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三月二十五日,在经过了水路联运的一个半月的急行军,一路穿越了三个省之后,威海卫援军终于抵达了贵州省首府贵阳府东部的平越军民府。
眼看着就快到贵阳了,庞帅却下命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息一日后再走。
为啥不走了?实在是走不动了,贵州地貌高原山地居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全省地貌可概括分为高原山地、丘陵和盆地三种基本类型,其中92.5%的面积为山地和丘陵。
自山东一路行军过河南,走湖北悠哉悠哉的坐船上四川,四川出来再南下贵州后,庞帅带领着部队是刚爬完一座山,就又接着走进一个盆地,好不容易走出盆地,就又得再爬一座山,随着越来越深入贵州腹地,路是越来越难走,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迷路了。在贵州行军才短短数日,威海卫诸军刚出发时的锐气也快磨没了,指挥使庞帅腿都站不住了,更是吃啥吐啥,一点胃口都没有,受老鼻子罪了。
眼看着就快到贵阳了,怎么说也得停下来休整休整吧,要不然刚到贵州巡抚门下报道就被派出去打仗,那可就不好玩了,会死的很惨滴!
扎营完毕后,各营士兵们开始休息。庞帅则召集属下将领们在主帐开会,一起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安排。
“大人,贵州这地方实在是太难走了,到处都是山,山上除了花草树木就是飞鸟蛇虫,其他的啥也没有,再这样走下去不要说打仗了,连士气都快耗尽了。”庞令武率前军在前开路,吃了不少苦头。
“大人,这路确实太难走了,要不是我们骑兵的战马体力持久,马脑聪明,我们骑兵就这么一路走来,估计得改行当步兵了。”庞英说道。
“是啊!大人,我们炮连差点连炮都掉山沟里了,是挺不好走的。”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倾诉着各自的困难,庞帅也是很头疼。虽然以前在威海卫模拟演练过在云贵川行军打仗的一些科目,但是真到了云贵川,光爬山的功夫就让久经五公里武装越野摧残的威海卫大兵们变成了软脚猫。
看着还在互相交流的手下,庞帅摇了摇头道:“根据情报司得到的情报分析,咱们行军的考验还在后面,在贵州这地方行军打仗可不比其它地方轻松。”
“怎么说?”负责辎重运输的民兵千户邱郎问道。
“这么给你们说吧,贵州当地民众视朝廷如仇寇!这些年云贵当地百姓遭受部分贪官污吏的盘剥,生活苦不堪言,然而当地土司也压榨百姓,让百姓无一不愤怒。此地不仅夷民受到不良官员的剥削,甚至有的土司也备受流官剥削。所以,咱们在此地行军作战,不一定得民心。”
“大人,也就是说,当地百姓有可能不仅不配合我军作战,还有可能与叛军串通一气,通风报信?”
“不排除这个可能,通知全军今夜扎营时提高警惕,夜不收加派人手并带上军犬在营地周边巡弋警戒!”
“是!”
丑时,威海卫临时营地二里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来了几名不速之客,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避过了嗅觉灵敏的军犬,在树林边缘潜伏起来窥探着军营。
“阿爸,这伙人是官军!”
在古代,因为平民老百姓肉食摄入量不足,人体缺少肉食中,尤其是动物肝脏内含有的大量维生素A补充吸收,从而导致大部分人都患有夜盲症。
在夜盲症甚是普遍的年代里,能在夜色中识别出二里开外威海卫军营官军的身份,这人不简单啊!
“阿铜,你可看清楚了?”
“错不了,阿爸。我刚才听见刚才过去的巡逻的军士们正在用汉语交谈,提到了自己官军的身份,好像是威,威,威啥来着。哦,是威海卫来的官军。”
…乌龙啊!是听见的,不是看见的,作者调皮了嘿!
“官军过境啊,不知是福是祸呀!走,回去和大家伙商量一下怎么办,毕竟咱们寨子就在后面。”说话间,透着夜光的小树林中,依稀可见一名中年大汉带着几名小青年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的离去。
几个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威海卫军营的一处暗哨的监视中。
“哦?有人窥探军营,可知是何方势力?”
“暗哨猜测,应该是附近当地寨子的寨民发现了我军的行踪,想要来窥测一下我军虚实。”军营值夜守卫的负责人对刚刚被叫醒的庞帅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提高一下警戒等级,让守夜巡逻的兵士注意安全。去吧!”
“是,属下遵命!”
