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的药吃了,没回房间而是进书房开始想下一支舞蹈。
台灯照亮桌上凌乱的纸张,寥寥几笔勾勒出舞姿雏形,旁边写着动作名字。
云亭的身体无法支撑他切身完成一支舞,只能通过画画的方式将灵感留下,幸亏他画画还行,这些年接触舞蹈对肢体曲线有精准的把控,铅笔轻轻勾画人体立于纸上。
他戴着耳机反复听着今天刚出成品的曲子,国风依旧很浓,不似之前的热血,这首曲子将萧条哀切进行到底,古琴配合箫声凄凉悲哀扑面而来。
这曲子很柔,舞蹈一定要充满力量感,刚柔的冲击会达到很好的视觉效果。
云亭拿起笔在纸上勾画,沉浸其中忘了时间,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转头时脖子僵疼,骨头咔咔响。
凌晨一点,没睡的不止他。
屏幕显示“成誉”,云亭接通电话,转动脖子:“你怎么还没睡?”
夜晚静悄悄的,成誉的音色掺杂几分电流,听起来更为低沉,“我刚训练完,猜到你应该没睡,打个电话。”
“有事吗?”云亭问。
那头沉默,听不见呼吸声,过了几秒闷闷地说:“没事。”
这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没事。
果然,成誉继续说:“只是怕你生气,所以问问。”
云亭靠着椅背,眼中闪过笑意,语气依然平淡:“我和一个小骗子生气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舞蹈室的灯关了大半,成誉坐在地上,玻璃窗成了反光镜,映着他纤长有力的躯体,“也没想骗你。”
云亭问:“如果我今天没撞到,你这种被排挤可怜的形象会持续多久?”
成誉想了想,如实说:“那应该还是会持续到你发现的时候。”
“装着不累吗?”云亭无奈问。
“是累的,”成誉声音更低了一些,“但能够被你关心,也就不觉得累了。”
“……”
alpha是强者,他们生来高人一等,可以轻而易举享受到社会最好的资源,而同样的,“强者”的标签也是一个枷锁,在外界的压力下生出过强的自尊心,必须优秀、必须强大,否则便是配不上这份幸运。
成誉每每表现出的在乎和臣服没有让云亭感到自豪或者愉悦,心脏抽丝剥茧一般泛起酸涩,特别是听到章艺明告诉他的那些事儿之后。
电脑网页保持着工作前的搜索记录,成斐嫚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中,是一位干练飒爽的女性,她很漂亮,但吸引人的第一眼并非美貌,而是她眉眼透出的气质,锐利、沉稳又不失优雅。
在这个几乎由alpha统治的强者世界,有个女性beta能力排众议走到现在,靠得远不止手腕,更有强大的内心和毅力。
beta变强需要付出百倍努力,而一个alpha甘于沉寂更是一件磨砺心性的事情。
云亭设身处地,若是他没有那么多荣誉傍身,单靠一个虚无缥缈的喜欢,是否能坚持整整八年。
“云老师,”成誉问,“你在听吗?”
云亭看着成斐嫚那双和成誉几乎一样的眼睛,缓缓道:“成誉。”
“嗯?”
“我今天才知道,成斐嫚是你姐姐。”在朦胧夜色里,云亭的声音轻得像一片云,“你姐姐这么厉害,这八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38章|各种缘由(一更)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下来,这下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过了将近一分钟,成誉才低声说:“你知道了。”
“嗯,其实我早有猜测你的家庭不简单,也看得出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云亭比较感慨,打趣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成誉第一反应是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想瞒着你的,只是你不问我也不好主动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他似乎觉得无从解释,被人发现的事情怎么找补都无济于事,“我主动说家里背景会变成炫耀……我也不想你因为这个和我保持距离。”
云亭抿了抿唇,对他的小心翼翼感到有些无奈,“成誉,你不用道歉,你说得对,本来是我没有主动问,不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成誉没出声,呼吸好像都没有了,听筒里传来微弱的电流。
凌晨太安静,空旷无人的街和悬挂苍穹的月都在聆听时间流逝的痕迹。
云亭的右手转着笔,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思索着该怎么缓和,少年的音色宛如钢琴低音,沉闷中不失干净。
“小时候他们特别不理解我跳舞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行,完全是一时兴起,再加上当时我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学舞蹈。”
“嗯,我明白。”云亭做着最好的聆听者,神色不自觉温和下来,语气温和,掺杂着点窥探的惋惜。
天赋低起步完,必然会走得比其他人辛苦很多。
“一开始我爸妈没有管我,他们觉得只是我感兴趣随便玩一玩,只要不耽误学业,影响生活就行。”成誉靠着墙,湿汗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舒服,没有及时换下已经在慢慢变干,后背一片挥之不去的凉意,“他们给我铺的路是学金融,学管理,以后接手家里的产业。有爸妈打的基础,以后又有爸爸从中辅佐,这会是一条很顺坦的路。”
的确,以成誉家的实力培养他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再加上他自己身为alpha的天资,功成名就不是问题,只是需要时间。
云亭不难想象按照这个发展出来的成誉会是什么样子。
———走着平坦顺遂的道路,成为父母心里的拿出手的骄傲,繁花盛开,路途坦荡,却没有自己。
在得到功名的同时也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自由。
“真正和父母闹翻的是我提出来要走职业,要上艺术学校,要靠舞团。”成誉平静地讲述过去,“那时候我十二岁,和父母大吵一架,是我印象中最严重的一次争吵。他们不容易我陷得更深,不想让我去尝试看不到终点的路。”
“所以你就搬出来了。”云亭嗓子干涩,能够想象成誉那时候的举步维艰。
成誉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对,他们不给我钱,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逼我低头。可我毕竟是个alpha。”
“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分化,但你知道的,青春期总是叛逆。”alpha隐于黑暗的锋锐轮廓随着嘴角勾起的弧度柔和一些,“如果就这么低头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云亭喉结滚动,心口闷闷的,像是被重物击打,钝痛扩散,说不出话。
“我就一直住在朋友家,在网上搜罗报考的资料,寻找适合自己的舞蹈老师,再一边打工赚钱。”
他说得云淡风轻,云亭从这些字句背后看到的是茫然无助的少年。
十二岁,非常懵懂稚嫩的年纪,未经世事,对这个世界的运转毫不了解的程度。
年纪小,圈子小,能够接触的只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