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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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跟着佩罗一起离开石林山镇上，往那些筒子楼小区走。一路上也都是晃晃悠悠的瘾君子。偶尔死在路上的，放几天就有扫地机器人来拖走，和路边死猫死狗一样。

“怎么这么多人吸毒？”

佩罗嗤之以鼻，

“有钱呗，这里以前是联邦的矿区，住在这儿的都是矿工后代，正经北联公民，他们虽然没工作，但每个月都能领到联邦社会救助金，社会福利，环保补贴。而且力量党和进步党花钱买他们的选票，就把钱拿来吸毒了呗。哪儿像我们，为了几百块整天得给人打工擦屎呢。”

林海皱眉，

“可是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吧……”

佩罗耸耸肩，

“北联人好这口呗，你见到的这些都是钱花光了的，你是没见过他们有钱时，在夜总会的那样，线上线下玩的可嗨了。

不过我倒也听我妈说过，罪魁祸首其实还是当年开矿，自动化设备不足，能源也短缺，地下又没信号，只能工人下矿，每天要在矿里待足两班，干满十六个小时才能爬上来，劳动强度太大，环境也恶劣，好多人生理心理都出了问题。

所以当时矿业公司把镇定剂止痛剂当糖豆一样给人嗑，一个个都严重成瘾。连踏马自来水道里都是毒，失业了也停不下来了，全家都嗑药，那特码小孩长大了能好喽。

不过这事儿公司不承认的，打了多少年官司也没人赢的了。”

“果然还是公司么……”

好吧，公司也有话说的，本来无人自动化产线也得人下矿铺设起来，何况当年大灾难那种情况，大家都自顾不暇，随时人类都要毁灭了，有药给你磕就不错了，谁管得了环境污染后遗症这些问题啊。

总之现在矿区也停产了，公司抛弃了这个区域，但黑帮也瞬势填补了公司的真空，毕竟这些北联人手里有钱么，于是帮派在镇上开办各种夜店网咖赌场俱乐部。用性，毒品，赌博，黑洞一样榨取这些失业劳工，边缘群体那微薄的救济金和生命。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只能继续坠下深渊了么。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随手拿得出几万块，好像有点本事啊，为啥来这破地方找工作？”

佩罗带着林海钻洞翻墙，混进废弃的居民楼。

“老子是自由佣兵，开机甲的。”

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么。于是林海吹逼。

“我刚干了一单，最近要低调行事，打算在这附近待一阵子，避避风头。

你知道附近有安全的地方吗？”

佩罗耸耸肩，指指躺在走道里的瘾君子，

“安全？你看这破地方安全不，死在这儿都没人管。住我那儿吧，阳台上还有个垫子。”

佩罗的爷爷是集装箱里偷渡过来的，后来在矿区打工，老妈在养老院做护工，因为有个雇主老头死了，家里也没别人，就隐瞒了死讯，搬到他公寓里住。反正只要继续支付房租，这地方也没人管。

佩罗也曾经是一大家子，不过爷爷老爹和大哥都死了，肺癌，事故，黑帮，还有个姐姐在港区夜总会跳舞，偶尔寄点钱回来，佩罗还年轻，暂时还留在这里照顾老妈。

不过石林山这地方，经济情况越来越糟，他妈以前还能做护工，现在佩罗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加入帮派，做最低级的小混混，去夜总会打杂擦屎。现在林海给了他一笔钱，他也想去城里闯一闯，找个正经工作了。

“真的没有活干……”

“你不用想了，矿区哪有什么正经工作，那地方都是黑帮的地盘了。

他们把非法移民锁在矿洞地铁里做苦工，偷采私矿，垃圾回收，制作毒品和军火。除非有中间人带着，否则陌生人接近，就当作警方的探子，直接打死肢解了扔矿洞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联邦也不管？”

“管个屁，联邦的精英一个个都飞月球去了，谁在乎我们这些被遗弃在地球的垃圾。”

于是两人一时无语，就拿着啤酒，坐在阳台的垫子上，透过水泥大楼的森林，看着远处山麓上的辉光。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嘟嘟嘟。”

佩罗腰上的老式手机响了起来。

“唷，凯，啊！艹！哪儿！好！！”

佩罗跳起来，从屋里搬出急救箱就往外冲，到门口忽然反应过来，尴尬地问林海，

“呃，出事了，枪能先借我不？”

林海把啤酒喝光，站起身，

“走吧，闲着也是闲着，我一起去。”

于是两人又往镇里走，路上佩罗大概解释了一下。

佩罗有个哥们叫托雷斯，一起混帮派的熟人，算是他大哥吧。在夜总会的工作就是这人介绍的。也算是手下有几个小弟的小头目，刚才挨了黑枪，好几个弟兄死了，活下来的打电话叫佩罗去救命呢。