唉!老子睡个觉容易吗?那伙人也是,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搞偷窥,哪怕你半夜袭营也行啊!我还有的打。打扰我睡觉,实在是可恶!不管了,接着睡。爬山爬的腰酸腿软的庞帅实在是熬不住了,咣当一下,就又倒下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庞帅又下达了一条命令,命令全军将士行军途中,尤其是草木茂盛的地方,不可单独离队行动,最少必须每个小旗十个人一起行动。原因就是因为此时贵州当地敌我不明,极有可能发生袭击事件,若是一不留神不小心脱离了大部队,要是发生意外,命可就没了。
收到命令后,全军上下原本有些松懈的心态顿时又紧绷了起来。尼妹呀,赶个路而已,还有生命危险,爬山赶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全军启程没多久,在翻过一座山头后,地势逐渐变得平缓起来。突然,远处的碧绿林海里有几缕袅袅炊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庞帅连忙下令部队减速慢行并加强戒备,等待前出的夜不收探明情况。
此时,前出探路的威海卫夜不收已经来到了升起炊烟的地方,一个规模尚可的土家寨子。
这个寨子的围墙高有三米左右,下面磊石上面垒土很是坚固,寨子的大门已经关闭,寨门的门楼上面还站着一些少数民族打扮的人,手里拿着弓箭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武器,他们就这样手持武器看着寨子外刚到的夜不收们。
一名粗懂当地土话的夜不收也不胆怯,走到寨门下向寨门楼子上的人喊话交涉,听到夜不收的喊话,寨门楼子上的人便呜哩哇啦,咔嗒咕噜的说了起来。两人互相说了一大堆后,负责交涉的这名夜不收把内容总结如下:第一,我们寨子条件艰苦,没有多余钱粮交公。第二,我们寨子都是良民,当地官府都有备案。第三,你们走你们的路,我们守我们的寨子,大家互不侵犯。第四,我们真的不欢迎你们。
在收到夜不收的汇报以后,庞帅也很是无奈,真是防官如防贼啊!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路要紧。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威海卫大军在经过此寨子时快速通过,继续进行上山下山,进坑爬坑的山地行军。
受地形和环境所限,威海卫行军只能摆出一字长蛇阵,在山林中蜿蜒前进。
途中,又遇到几个寨子,情况和第一个寨子一样,对威海卫这支官军没什么好感,皆以闭门拒客而待之。
第二日,大部队还在行军中,忽然有两名夜不收手提着四颗首级直奔中军寻庞帅而去。
“什么,前方有叛军出没?”
“是的,大人。我们前出十里地探查时,发现前方有一小股散兵游勇在扎营,抓了四个舌头审问后得知,这伙人还有三十七人,是叛军派出来准备游说和联络其他有野心的土司和对朝廷不满的寨子起兵反叛的。”
“哦,这么说,他们还没和其他人接触?”
“是的,大人!”
“老傅,你马上带上一个火枪百户前去支援夜不收,领头的能活捉就活捉,死了也没事,快去!”
夜不收所说的十里地开外,一群穿着各异的叛军正在简单的扎营,距离他们有三十多米远的几簇高大茂盛的灌木丛中,九名用杂草落叶等植物伪装打扮的威海卫夜不收精锐,正趴在地上监视着他们。
“头,咱们要不要干他一下?要不然,等他们一会忙完了,发现少了四个人可就不妙了。”
“急什么,再等一会!小米现在应该带援兵走在路上了。还干一下,你以为你能以一敌十?”
“头,我算过了,咱们九个人十八把轮燧手枪,一百零八发子弹,保险点,三发子弹可以干掉一个叛军,还剩一个可以肉搏。咱们出其不意,先用一个手榴弹开路,肯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嗯!这个可以有,我问问大伙意见!”
带队的小旗小声传话下去后,没一会,大家的意见都反馈回来了,同意。
随即,带队的小旗带领手下仔细的检查手中的装备,以防意外。
不一会,小旗点燃一颗原始版的手榴弹后,不在隐蔽潜伏,往前奔跑了几步,奋力一扔手中的手榴弹,然后两手各自抽出一把燧轮手枪,带队往前冲去。
就快扎营完毕的叛军,听见动静转头一看,一个冒着烟的东西掉在营地中间,再转头一看,九个身上挂满杂草的人背着刀枪,赤手空拳的就冲了过来,呦呵,胆挺肥啊!兄弟们,砍他。
众叛军放下手中的活,抽出刀来刚要迈步,就听“轰”的一声,冒烟的东西炸了,几名离的近的叛军顿时被炸的血肉模糊没了声息,眼见是活不成了。叛军还没明白啥事,不断逼近的九个人手里不断冒出烟火和声响,身边的同伴也莫名其妙的不断倒下。哦,他们不是赤手空拳,手里有鸟铳。只是这鸟铳为何如此小巧,还能连发呢?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枪响过后,叛军已然全部倒下,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去见阎王了。
营地中,三名夜不收们收起燧轮手枪,抽出佩刀开始补刀,其他人则忙着为自己的燧轮手枪重新装填弹药,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