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早就回京了,还听说了一些事,听说新帝抓了个美人藏在宫中,那人就是养大自己的子明仙长。”
他逼近了些,一寸又一寸,看来的眼神带着笑,声音却愈来愈冷:
“子明啊,你为什么不跑呢?”
“不是说,不会入世的吗?为什么还要留在皇宫,任他作践呢?”
“从前一切推拒的话,都是你拿来搪塞我的借口吗?”
许风亭下意识地往床内缩了缩,重逢至今,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不一样了。
穆泽宇变得同从前很不一样了。
这个认知叫他感到害怕。
因为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与陌生人无异,他摸不清对方如今的脾性,也猜不透对方的底限,而更恐怖的是,这人爱慕了他整整十年。
许风亭不知道,以穆泽宇现在的精神状态,后续是否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直觉要与对方拉开安全距离:
“泽宇,你离远些,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他说着,一路后退,直到后背紧紧贴着墙,竟退无可退,心下更慌了些,眉心直跳。
“为什么要离远了些才能聊?”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穆泽宇,他突然伸手,抓住缩在床角的人,一把摁倒,再开口时,语气微恼:
“你同九弟也是这样吗?也要离远了再讲?为何每次见到我,都要避之不及!”
从前,他以为是这人性子淡,不愿随意同人亲近,而他也愿意尊重对方,将其当做不染世俗的仙长对待。
可现在,凭什么?
“凭什么穆禾野可以同你亲近,而我却不行?”
“江山与美人,凭什么他穆禾野全都能坐拥?”
腰间忽而一松,穆泽宇竟然解开了他的腰带!
许风亭当即变了脸色,也没了扯话的心思,惊慌失措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穆泽宇!你放开我!松手!”
穆泽宇越说越不甘,偏偏手下的人还在挣扎不停,仿佛被他触碰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要再躲我了!”
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许风亭愣住了,他从未见过穆泽宇这副模样:
暴躁,崩溃,仿佛就在发疯的边缘,一点也没有从前的影子。
也就是这愣神的几息里,外衣已经褪去。
春日的衣衫本就轻薄,外衣一褪,便只剩下里衣。
许风亭连忙抓住扯上衣襟的手,在对方望来时,轻轻喊了一声:
“泽宇。”
穆泽宇停住了动作,只听对方又说:
“我不愿。”
许风亭在赌,赌这位自小受礼仪规制的太子,还留有理智。
他不愿,若是继续,便是强迫。
君子不强人所难,太傅从小就教过他。
心内的恼恨与自来的教养冲击、碰撞,如同一团躁动的火焰,试图攀过礼制的高墙,窜起,又落下,几次将要越过。
许久,穆泽宇还是松了手:
“抱歉。”
一阵沉默后,他将地上的衣袍捡了起来,替许风亭重新穿好。
许风亭不敢拒绝,担心再次将人惹恼了,安安静静地任由对方摆弄。
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亲手替人将衣服穿好后,穆泽宇明显冷静了下来,他自身后将许风亭拥住,恳求道:
“子明,我不逼你,但是陪陪我好不好,就像现在这样,不要躲我。”
当陪玩总比被玩好,许风亭低着头,一动不动,决心当一个听话的抱枕。
见对方不反抗,穆泽宇抱着人,也有了闲聊的心思: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被穆禾野抓进宫了。”
他将头搁在对方的颈窝,看着窗外日落西沉之景,慢慢地说:
“自诏狱逃出来后,我本想去白云山找你的,哪怕只是听听你的声音,也叫我觉得,这世间还有值得的东西。可是,你也不在了,白云山上空无一人。”
“君彦说,你被穆禾野抓进了宫,我想去救你,手上却没有什么可用之人,穆禾野将我的势力全部清了个干净,就连自来拥护我的镇国公府,都倒戈了。”
“正巧渠国向我递来了援助,只要我帮他们解决陆朝,他们便愿意助我夺回皇位,届时,也能将你从穆禾野手上救下。”
许风亭没想到,穆泽宇走到今日这般地步,竟然还有自己的因素在,听着听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你知道自己血脉存疑的事吗?”
为什么自来拥护太子的镇国公府会倒戈,自然是因为太子血脉存疑,此事虽未大肆声张,穆禾野却早已告知了太子党,让他们自行抉择。
耳畔传来一阵轻笑:
“我知道,进诏狱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但那又如何?此事尚未盖棺定论,先不说真假与否,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穆泽宇的声音带着自小养出来的骄傲:
“皇室花费多少资源才培养出一位太子,难道比不得一位散养在山上的皇子吗?我有一切储君该有的才德,明明比穆禾野更适合那个位置,血脉不该是衡量的标准,能力才是。”
“正如此刻,若我有实力成功坐上高座,谁敢说一声不?哪怕世人当下心有所怨,只要我才德兼备,有所建树,再过十年,甚至百年,还有谁不会认下一位明君?”
“人定胜天,子明,我以为你会懂的。”
原来这个天,不止是天命,更是天家皇权。
许风亭不懂,他不明白那个位置有什么好争的,日日为朝政事操劳不累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上赶着都要去抢。
许风亭垂下眸子,轻轻问了句:
“一定要争吗?可不可以,放过他。”
穆泽宇要争的只要皇位,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你让我放过他?”
穆泽宇松开手,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竟然笑出了声。
他掰过身前的人,逼迫对方直视自己,那双温润的眸子里,竟然藏着隐隐的悲伤:
“那谁来放过我?子明,你告诉我,谁能放过我?”
“我花了十年时光勤勉向学,又花了十年时间稳坐东宫,最后却被一纸遗诏全盘否定,整整二十来年,一切心血付之东流,只是因为一句血脉存疑。”
“所有人都在抓着这个事逼问不休,我被关进诏狱,母后则是被生生逼死在宫中。就连你,也要求我放过他。”
穆泽宇的声音拔高了些:
“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让我怎么放过!”
看来,劝说是没用了。
许风亭在心下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正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位异域长相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身姿高大,乌发微卷,看形貌,应该是渠国人,居然还会说中原话,就是有些蹩脚:
“夏国太子,什么时候动身?”
穆泽宇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漆黑的天幕渐渐压了下来:
“穆禾野丢了人,应当派了不少人马出去寻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