两人一路狂奔，来到托雷斯的地盘，还好挺近的，毕竟说是地盘，其实就是个篮球场，附近有几个居民楼，帮派分子们在这儿打篮球，其实就是给这片的瘾君子卖药。也算是黑帮争夺的据点了。

不过黑帮占的据点和士兵占的据点可不一样，篮球场又不是什么要塞堡垒，选在这儿就是因为视野开阔，万一有缉毒刑警突袭，四面八方都有路逃跑。

但这种开阔地形也导致周围几乎没有什么遮蔽物，林海迅速扫视现场，发现篮球场都是血，五个人倒在地上，明显还在打篮球呢。估计是全无防备，而袭击者是开着车过来，啪啪啪一阵扫全给放倒了。

佩罗怒吼。

“帮我按着他血管！把大腿扎起来！扎紧！”

林海确认没有其他枪手在伏击，也不再耽搁，麻利地上前帮忙包扎。

难怪佩罗这么熟练，真是动不动就现场抢救，看来混帮派的被人打得和筛子一样也是家常便饭啊。

不过到底他们来的有点晚了，有三个当场就死了，一个失血过多。至于那个托雷斯，更是被重点照顾，头烂得和爆米花一样，脑花儿喷得到处都是。

不过这伤口，似乎是狙击枪打的啊……

林海四处扫了一眼，周围都是高楼，狙击点实在数不过来，暂时也没吱声。

总之最后只救下来那个打电话求救的凯，给他止血包扎，又打了强心针灌了止痛药，接下来只能看他的命了。不过或许死了更舒坦点，林海看出子弹把他脊椎打断了，没钱装义体的话肯定终生瘫痪。

“Gilipollas！谁！哪个崽种下的手！”

佩罗都快气疯了，林海都是能理解，毕竟死在这儿的，显然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弟兄。

“巴……巴布罗……”

“Putamadre！！”

佩罗跳起来一脚踹倒垃圾桶，揪着头发蹲在地上。

林海看他这样，心里也有数了。

干不过呗，干得过这就提枪报仇去了。

“敌对帮派？”

佩罗咬着牙，

“是‘自己人’，夜总会看场的，在和托雷斯争上位。”

哦，窝里斗啊。那这事儿就不可能干净利落的解决了。

林海瞅瞅那瘫痪的，已经失去意识了，又四处看看，

“他一个人证言恐怕不够，附近有摄像头吗？”

“这种地方装什么摄像头！给自己留罪证吗！哦……西卡！”

佩罗忽然想到了什么，

“街角有家便利店，托雷斯买通了店主西卡，万一有缉毒警来问东问西就立刻通知，或许有监控！”

“你照顾他，我去问问，哦，你有钱么，我的已经。”

佩罗把手机扔给林海，帮凯做心脏复苏，

“买点抗生素。”

这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黑帮虽然下作，但争个夜总会，犯得着把自己人扫死在街头？那这片场子不全得丢了？

而且居然用狙击枪？

虽然看托雷斯身上确实有老式军用改装件，不知道是当过兵，还是后期安装的非法战斗植入体，用枪狙击保险些，但对付一个药贩子，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而且佩罗的遭遇也很奇怪。

如果不是正好遇到林海，他这会儿大概还在夜总会擦屎，连药箱都来不及拿，根本一个人也救不了。估计还真以为是敌对帮派下的手了。

可问题是为什么要特意放过他？垃圾机器人里那个X蛋，就是为了把佩罗困在夜总会吧？佩罗明明是托雷斯这个小团队的一员吧？为什么单独饶了他一命，甚至还留在夜总会？就因为那点急救技能对帮派有用？

一时林海也摸不清状况，姑且先跑到便利店，找到店主开门见山。

“西卡是吧，球场卖药的托雷斯你认识么？”

便利店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人老头，躲在加了铁窗的柜台后，谨慎得盯着林海，手放在桌面下，大概攥了枪。

林海道，

“你听到枪声了吧，他吃枪子了，情况危急，你要是还想收到钱，最好快给我搞点药。”

西卡老头一愣，看到林海满身的血，赶紧把柜子里的药取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不知道哪里的土话。

“你店里有摄像头吗？监控录像给我看！”

“你特么是条子吗！？那叫他们把我的录像还过来！几年前说查案子就搬走了！也没人来还！现在就是个唬人的空壳子！”

林海也不气馁，追问道，

“你看到袭击者了吗？谁的人手？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西卡怒气冲冲，

“我能看得到个屁！你没看我恨不得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吗！”

