去的鲜血以某种诡异的形式在血管里得到了补充。
古遥地宫里那位虽说给我折磨的够呛,但这保命能力确实没得说。
此时我们已经连续经历了太多的事,皆是身心俱疲,黄雯自个儿坐着就忽然睡着了,刘道士见她睡得这么死,便走了过去把两根用作火把的木板交叉支起来,然后从地上拾了些其他的木块儿给堆进去,做了个小型的篝火。
做完这些后,刘道士才回到原来的岩石,坐上去往后一靠,不多时就沉沉地睡去。
四周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只有火中时而迸射出的火星子。
这难得的平静其实格外荒唐,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叫难婆的邪祟是否会沿着洞穴追过来。
只是我们都太累了,累到已经没法去考虑那么多。
我两眼一闭,也这么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只感觉身体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了,道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口子虽然还在,但里面的皮肉却完好无损。
黄雯和刘道士两个人依旧还靠着石壁睡着呢,那堆小小的篝火我看已烧了个大半,看样子起码睡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强忍着四肢各处的酸疼,咬着牙让自己站了起来。
可还没有等我站稳,从腹腔传来的饥饿感瞬间令我瞪大了眼睛。
这辈子我不是没有饿过,但从未感受到如此夸张的饥饿,我觉得我的整个胃都好像缩成了一团,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变成了一种瘾。
一种需要填补食物进去才能够止住的瘾。
我额头上冒起了虚汗,嘴唇开裂,整个人被这股饥饿感弄得快要疯了。
要吃点东西,一定要吃点东西。
我发狂似地在地上不停地摸索着,试图找到能够吃的东西,直到在一处石柱的底下捡到只已死了不知道多久的蝙蝠。
我看着这玩意儿那可怖的模样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可夸张的饥饿感已经完全控制了我的身体,我用力闭上眼睛把这玩意儿塞进嘴里,然后不停地咀嚼,狼吞虎咽般把它给吞了下去。
“小道长?小道长?”
刘道士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去,看到他已经醒了,只是原本脸上高兴的刘道士在看清楚我以后,竟然面露恐惧。
“小道长,你的眼睛怎么了?”
而我没有理会他的话,整个人看着他那张皱巴巴的老脸愣住了。
我的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人也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