林海也习惯了和这种嘴臭又有点残疾的老男人打交道，耐心问道，

“那最近有遇到可疑的家伙来踩点吗？”

“那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看你就很可疑！”

林海看看手里的药，想了想换了个问法，

“你的药正经报税，肯定比那些药贩子贵得多吧？”

西卡大眼瞪小眼，抑扬顿挫骂，

“你——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林海白了他一眼，指指对方存药的保险柜，

“你防的这么严实，药箱怎么没锁，最近是不是打开过？什么人特地来你这买药？兴奋剂类，不，应该是安定剂类的吧？”

西卡一愣，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什么来了。

“你怎么……”

林海站直了比划一下，

“我猜你想不出来他的长相，那这么看去，他和我块头哪个大，高还是矮？”

西卡也琢磨了一阵，

“……是个当兵的，比你块头还大一圈，灰头发的白人，穿着件大衣，遮着脸打扮得和跟踪狂一样，不过双手是军用义肢，我还问他在哪里服役来着。”

特征这么明显就很好找了，毕竟比林海块头还大的也蛮少的了。

林海点点头，付了钱拿了药，

“谢了西卡，对了，如果有人来问录像，就说被我拿走了，打这个号码。”

老头比了个中指，但他应该会打电话的。

赶回佩罗身边，这小子也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跑了。”

林海把手机还给他，帮他把人背起来，

“我想过，不过没想到别的地方可以待就放弃了。”

“……谢了。”

于是把凯扮到佩罗家的阳台上，床垫子给他躺了，两人才暂时冷静下来，可以思考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要帮你兄弟报仇吗？”

佩罗犹豫了片刻，摇摇头，

“算了，干不过。托雷斯有军用义体才能和巴布洛对抗，我们没胜算没证据，何况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混黑道，早晚沦落成街头的死狗……”

好歹这家伙还算冷静，知道混黑道的没有什么道理或者法律可讲，就算今天没死在自己人手里，早晚也得被敌对帮派打成筛子。

死了，也就输了，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人主持公道，何况是个死黑帮。

于是林海又问，

“那个巴布洛会打上门来么？”

佩罗一时有些犹豫，

“应该不至于吧，我去干活也是老板发了话的，所以他们只把我当个瘪三欺负，逼着我自己走，还犯不着为了我浪费子弹才对……

实在不行，我就逃港区去算了。”

佩罗还是明白事理的，这破地方也没啥舍不得的。

“那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矛盾？争上位而已，犯得着下手杀这么多人？夜总会很赚吗？

而且底下人这么威，上面的大老板没意见的？”

至少根据林海和瑞穗黑道那边接触下来的经验，这种暴力团体都是老大一言九鼎，小头目这么跳不是自己找死么。

佩罗也挠头，

“不知道啊，我去夜总会打杂也就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整天擦桌子洗地，真的不知道啊……”

林海看看那边服了药已经昏睡过去的凯，想了想，

“托雷斯很有钱吗？”

佩罗摇摇头，

“穷光蛋一个，都是这破地方长大的，哪儿来的钱啊。”

林海皱眉，

“那他的义体是怎么来的。那一套怎么也得几十万吧？还得找真医生帮他装吧？”

佩罗愣住了。

“而且听西卡说，警察去调查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为什么还要花钱留着这个暗哨？

说是药贩子，可这种混街头的，又能赚多少钱，他应该还有别的门路……”

林海忽然有点懂了，这家伙还招惹来军方狙击手，只怕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就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你知道他住哪么？”

佩罗还真知道，犹豫了片刻，看看凯还在昏迷，这小子也一咬牙，找来个老虎钳递给林海，带着他下了楼。

两人也没走多远，就在隔壁小区，从废弃的电梯井钻下去，从墙缝里推开个柜子，钻进封闭的水泵房。

“我们把药和钱藏在这儿，有个万一可以急用。钥匙码只有托雷斯有。”

佩罗指指一个上了锁的空水箱，于是林海操起老虎钳一阵剪，把锁链绞断了。

打开一看，那水箱里，用胶带粘了几个防水袋在箱里，口袋子里有药片，有黑金芯片，有子弹。

佩罗数了数，直皱眉，

“也就两个月的份啊，就为了这点玩意，犯不着杀人吧？”

林海往水箱里瞧了一眼，顺着内壁摸了摸，摸到根锁链，于是又从水里提上来一个箱子。

佩罗皱眉，

“这不是帮派的东西……”

林海叹了口气，

“废话，军用防弹合金，联邦军部的标准公文箱，双重加密，一打开就会倒计时，十秒内不输入解锁码，巡航导弹就砸下来了。”

嗯，精英先生每次给文森特带习题集，都是装在这么个箱子里的。